注:本文會有些慢熱,因為世界觀很大,種族間的史詩戰爭,所以前幾章會鋪墊緩入,但還是那句話,作者信奉無用必不寫,寫之必有用的原則,絕對不水不廢話,感謝大家的支持 “這是第四個正了,”鐘漢特刻下了最後一橫,抬起右手臂數了一下全部的“正”字。 “剛好二十天,”他心裡亂想著,“快到漢中區了吧?再慢也應該到了。”他把手放到一邊,仰頭看向車頂,推開又靠上自己肩頭的一個睡得呼呼響的胖子,掃了一眼周遭,於是我們看到了這樣的畫麵: 約摸八平方米的昏暗大車廂裡,擠了大概四十個穿著破破爛爛衣服、渾身臟亂又無精打采的人。 整個車廂空氣中充斥著不知名的惡臭,地麵油膩不堪。 你很難想象這一車人就在這種環境裡被拉著行駛了二十天,更難想象這種車有四十九輛。 ——戰俘車,也許是奴隸車,因為這些人並不是軍人,他們是在“撼北平”戰役中被掠來的平民,作為「黑爪伯爵」的戰利品而被送到了車上。 不同於這支車隊上其它渾渾噩噩幾乎等死的人,鐘漢特知道自己這些人多半是要送到哪去的。 「雅城」 他抬起了左手臂,那裡也有二十二個“正”字,看這傷痕是更早之前的了。 這是一段不堪回想的過去,它來自於那“黃金妖精族”【注:後續的“黃金妖精族”都將統一以妖精稱呼】六百年來最慘痛的一戰——雅城保衛戰,又名撼雅城戰役。 在雅城還是一座孤獨扼守在醜蟲占領區的瞭望塔的時候,鐘漢特是城內一支妖族家內供奉的妖精殼紋章修理師。 隻不過那場保衛戰以後——那場雙方總投入超過一百七十萬軍隊的戰役後,他和二十餘萬難民被醜蟲軍隊視作俘虜或口糧瓜分擄走了。 也確實算鐘漢特倒黴,從雅城逃出來雖說隻有半年,但他可是都跑到了千裡之外的「北平古城」了,居然又遇到了「終焉鋒犬」先鋒使發動戰爭,還又一次被它的手下當戰利品抓走...... 鐘漢特正盯著自己的手臂發呆,突然車廂一陣晃動,好像是急剎停止了。 隨即那個睡得香甜的胖子如同被偷襲了屁股的老寡一般驚醒,猛的睜大眼,整個人都緊張了起來。 鐘漢特看著他,他也看著鐘漢特:“鐘漢特!你為什麼不能比我胖?” ......為什麼這個男人會突然從昏昏欲睡的狀態驟變成如臨大敵的狀態?是戰鬥將至嗎?是愛嗎?不,是因為他長有一身膘,而現在押送者到飯點了...... 醜蟲可是一直把人類當做奴隸兼口糧來著(它們尤為鐘愛人類脂肪)! 這二十天來,押送他們的醜蟲小隊一日四次準時停車,每次都會挑選出十來個胖的並且看得順眼的人就地開一場饕餮大宴。 這每次持續一個小時左右的“開飯時間”是這些一直待在惡劣環境裡的俘虜們一天內最開心的放風時間。 嗯,那些胖子除外。 天知道莫雷恩這些天都是怎麼過來的,他現在隻恨他自己為什麼就不能好好減減肥?為什麼和平期間他會有“其實二百斤也不算很胖”這種該死的想法...... 好了,現在胖已經不是該死的想法了,變成“該死”了。 鐘漢特扶額,第不知道幾次跟他說:“因為我是史學家後轉行做了修理工的...” 莫萊恩抽搐著臉,一副悔不當初的模樣。 鐘漢特扭過頭,不想理會這個胖子。古人曾說,一千個人有一千個哈密厄特(注:古現代的多種語言都有遺失,現代對Hamlet的音譯也各有不同。)這樣的絕望環境裡還能跟別人打趣的家夥可不多見。 真的,誰會拿自個命打趣? 莫雷恩是他同車廂的“室友”,這家夥可有趣,剛上車的時候他各種怨天尤人,嚎什麼 “天道不公啊,我明明還沒有走上迎娶妖精白富美的道路就被抓了啊”“我真的是人類派出的妖精搜救特派員啊!什麼?我這麼弱還敢來占領區搜救?放屁我這明明是以身試險兵行詭道做臥底的!為什麼不跑出去?我還沒找到目標我逃出去乾什麼......別瞎說我怎麼可能打不過這些醜蟲”之類的話。 結果車隊剛起步三個小時,第一次“開飯”就給他嚇得躲到了鐘漢特身後拚命隱藏身形 ——這是個大難事你們知道吧?鐘漢特才一米七個頭一百四十體重要去擋一米八的兩百斤胖子! 這可真是同時難壞了胖子跟瘦子。 還好,這次依然沒有選中這頭胖子,他可以鬆口氣了。 醜蟲們各自圍成一圈,在臨時搭起的灶火上涮著“囚羊”肉(囚羊是它們對人類的稱呼,正如人類稱它們為醜蟲一樣)。 而它們不遠處,幾個木樁立在地上,繩索圍著木樁繞幾圈形成一個圈,俘虜們就這麼被關在裡麵,近距離看它們對“食物”去頭,放血,去皮,分塊,下鍋,撈熟。 他們沒有反抗,盡管他們人數是這些押送者的二十倍,但是他們這二十天來吃腿草(世界範圍內生長最廣的一種可食性野菜,微苦,缺乏大多數營養物質,但非常適合壓低饑餓感)吃得身體非常孱弱,麵對這些一路吃肉的強壯家夥,完全提不起反抗的心。 一陣風輕輕吹過,奇特的肉香突然飄進了這群吃了二十天野菜的俘虜鼻子裡,一些詭異的口水咽聲和胃裡咕嚕聲響了起來...... 所有人都知道,那是大禁忌。 但是所有人都管不住自己的身體。 “這可真是香啊!”沒了生命威脅的莫雷恩又活潑了起來,他狠狠的吸了一大口氣,止不住的吞咽口水。 鐘漢特翻了個白眼:“都聞了二十天了,你要有點做人的底線!那是我們的同胞!” 莫雷恩訕訕的扭過頭去:“這有啥辦法,我都二十天沒沾油水了,咱倆還站這邊緣,聞得一清二楚。” “虧你還自稱什麼拯救黃金妖精的人類!這麼沒有骨氣!”鐘漢特扶額。 莫雷恩聞言直瞪眼:“拯救黃金妖精的人就不能吃肉了嗎?” “唉,”鐘漢特嘆了口氣:“但是你要知道,古現代有一句話說得好。” 莫雷恩問道:“哪句話?” “有些事,一旦做了,人,就不能再稱之為人了。” 莫雷恩半張著嘴,開合了好幾次才低聲吐出幾個字:“我就是開個玩笑......” 竊竊私語中,一個醜蟲突然瞟了一眼過來,見到這幫囚羊的樣子,他輕蔑的笑了一聲,扭頭示意同伴們停下手中的事看過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於是這群醜蟲都扭頭看向了這群囚羊,都帶著了古怪的笑容。 鐘漢特和莫雷恩麵麵相覷。莫雷恩又咽了下口水。 在鐘漢特無奈的瞪視下,那個醜蟲跟同伴們說了些什麼,隨後站了起來,往手裡端著的飄著肉香的碗裡灑了某種調理,走向了囚羊圈。 肉香味隨著它的靠近而變得給變得更大了。這下,“咕嚕”聲更是連綿不絕的響了起來。 “壞了,”莫雷恩看了一圈,這麼嘀咕著。 “你,想不想吃?”那個醜蟲咧嘴笑著,指向了鐘漢特身邊。 鐘漢特一愣,它說的竟然是莫雷恩! 莫雷恩也是一愣:“我?”。 但那醜蟲繼續泛著難看的笑臉,蠱惑一般的慢慢把碗靠近莫雷恩的嘴邊,香味爭先恐後的鉆進這個饑餓的胖子的鼻腔裡。 “對啊,就是你,餓了吧?吃一塊?我撒好了調料”,醜蟲帶著戲謔的眼神,把碗傾斜向莫雷恩的嘴唇。 它身後,那群醜蟲伸長了脖子緊盯著這邊。 誰都知道,人類規矩最多,他們從不食用自己的同類並以此劃分他們和“動物”的區別。 醜蟲也被人類劃分成了動物。 鐘漢特緊張的能聽到自己的心聲,距離太近,他甚至不敢去說一句製止的話,隻能憤憤的握緊自己的雙拳,身體都在微微顫抖。 這是良知的顫抖。 莫雷恩心臟怦怦跳著,嗅覺上的刺激讓他不住的舔著嘴唇,緊盯著送上嘴的肉湯碗,他忍不住張開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