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兄弟，恭喜了..恭喜了。” 　　人還未至，張鬆那標誌性的沙啞聲音就從病房外響起。 　　李明聞聲便從病床上坐起，順勢整理了一下被子上的褶皺，讓自己顯得不那麼邋遢。 　　“李明兄弟，哎？你是李明兄弟嗎？” 　　拎著水果捧著紅色康乃馨，穿著便裝的張鬆剛進門，便詫異起來。未等李明答話，便退出病房再次確認了一下病房號。 　　“沒錯啊，沒走錯病房啊！”張鬆疑惑著又邁步進來。 　　“對，沒錯，我就是李明。你可算來了，我今早就醒了，要不是你要來，我已經辦理出院了。”李明及時回復打破了張鬆的疑惑。 　　“咦？”張鬆來不及放下手中的東西，就開始順時針、逆時針地圍著李明繞了好幾圈，臉上疤痕在好奇的驅使下漸漸猙獰。 　　“哎哎哎，搞什麼，你越來越嚇人了知道不？”李明被看得心裡有點發毛，果斷阻止他上前的趨勢。 　　“對不住，對不住，李明兄弟你別在意，我就一粗人。”張鬆將手上的東西放在左邊床頭櫃上，隨即摸著臉上的疤痕，緩緩後退。 　　“對了，李明兄弟你怎麼年輕了那麼多，這皮膚光滑水嫩的像娘們似的，我都不敢認你了，要不是知道你覺醒成了進化者，我都以為認錯人了。” 　　“別的進化者我也不是沒見過，雖說年輕些但也沒你那麼離譜吧！整個返老還童，前幾天還一滄桑中年人，現在直接變身小鮮肉。這角色變換的，擱誰遇上不迷糊啊！” 　　“你還真說對了，我也迷糊著呢。我之前擱那鏡子前反反復復的揉搓，也沒看出我這臉和身體是怎麼變年輕的。”李明接著張鬆的話，也疑惑了起來。 　　“那感情好，李明兄弟你都變小鮮肉了，我這糙漢子就自封個老哥了。李明兄弟給老哥我也傳授一手返老還童術唄，讓我也體驗一把成為進化者的感覺。”張鬆說著就想探向前來。 　　“我也不知道呀，可能這次生死危機讓我前幾年注射失敗的進化試劑產生作用了吧。醫生說我昏迷了三天。話說我昏迷的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事，我怎麼突然回到南區醫院了？那個遁甲獸拿下了嗎？是老哥你救了我嗎？”李明不想讓他向前走，急忙拋出幾個問題轉移話題。 　　張鬆聞言情緒低落了起來，隨手拉過一個椅子坐了下來，咽了口口水開始敘述道。 　　“我們是周四從南門回的城，一路上你呼吸時有時停的，要不是你發著高燒，我們都以為你死了。是張文救了你，那個和我一起麻醉鈴鼠的年輕人，他是我的侄子。他是個要強的孩子，一直想成為一個頂尖的賞金獵人，在我麵前做出成績。那天遁甲獸重傷逃竄後，張文扛起反坦克火箭彈緊隨其後地跳下了地下層，用火箭彈殺死了遁甲獸，順帶背回了還活著的你。” 　　“是他？他還好嗎？”李明馬上回想起了那個在凱旋門前，憧憬王城的靦腆青年。 　　“他死了，死在了回來的路上，那天的大戰我們損失慘重。在與第三頭遁甲獸的遭遇戰中，我們陣亡了十個好手，四架重機炮全部損毀。而且戰鬥的聲響吸引來了其他的怪物，幸好當時呼叫了裝甲車的支援，用榴彈炮開路，我們剩下的人才得以離開K市廢墟。 　　也不知道是不是出發的時候把運氣用光了，我們回昆市的道路並不安穩。我們遭遇了好幾次怪物的突襲，回來的路上又死了四人，張文為了救我也犧牲了。最後我們丟下了行動緩慢的裝甲車才得以脫困回城，很多弟兄屍骨無存，張文的屍骨也沒能搶回來。”張鬆說著說著，眼睛開始泛紅了起來。 　　一陣沉默無言。 　　“節哀。”李明開口打破了沉默。 　　李明想了很多安慰人的話，開口時卻都化為了兩個字。李明知道對於刀尖舔血的賞金獵人來說，死亡是常有的事，本就交往不深再搞假惺惺的安慰隻會過於做作。 　　張鬆點了點頭，算是回應，接著開口道。 　　“高收入高風險，賞金獵人的命我都明白。可是那個什麼狗屁輝光科技公司的王經理卻擺了我們一道，兄弟們用命換回了鈴鼠，他卻不收了，賠了點訂金就不管不問了。”張鬆的聲音逐漸有力，脖子上青筋暴起，臉上猙獰的傷疤配上泛紅的眼睛，像一個噬人的野獸。 　　“幸好我這麼多年也不是白混的，找了幾個朋友聯係了一家生物研究所，把兩隻鈴鼠賣給他們。雖然價格沒有上家高，但陣亡弟兄的撫恤金和剩下弟兄們的安家本也算有了著落。 　　兩天前我來看過一次，這次再來除了接兄弟出院，慶賀兄弟覺醒成為進化者以外，還要把欠兄弟的信用點結算一下。”張鬆情緒慢慢地穩定了下來，緩緩的看著李明開口。 　　“行動前約定好的撫恤金是80萬信用點，考慮到陣亡的弟兄基本都是屍骨無存，這次發放的撫恤金提升到200萬信用點。 　　活下來的人或多或少都貢獻巨大，平均是在150萬左右。這次按照兄弟的貢獻，在結算了醫院的費用後就分配120萬信用點吧。”張鬆說完征得李明同意後，便要來銀行賬號開始轉賬。 　　“我感覺這次並不像意外，遁甲獸從不群居，而且第三頭遁甲獸身上為何會帶著血跡？”李明看著自己的手，想起了出現的第三頭遁甲獸以及地下層那怪異植物，思索了下還是沒有說出紅色晶體的事情。 　　李明經過多年流民生涯積累的閱歷，早已明白能讓人返老還童覺醒進化的紅色晶體，在這個時代具備怎樣的價值。雖說張鬆看上去並不像會出賣同伴的人，但寶物動人心，說不定明早自己就被切片研究了。 　　現在雖說覺醒後特別了點，但是在這個進化時代，特別的人多的是。隻要把覺醒歸集於生死危機和之前注射失敗的試劑上，總能搪塞過去。 　　“哦，說說你的看法。”張鬆轉完賬，抬頭看著李明說道。 　　“我懷疑這是有人故意布置的陷阱，我在地下一層看見了一株半米高，散發著茉莉香味的怪異植物。遁甲獸就是吃了它才能在短時間內恢復傷勢，再發動襲擊的。”李明想了想，反正植物都被遁甲獸吃了。這年頭具備恢復能力的特殊植物多的是，張鬆也算個好隊長，隻要不談紅色晶體說點實情也沒什麼。 　　“散發著茉莉香味的怪異植物？難道是某種具備極強恢復效果的植物進化種嗎？這種東西價值連城。怪不得！我回來後就感覺不對勁，晚上躺床上輾轉反復也沒想明白重傷的遁甲獸為何能夠短時間恢復傷勢再次來襲。”張鬆聽後來了精神，說出了心底的想法。 　　“類似的疑點還有很多，我之前還沒意識到，隻是以為我們運氣不好。在那王經理擺了我一道後，我也想過這是不是有人給我們埋的雷，但我一直想不通有什麼動機能使他們那麼做。這怪物可不會聽任何人的話，而且重創我們對他們也沒什麼好處，我和他們也沒什麼仇怨。” 　　“利益動人心，終究還是利益動人心啊！現在我明白了！” 　　“休整那晚的怪物咆哮、遁甲獸的數量與情報不一致、剛進食染血出現的第三頭遁甲獸、價值連城的植物進化種，這一樁樁一件件串聯了起來。” 　　“有人想讓我們來開路，替他們掃平障礙，但又不想我們完好無損的拿走那株植物。於是提前一晚引走了一頭遁甲獸，好讓突然出現的遁甲獸打我們一個措手不及，重創或者團滅我們後再來收拾殘局。但可惜他們遺漏了什麼，計劃出了岔子，最後沒能出現收割。現在植物被遁甲獸吃了，我們最後也逃走了。” 　　“以後你準備怎麼辦？你帶我回來的，我欠你一個人情，如果有力所能及的地方，聯係我。”李明看著眼前重情重義的漢子，想到救起他卻沒能回來的張文，開口承諾道。 　　“謝了，我並不是一個拘泥的人，需要幫助的話，我會提的。但是謀劃這件事的人比較深沉，我需要慢慢查證一下。剛好現在團隊損失太大，也維持不下去了，我有的是時間慢慢查。”張鬆作為一個老練的獵人，並沒有被憤怒沖昏頭腦，思考後說道。 　　李明出院後與張鬆隨便找了家餐館吃完午飯，便與張鬆分道揚鑣了。 　　這一餐，仿佛是一個小小的告別儀式，李明和張鬆帶著不同的心情，各自走向屬於自己的道路，最終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不多時，李明回到了位於昆市生存基地東南方向城區的點形樓片區。 　　點形樓也被稱為點式樓或點式住宅，是一種四麵均為外墻的建築形式。它的特點在於幾戶人家圍繞著一個樓梯樞紐布置，形成一個緊湊而集中的布局。點式樓的住宅平麵通常僅由一個單元組成，四麵臨空。 　　這種建築形式的優點在於其占地較小，適合在小塊土地上進行建設。同時由於點形樓四麵朝向以及樓間距較小的問題，因此其內大部分住宅麵積較小、采光較差。 　　點形樓的居住環境也就比舊時代的筒子樓好那麼一點點，其內居住條件相對簡陋，在這個時代裡它卻承載著很多平凡人的記憶和情感。 　　“可能不久就要搬離這裡了吧。”李明站在樓下，望向生存基地分配給他的房子自言自語。 　　進化者在這個以進化為名的時代，數量相較於普通人來說終究還是稀少的。每一個進化者都是生存基地的中堅力量，從社會地位來說都是生存基地的卓越者、傑出人士或優秀人才。 　　“大哥，來了好幾次了，這人好像不在家。” 　　“他叫李明是吧？還好今天有準備，來，先給他上點油漆。” 　　李明剛出28樓的電梯便聽到了有人叫他名字，但後麵的話語中滿是惡意。 　　李明聞言跑出電梯間，向右邊房門看去。 　　隻見一個一米七身高、偏瘦、身著淡藍色寬鬆T恤、穿著褐色牛仔褲、染著黃色頭發一臉混混相的青年，正在一個一米七身高、身著夾克、約有200公斤滿臉橫肉的光頭胖子的指揮下揭開一桶紅油漆。 　　“你們乾什麼？我叫執法隊了啊！”李明立刻出聲喝止他們，並朝這邊走來。 　　“你誰啊你？執法隊忙的很，沒功夫理這些小事，小子別打擾你龍哥辦事，小心給你一起辦了！”光頭胖子看有人打攪，從口袋中拿出跳刀，朝李明比劃了下。 　　“等等，你小子和這戶主人李明有點像啊，你是他兒子吧，我先收點利息。”光頭胖子像是發現了什麼，沖旁邊的黃毛青年眼神示意了一下。 　　黃毛青年意會了光頭胖子的意思，沿著墻壁放下油漆桶，從褲子口袋拿出甩棍。隨著他手腕一抖，甩棍瞬間伸長，發出清脆的“哢嚓”聲。 　　黃毛青年跟隨著光頭胖子，一左一右錯位向李明逼近，將整個兩米寬的樓間通道封堵得嚴嚴實實。 　　“李明跟你們有什麼仇嗎？”李明見狀便知不可能善了了，蹲身放下張鬆送的花和慰問品。 　　“先收點利息，我們再慢慢聊。”光頭胖子說完，拿刀便向李明刺來。 　　李明也不客氣，起身順手奪過跳刀，轉身一腳揣在光頭胖子油肚上。 　　光頭胖子在這一腳的力道下，隨即飛離地麵向著五米外走廊盡頭的防火門撞去。 　　位於光頭胖子左手邊，持著甩棍的黃毛青年閃躲不及，立馬被撞翻在地，甩棍脫手，人棍一起一路滑行開去。 　　“哐”隨著光頭胖子撞到防火門的聲音傳來，隻見那胖子吐了口血便栽倒在了門下，生死不知。門上“常閉防火門”幾個字中間凹陷了進去，留下了一個直徑一米的坑。 　　“好像用力過大了一點，才覺醒有點控製不住，下次小心一點。”李明對於這種人沒有什麼同情心，他們手上說不定還背著幾條老實人的命呢。 　　“要是死了也麻煩，過去看看。”昆市生存基地的執法隊雖然不喜歡管雞毛蒜皮的小事，但命案還是會來管的。 　　“我就是李明，沒死就起來說說是怎麼回事。”李明把玩著跳刀向防火門走去。路過地上躺倒裝死的黃毛青年後，順勢踢了踢說道。 　　“大...大哥，我不是故意的，都是那胖子逼我的，我真沒想對您動手。”黃毛顫顫巍巍的站起，地上的甩棍也沒敢去撿。 　　“要說還是胖子抗揍，吃了我一腳都沒死。好了，別廢話，你們之前的話我都聽見了。交代下你們是乾什麼的，怎麼認識的我，再說說為什麼要來我家門口潑油漆。”李明彎腰用手摸了摸光頭胖子脖頸的脈搏，確認其沒有死後沉聲開口。 　　“您真是李明大哥嗎？對不起..對不起..您實在太年輕了。您是進化者吧，隻有進化者才能這麼威武，早知道您是進化者，我們也不敢來打擾您啊。”黃毛青年看著李明不善的眼神，哆嗦了一下接著說道。 　　“我們是專門收高利貸的，這次是過來收賬。有個叫幽倩的女人在我們這裡借了20萬信用點，留下了您的住址和照片。後麵她聯係不上了，我們才過來的。” 　　“哼，又是那女人，她欠的錢你們去找她，不要再來找我，找到她順便通知我一聲，她也欠我錢。”李明回想起被她騙光的事情就一肚子火，語氣也開始不善起來。 　　李明站起身拉起防火門開關，推開防火門，從門後麵用力將凹陷進去的防火門復位。 　　“帶著這胖子滾，不要再來煩我！”李明看了看略顯凹陷的防火門，扶了扶額頭。 　　“好的大哥，這就滾。”黃毛青年如蒙大赦一般，過來吃力地拖著光頭胖子的兩隻腳慢慢地走向了樓梯間。連地上的甩棍和墻邊的油漆桶都忘了拿。 　　李明看著黃毛青年消失在樓道口，走過去拾起甩棍收縮好裝回口袋，再走兩步提起張鬆送的東西，來到2805號房的門口。 　　掃了兩眼門上的腳印，找書苑 wwｗ.zhaoshuyuan．com 彎腰從地毯下拿出鑰匙打開了門。 　　“從此以後再談什麼愛情，我就是狗！”李明回想著幽倩的事情，把花插進桌子上的空花瓶中，順手打開語音信箱，便開始發宏誓。 　　語音信箱中除了銀行的催款信息，就是即將拍賣房屋抵欠款的通知信息。 　　翻到今天的信息，聽著信箱播放到賬120萬信用點，又被銀行扣走80萬信用點的語音消息，李明恨的牙癢。 　　這次被騙的經歷對於李明來說極其深刻，比他曾經流民生涯中遇到的生死危機和這次的鬼門關旅行更令他咬牙切齒。 　　“有一通未知的通話請求，請問是否接聽？”舒緩的女聲電話鈴響起，李明聽著一遍遍的提醒，逐漸平復了心情。 　　“接聽。”在鈴聲響起的第五遍，李明接聽了。 　　“請問是李明先生嗎？”電話中傳來一個細膩的女性聲音。 　　“我是李明，有什麼事情嗎？” 　　“您好，我們是昆市生存基地進化管理局。我們從南區醫院上報的信息中得知了您成為進化者的事實，這裡需要您下周一過來我們這裡登記一下您的相關信息。我們屆時也會為您提供一些進化者專屬的相關信息和幫助，您看下周一有時間過來一趟嗎？” 　　“好的，我有時間，地址在哪裡？” 　　“城北區的未來大廈，您到一樓大廳禁閘機處刷一下居民身份卡，跟隨電子語言指引就行。” 　　隨著電話掛斷，李明回想著那棟城中最華麗的大廈，那是曾經仰望而不可及的地方。 　　“未來大廈嗎？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