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走已經兩個月有餘,氣溫已經沒有嚴冬那麼低迷,晚梅已經到了凋零的時令,早腿草已經開始了露頭。 ??才終於距離金京,又叫南陵的邊境城市僅剩三十公裡,鐘漢特熱淚盈眶的同時那是越發後悔。 ??為啥當時不找那頭醜蟲公主借一輛車? ??為啥不借點鋪蓋? ??你知道這兩個月他領著琪雅娜是怎麼過的嗎? ??白天吃螞蟻吃蝸牛煮樹皮,晚上就地卷草堆,兩人鉆進去互相抱著取暖睡覺,照樣冷得不行不說,還被紮的一身刺撓。 ??看看他們倆現在這衣衫襤褸蓬頭垢麵的樣子,誰還能看出妖精跟野人的區別啊! ??還好憑借琪雅娜對方向的神級記憶,兩人才總算是要回到人類社會了。 ??聽著前邊坡後有人聲的動靜,鐘漢特眼淚差點就掉出來。 ??轉身拽住琪雅娜的手把她拉上來,忍不住感慨:“哎,這兩個月沒遇到敵人,倒是差點被自然環境給乾掉,永遠要對大自然保持敬畏啊!” ??“你說的對,我再也不想吃草了,我想吃大豆飯。”琪雅娜氣喘籲籲的回話。 ??妖精的身體代謝比人類活躍數倍,沒有營養的東西根本無法補充她的日常身體消耗。 ??毫不誇張的說,她現在是真·身嬌體弱風都能推倒。 ??“不過這空氣裡是什麼味道,怎麼這麼惡臭?前麵是戰場嗎?” ??越靠近心心念念的人類,鐘漢特的眉毛卻越皺得緊,到最後那刺鼻的屍臭味熏得他整張臉都擠在一起。 ??因為重感冒而頭暈鼻塞的琪雅娜也被這味道熏了一下,腳一軟差點魂飛出去。 ??鐘漢特把她拉進懷裡捂住鼻子,嚴肅小心地撥開麵前的樹葉。 ??“我的,天......” ??他愣住了。 ??身為“殺坯”的妖精也愣住了。 ??麵前是什麼呢? ??幾乎看不到邊際的深坑,整整齊齊的碼著無數的屍骨。 ??碼得有多整齊呢?你可以清清楚楚的分辨出1~1.9米的區別,你可以很明顯的看出哪些是男人,哪些是女人,哪些是小孩。 ??你還可以清晰的看清楚腐爛的程度,以至於你就算不知道怎麼推斷死亡時間,也能看出來這些屍骨哪些是數年前的,哪些是最近的。 ??蛆蟲與食腐鳥與盲蛇忙忙碌碌,土地被滲成了純黑色,惡臭就像他們最後的反抗,遙遙汙染著周圍,是無聲的吶喊。 ??這是個萬人坑。 ??再仔細看過去,這裡隻有人類,並且幾乎一半是少年和小孩的屍骨。 ??赫德爾是個普通的特利亞後勤五等兵,上級把他分配到邊境戰區時,他還挺擔心自己的安全來著。 ??不過這十一年的工作下來,他和自己的兩個手下又十分慶幸自己被分配到了這裡。 ??他最常感嘆的一句話就是:人類真是個虛偽的物種,小科萊曼你看,他們一邊不願意吃同類,又一邊願意把同類賣掉隻為換取幾克金子,而且這金子還不是拿去幫軍隊打仗用,比我們還惡心。 ??他們的工作就是用上級發放的黃金,向囚羊的商人購買人口,隨後帶到這裡殺掉。 ??工作很簡單,赫德爾帶領他的女兒科萊曼和另外兩個成員乾得輕鬆愉快,也根本不去想為什麼上麵會給這樣一個任務。 ??她旁邊同樣提著貨的托馬斯見狀在她的臀部使勁拍了一把,整的科萊曼一聲痛呼。 ??於是這四頭劊子手都笑了起來,貨物們也更劇烈的顫抖起來。 ??科萊曼把麻袋粗魯的踢到小號屍骨旁邊,解開封口又粗魯的倒出一個“貨物”,是個不到十歲的人類小孩! ??不止這一個,這一整車都是他們今天買到的“貨物”,都是些小孩! ??對於這點科萊曼一直相當自豪,她很自信別的[死坑]不會像他們這樣井然有序。 ??十一年前,五歲的她和爸爸來到這裡開始第一次開始屠宰囚羊,她就很有先見之明的預料到這裡會堆滿屍骸。 ??所以她要求爸爸和叔叔們提前規劃好,按照身高排列擺放。 ??時至今日,已經有接近十萬人的屍骨堆積在這裡,而這整齊的作品,就是她,科萊曼藝術家的傾心之作! ??科萊曼把驚恐的小孩擺到滿身蛆蟲的腐屍旁邊,那孩子拚了命的嚎叫,卻怎麼也掙不開綁手綁腳的繩子,和堵在嘴裡的石頭。 ??眼淚不止的往外流著,把爬到臉上的蛆蟲沖到腦後。 ??劇烈的臭味讓她幼小的大腦無法思考,強烈的恐懼和眼前屍體直勾勾的空眼眶讓她幾乎暈厥。 ??她好害怕,明明她隻是太餓了,去領了一碗救濟粥,為什麼就會暈過去,又被人抓到這裡來。 ??她“嗚嗚”的祈求著,希望眼前這個大姐姐可以饒她一命。 ??可惜,科萊曼正陶醉的閉眼仰頭,呼吸著空氣裡的惡臭,完全沒有看她。 ??科萊曼如癡如醉的享受著,這都是她作品的味道,如此的刺鼻,如此的宏偉。 ??如此“絕妙”的死亡! ??沒有理會腳下的嗚咽,她閉著眼說道:“お父さん、明日また子供たちを買いましょうか?この列はすぐに埋まった。(醜蟲語:爸爸,明天我們再買一批小孩好不好?這一排馬上就埋滿了)” ??身後有輕微的聲音傳來,好像是什麼東西倒在了地上。 ??科萊曼沒有扭頭,對這些囚羊難道還有必要輕拿輕放? ??她有些暴躁的回過頭,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罵人的話剛要脫口而出。 ??眼睛就製止了嘴巴的動作。 ??她看到父親跪著倒在血泊裡,一根樹枝從他嘴裡穿過,自上而下把他釘在了那裡。 ??想來不是他故意不回話的; ??父親的助手,正驚恐的用半邊身子捧著自己的頭,那一直被他引以為傲的帝國徽章和他的身體一樣分成兩半。 ??金色泛光渾身是血的女孩正努力把他擺出跪姿,試圖用樹枝把他也釘起來; ??貨物們已經有三個被放了出來,動作僵硬又堅定,繼續幫助其它貨物逃出麻袋。 ??一直跟在自己身後,喜歡摸自己屁股的托馬斯,狼狽的伏在地上,把整張臉都埋進黑乎乎的土裡,使勁把兩隻手舉高示意自己投降。 ??一個男人用他們的槍頂在托馬斯的後腦勺上,憤怒的麵部有些扭曲,但眼神依然落在她身上。 ??族人的血與死亡深深的沖擊著視網膜,於是科萊曼的身體開始顫抖。 ??鐘漢特問道:“你會說人話嗎?” ??她的淚水唰唰的流下,又強打起精神燃起最後一絲希望。 ??雖然自己聽不懂他說了什麼,但是對方不殺自己,也許是有其它企圖? ??慢慢挺直身子,科萊曼努力把自己的可憐可人表現出來:“先生、私を殺さなければ、私は何でもあなたのためにできます(醜蟲語:先生,隻要不殺我,我什麼都可以為你做)。” ??鐘漢特嘖了一聲,這倆活口怎麼都不會說人話。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