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責神之人(1 / 2)

看來,這四個進入復試的偵探,應該是一起發現了答案。

葉赫臉上露出了一個滿意的微笑,轉身回到了樓下。

“葉……葉赫先生?”

剛剛緩和了一些情緒的布萊爾,見葉赫這麼快就去而復返,差點又開始胡思亂想起來,臉上也泛起了羞紅。

“抱歉,不是現在,布萊爾。

不過我需要你幫我一個小忙。”

葉赫稍微提醒了一下布萊爾,自己不是過來約會的,布萊爾很快就領會到了葉赫的意思,城堡裡到處都是傭人,還有那麼多私家偵探,確實不是他們談情說愛好時機。

她眨了眨眼睛,讓自己冷靜了一些,然後對葉赫問道:“請說,需要我怎麼幫你?”

“我看中的那幾個偵探,似乎已經偵破了這座城堡裡發生的命案,讓我們找個安靜的房間,單獨見見他們吧。”

“真的?哦,原來你給他們的考題就是這個,好的,我立刻安排。”

既可以幫葉赫測試偵探,又可以解決自己家裡發生的問題,布萊爾沒理由拒絕葉赫。

她很快就叫來了幾個女仆,葉赫稍微描述了一下那四人的容貌特征以後,女仆們就領命去請人了。

幾分鐘後,換回了伯爵裝束的布萊爾,和葉赫一起坐在了樓頂的椅子上喝茶,並等來了四個依次被女仆們帶過來的偵探。

這四人一看到葉赫居然與伯爵大人坐在了一起,並且葉赫身上的胸針已經佩戴在了伯爵大人的胸口,他們就像是大概猜到了葉赫的“身份”一般,對自己光明的“前途”也振奮了起來。

等所有人到齊以後,葉赫沒有給他們多說什麼廢話,直接對著瑪格達和索菲亞那邊說道:“女士優先,請說說你們的發現吧。”

瑪格達和索菲亞立刻對視了一眼,這個躍躍欲試的少女與交際一般的美婦眼神碰撞在了一起,戰意盎然,讓旁邊的兩位紳士都有些驚愕,不明白她們為什麼會把一個破案競爭弄得跟打仗似的。

他們雖然不太清楚,各自到底把真相挖掘到什麼程度了,率先開口的人固然可能一錘定音,但如果沒有,那麼越後邊開口陳訴的人,不就可以結合前麵的人說的線索,越發的清晰真相嗎?

“你先請。”

索菲亞對瑪格達做了個請的動作,看起來是非常“善良”的放棄了競爭最先陳訴人的資格。

瑪格達也不客氣,小姑娘興奮的昂起頭,就像是獲得了勝利的準備接受授勛的將軍一般,對葉赫和布萊爾那邊上前一步,說道:

“伯爵大人,先生,真相是這樣的:城堡裡有一個復仇者!”

“復仇者?”

布萊爾微微皺起了眉頭。

“是的,”瑪格達對布萊爾解釋道:“根據我的調查,那三位死者平日裡都是那種……對仆人和外人非常刁難的人,他們曾經一起迫害過城堡裡的某個人,或者某些人,總之,他們犯下的惡行,為他們招來了復仇者。

這個復仇者通過把他們吊起來絞死,然後摔爛他們屍體的方式,殺了他們。

實際作案手法,是通過從樓頂拋下繩套,把路過的這幾人吊了起來絞死,然後把屍體從樓上拋下去摔爛。

我找到的證據是,在樓頂的兩側護欄上,都有著繩索摩擦的痕跡,應該是兇手為了輔助自己,借力把他們吊起來絞殺,而在另一端的外側樓麵外邊掛了重物。”

瑪格達比手畫腳的描繪了一下兇手作案時的姿勢,在她的比劃下,布萊爾都覺得真相似乎很有可能就是這樣。

並且瑪格達提交的證據也很容易就能驗證,大家就在樓頂,一眼就能看到瑪格達說的那些痕跡,確實像是繩索摩擦出來的。

“不錯的思路,”葉赫對瑪格達微笑了一下,讓瑪格達露出了誌得意滿的笑容,不過葉赫立刻收斂了微笑,接著說道:“但不對。”

“啊?”

瑪格達被葉赫這大轉折弄得笑容都僵硬了。

“到你了。”

葉赫也不給她解釋什麼,而是先看向了索菲亞,讓她開始說明她的發現。

“嗬嗬,那些死者雖然壞是壞,但還不至於出現有“復仇者”來殺害他們的地步。”

索菲亞上前一步,先是意有所指的對瑪格達提了一嘴,隨後對布萊爾這邊微微欠身,繼續說道:

“在伯爵大人的看管下,這座城堡裡的仆人雖然有被那些死者欺負過,但這種程度的欺負,在貴族圈子裡還算是輕的了。”

布萊爾微微點了點頭,她其實知道這些死者的品行不端,不過她也是貴族,她更明白在貴族圈子裡,貴族對自己家裡的仆人,是怎麼往的一個態度,說一句生殺予奪也不為過。

這會兒被索菲亞直說點醒,她也覺得自己的城堡裡,怎麼也不至於出現像“復仇者”這麼誇張的存在。

“你的看法是?”

布萊爾主動開口對索菲亞問道。

“是這樣的,伯爵大人,我認為這些死者,是被魔物殺死的。”

索菲亞此話一出,其他偵探們和布萊爾立刻變了臉色。

貴為伯爵的布萊爾當然知道魔物的存在,這些有真材實料的偵探,也略微了解過,黑暗中總有一些超出人類認知的東西。

尤其是瑪格達和索羅斯,他們兩人本身就是魔物使,就算是年輕的培恩,也明白魔物的存在與危險。

自己的鐘表匠師傅是怎麼死的,那間店鋪為什麼會被教會推平,教會又為什麼會給這家根本沒有鋪設蒸汽管道的店鋪,安置了一個“蒸汽管道”爆炸的名義,這些培恩可是已經調查的清清楚楚。

就是因為調查出了這個令他有些無可奈何的真相,培恩才發現自己居然有成為私家偵探的天賦,從而改行當上了私家偵探。

“你確定嗎?我的城堡裡可是一直有拋灑教會的聖水,怎麼會惹來那種不潔之物?”

布萊爾的臉色沉了下來,一旦被扯上了魔物,很多東西都會變得麻煩起來,就連她的名聲與地位都會受到影響。

“我很抱歉,但伯爵大人,真相確實如此。”

索菲亞再次對布萊爾欠了欠身,隨後她看向了身旁的瑪格達,對她問道:“一個能夠在深更半夜的時間,隔著接近五十米的高度,準確的拋出繩套,命中死者的脖頸的存在,你覺得這是人類嗎?”

瑪格達忽略了的一些實際情況,被索菲亞補足了。

受害者受害的時間都是夜晚,城堡裡的光線肯定是比較差的,就算園裡燈火通明,動手殺人的兇手拋繩套的手法也太厲害了,這麼高這麼遠,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夠辦得到的。

“你看起來有話想說,說吧。”

葉赫看向了一臉著急的培恩,允許了他開口插話。

“抱歉,我不得不打斷你一下,請問如果是魔物做的,這個痕跡你作何解釋?”

培恩指了指靠園那一側的護欄那邊,他剛才和索菲亞發生爭論的那個位置。

“那個痕跡,很明顯就是死者的身體碰撞出來的,你看,根據這個痕跡的角度……”

培恩的手從指著護欄,轉到了指著樓頂的那個小鐘樓上。

“……死者是從那邊被拋了過來,有個死者的屍體碰到了護欄才產生了這個痕跡,最後所有的死者才落到了園裡。

我剛才下去重新看了一下,那個圃裡的泥土,有朝著一側推擠的跡象,並不是直上直下摔落的屍體能造成的。”

“嗬嗬,既然是魔物乾的,它將死者從園裡抓到了那上邊再拋下來,不也可以嗎?誰知道魔物會想什麼呢?”

索菲亞似乎對培恩的疑惑也早有心理準備,並沒有看重這點小問題。

魔物嘛,這些不潔之物會怎麼做都不奇怪,

“……那邊沒有魔物去過。”

瑪格達忽然開口說道。

“準確的說,是伯爵大人的防禦工作做的不錯,這座城堡裡根本沒有魔物來過。”

索羅斯也補充了一句。

這兩人的發言讓索菲亞愣住了,她正要質疑他們,他們怎麼能判斷這裡沒來過魔物,葉赫忽然說道:

“是的,這次的案件與魔物無關,兇手費了那麼大功夫,就是為了讓你們覺得,這事跟魔物有關,好讓這件事不了了之。”

所有人的視線立刻集中到了葉赫身上,連布萊爾也驚訝的看著葉赫。

她可是最清楚,葉赫與她幽會去了,根本沒有時間調查案情,但葉赫為什麼會表現得已經看穿了一切呢?

他到底發現了什麼?

這是浮現在所有人心的疑惑。

“布萊爾,那個鐘樓上一次是什麼時候維護的?”

“半個月前吧?每個月的20號是固定的維護時間。”

布萊爾不假思索的對葉赫回道,葉赫對她點了點頭,隨後對偵探們做了一個攤手的動作,對他們示意,自己的提示已經夠明顯了。

四個偵探同時愣了一下,隨後他們齊齊的眼睛一亮,異口同聲的說道:

“是的!”

“對了!”

“我知道了!”

“原來如此!”

“嗯?”

布萊爾愕然的看著這些恍然大悟的偵探們,不明所以的看向葉赫。

“嗬嗬,兇手把鐘樓裡的搖鐘取了下來,把上麵的繩索延長,從樓頂這邊垂落下去,穿過主廳正門上的圓窗後,弄了個繩套,掛在了主廳門口,等那些死者過來,在他們進入主廳的時候,自己會把腦袋伸進去。

隨後兇手就可以利用搖鐘的重量,還有自己在上麵拉扯,把死者從圓窗裡再拉出主廳,吊死在高處,再把屍體扔下來。”

葉赫看向了瑪格達,對瑪格達微笑道:“能在不檢查屍體的情況下發現兇手大致的作案手法,你已經很不錯了。”

然後他看向了索菲亞,對她微笑道:“你也得相信一下伯爵大人,魔物不是那麼容易影響到貴族的。”

最後葉赫看向了培恩和索羅斯,說道:“不要被一些無意義的細節給桎梏了,要把所有細節綜合起來分析。”

說教完了四個偵探以後,葉赫這才看向正崇拜的望著他的布萊爾,對這位伯爵大人笑道:“你現在可以讓衛兵去把負責維護鐘樓的仆人抓起來了。”

“好!”

不一會兒,一個男仆就被衛兵押了上來,麵對被索羅斯和培恩從鐘樓裡取出來,長度明顯遠遠超出了鐘樓高度的那卷繩索,這個男仆很乾脆的交待了是自己乾的。

布萊爾非常生氣,但這個男仆交待的作案動機,又讓布萊爾有些無可奈何。

原來是那幾個死者,讓與這個男仆相互愛慕的一個女仆去給他們侍寢過。

然後在女仆發現自己懷孕以後,這三個死者居然沒有一個肯擔起責任,留下她肚子裡姓雷德菲爾德的孩子。

他們用一些強硬的手段讓這個女仆流產以後,還找借口把她逐出了城堡。

男仆在幾天前收到了這個女仆的死訊,於是便針對這三人開始了報復。

如瑪格達所料,城堡裡確實出了一個復仇者。

“按帝國的律法,我應該絞死你,你理解嗎?”

布萊爾冷漠的對地上的男仆問道。

偵探們在旁邊站成了一排,一臉復雜的望著這一切。

每一個場犯罪的背後,都隱藏著許多令人唏噓,又往往令人無可奈何的悲劇。

“是的,大人,這是您應該做的,也是我應受的。”

男仆很平靜的接受了自己的命運,如果那三個死者有任何一人能擔起責任,他根本不會這麼偏激。

即便自己不能與心愛的那個女仆在一起,但看著她因為誕下姓雷德菲爾德的孩子而過上好生活,他也會在角落裡默默的祝福對方。

“但你是為一個姓雷德菲爾德的孩子,以及她的母親復仇,所以,離開吧。”

誰也沒想到,布萊爾忽然赦免了這個男仆,就連這個男仆也驚愕的抬起頭望向了布萊爾。

“就此結束,衛兵,帶他離開城堡。”

布萊爾疲憊的按住了額頭,揮了揮手。

衛兵們沉默著把男仆拉了起來,把他往樓梯口那邊拖去。

“謝……謝謝!謝謝你!伯爵大人!我祝您一定會獲得幸福!一定會!”

死裡逃生的男仆感激的聲音,從樓梯口裡麵傳了過來。

“你們去主廳等我。”

葉赫把驚訝的望著布萊爾的偵探們勸離了這片樓頂,等他們離開以後,布萊爾立刻站了起來,沉默著走到了鐘樓前,抬頭眺望著這座小鐘樓。

“那些人……”

她對跟著她來到鐘樓旁邊的葉赫傾訴道:“那些雷德菲爾德……不敢留下子嗣。

他們擔心……我把他們的孩子過繼過來,當自己的孩子培養……哪怕是為了培養成下一代伯爵……”

“他們自己想當伯爵?”

“……是的。”

布萊爾伸手撫摸了一下鐘樓的外墻,在她的臉上,漸漸流露出了一些無奈與苦楚,似乎是對這些覬覦她的伯爵之位的親戚們,已經失望透頂了。

連葉赫也能理解她的失望,在貴族圈子裡,哪怕是私生子,也是極為重要的“資源”,但那些布萊爾的親戚卻可以惡毒到放棄這份“資源”,不停的窺伺著布萊爾的權力,想必平日裡,布萊爾的生活肯定過得不太好。

“葉赫先生……你可能不知道,我嫁過三次人。”

布萊爾忽然提起了她的婚姻史。

“一個是我父親還在世時,安排的另一個伯爵的兒子,可惜,他們家卷入了北方的叛亂中,我剛見了我的未來丈夫兩次,

另外兩個……唉……”

這一聲嘆息已經足以讓葉赫明白,布萊爾不僅是一位鼎鼎有名的女伯爵,還是一位鼎鼎有名,非常“克夫”的寡婦。

“所以,因為沒有子嗣,所以那些人一直在以此攻訐你,動搖你從你父親那裡繼承過來的伯爵之位?”

葉赫略過了布萊爾那聞者傷心的感情史,替布萊爾表述出了她想說的話。

“……嗯。”

背對葉赫的布萊爾點了點頭,她的背影看上去異常的無助,非常惹人憐愛。

所以葉赫上前一步,從後麵抱住了布萊爾的身體。

他能感覺到,這位伯爵大人的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

不過在凱撒的監視中,葉赫發現了布萊爾的臉上,露出了一點小計劃得逞的微笑,並迅速被她收斂。

葉赫心裡明白,這女人故意說出自己的婚姻史,對自己買慘,隻是想打個時間差,試圖提前抓住葉赫的心而已。

恐怕剛才赦免放走那個男仆,也是她一箭雙雕的計劃。

別忘了,這裡可是頂樓,下麵就是布萊爾的臥室。

沒有她的默許,男仆怎麼可能這麼容易就完成他的復仇計劃?

那幾個死者,根本就是在布萊爾的縱容下,才被男仆得手的。

“葉赫先生……”

收斂了笑容的布萊爾換上了一副淒楚的表情,就像是尋找避風港一般,渴求的望向了葉赫。

“你……”

不等布萊爾多說什麼,葉赫一低頭就吻住了她的嘴唇。

等布萊爾的身體火熱起來以後,葉赫又忽然放開了她,並對露出驚訝表情的布萊爾笑道:

“嗬,你這個壞女人。”

“你……”

布萊爾更加瞪大了眼睛,似乎葉赫對她的形容,讓她非常不解以及傷心。

葉赫伸手按在了她的嘴唇上,止住了她繼續開口,並邪魅的微笑著,把臉湊近了她的耳朵,輕聲說道:

“好了,再裝就沒意思了,別擔心,我也不是什麼好人。”

聽到葉赫揭穿了自己的偽裝,布萊爾立刻就收起了自己的悲傷驚愕的表情,玩味的看向葉赫。

如果葉赫敢對她深情告白,一副要成為她的避風港,做她的男人的模樣的話,可能不出半個月布萊爾就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