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安穩到達(1 / 1)

客運船已經飛行五天了。在剛剛離開的那段時間,李渡舟還能從舷窗外看到二號行星的景色,灰黃的大地被蔚藍色的海洋包裹著,雲朵則像奶油一般隨意地在上麵塗抹,像是一塊沒有做好的蛋糕。而兩天之後,這塊蛋糕就變成了身後的星星,自覺地反射著太陽的光芒。再後來,客運船的前方就逐漸顯現出了此行的目的地。那是一個比二號行星小得多的星球,銀灰色的表麵上隱約可見許多環形山,如果能夠再靠近一些的話,就會發現,其中一座環形山被一隻巨大的橢圓形玻璃罩覆蓋著,內部坐落著一棟六七層高的大樓。以它為中心,周圍還呈階梯狀地散布著許多小樓,像山一樣把大樓了拱衛起來。這些樓的頂部都閃爍著顏色各異的燈,似乎在彰顯自己不同的作用。玻璃罩中的人絡繹不絕,忙碌地穿梭在各個樓宇之中。常看新聞的人一定會知道,這些樓宇所構成的就是一號恒星的能源基地,聯合政府也給了它一個很宏偉的描述——人類共同的心臟。   李渡舟這幾天來過得還算舒服。斯克萊特除了在剛上船的時候找他搭話之外,其餘時間也沒怎麼再煩他,隻是自顧自地坐在那裡大吃特吃,不然就是戴著耳機對著手機屏幕傻笑。這倒是讓李渡舟對他的印象稍微好了一點,起碼證明了他不是那種逮著別人聊個不停的話癆。這期間他們倆也有過一些簡短的交談,李渡舟知道了斯克萊特是聯合理工大學土木係畢業的,成績也還算不錯,兩個人其實是校友,隻是在學校時沒太注意過對方。不過關於斯克萊特的家庭李渡舟雖然好奇,但是也沒好意思問,斯克萊特也不可能主動去提。兩人就這麼相安無事地度過了這段旅途。等客運船著陸在一號行星的碼頭時,斯克萊特就急匆匆地離開了。對李渡舟來說,斯克萊特是土木工程專業,自己是有著計算機基礎的數學專業,大概率是分不到一個部門去的。以後的如果有交流,也不過也就是在基地偶爾遇見,打個招呼,僅此而已。   這麼想著,李渡舟拖著行李走向了碼頭的出口。阿克萊在路上給他打過一次電話,告訴他有人在出口接應,出了大門就能看見。到了基地以後先去人事部報道,領了自己的房間鑰匙和工牌,等晚上阿克萊來找他。   出了碼頭的大門,外麵是一個巨大的玻璃穹頂,由幾百根復合金屬材料組成的骨架一起撐在了裡地麵十幾米的地方,將這裡和行星外部環境隔絕開來。為了使人們能夠在一號行星上更加自由地活動,行星上的重要設施基本都配備了完善的內循環係統,同時錯綜復雜的地下通道也把這些設施織在了一起,保證了人員流動的暢通。在這個玻璃穹頂之下,已經聚集了不少人,他們手裡拿著大小不一的牌子,上麵寫著不同的人名,顯然是等在這裡接人的。李渡舟一個一個牌子掃過去,尋找著自己的名字。   “舟!這裡!”李渡舟忽然聽見一個女聲在呼喚自己,循著聲音望過去,他發現了一道熟悉的身影,那女孩站在人群最前麵一排,高挑的身材讓自己立刻注意到了她;淺黃色的風衣也正隨著揮動著的手而輕微的搖擺著,裡襯的T恤也因為手的高舉而移動了一些,隱約露出少女如冰如玉的腰肢。   李渡舟一瞬間有些恍惚,不太敢相信真的是她來接自己。他閉起眼睛,輕輕地晃了晃腦袋,再睜眼一看,眼前的景象又確實沒有任何變化,女孩依然在揮動著手臂呼喚自己。他的喜悅立刻湧上心頭,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向女孩的方向飛奔而去。   “問夢!真是你呀!”李渡舟欣喜地問到:“你不是說這幾天都在基地幫著收拾嗎?怎麼有空來接我啊!”   穀梁問夢甜甜地笑了起來:“阿克萊叔叔安排的唄。他跟我說,基地受損,計算中心暫時沒法開展工作,我又不能搬不能抗的,還不如讓我來接你。怎麼,沒想到是我吧?”   “沒想到,真沒想到。”李渡舟興奮地說到:“問夢,都兩年沒見了,你都不知道我多想你。”   “少在這兒肉麻了,想我也沒見你瘦啊。”穀梁問夢稍微抬了抬頭,傲氣地反駁到:“再說了,你天天有事沒事就給我發消息。你自己說的,跟我說的話比跟李阿姨說的話都多。這聊天記錄我可都存著呢,信不信我去跟李阿姨告狀啊?”   “別別別,我那是說著玩呢。”李渡舟裝出一副非常委屈的樣子,剛要接著說些什麼求饒的話,穀梁問夢便拉起他的胳膊:“走吧,別在這兒站這了。我送你去基地,有啥不好意思說的話,來車上跟我說吧。”   說罷,李渡舟跟著穀梁問夢離開了這座玻璃穹頂,坐上扶梯向停車場走去。穀梁問夢拿出車鑰匙,按了一下按鈕,一輛兩人座的小車便閃了一下車燈,自行從車位離開,停在了穀梁問夢的跟前,打開了車門。   李渡舟把行李箱扔到了後備箱,自己上了副駕駛。看穀梁問夢上了駕駛位,他便略帶羨慕地說到:“問夢,你來這兒才兩年,連自己的車都有了啊。”   “怎麼可能呢,這車是基地的,就是普通的代步車。”穀梁問夢一邊發動車子一邊說到:“如果你被分到了技術部,基地也會給你配一輛這種小車。有的時候其他區域出現故障,需要我們技術人員去檢修的話,需要你開著它去現場。像你這種高材生,阿克萊叔叔肯定不會讓你去做那種搬運電池箱的工作的。你就做好準備,當我的同事吧。”   “那我可真是三生有幸哦,能跟敬愛的穀梁大小姐當同事。”李渡舟難掩自己的開心,見穀梁問夢沒有搭理自己,他又接著問到:“那問心呢,她現在在做什麼呢?”   “昨天我和問心去申領了一次望日餐廳的用餐資格。如果沒什麼意外,她現在應該在餐廳點菜。”   “好家夥,望日餐廳啊。你不是和我說,望日餐廳的用餐資格每年隻有三次嗎,你也舍得用?”   “沒啥舍不得的。”穀梁問夢聳了聳肩:“誰家好人天天下館子啊。一年三次的資格,除了給問心過個生日,剩下的時候我也用不上啊。再說,這次用的是阿克萊叔叔的名額,是人家請咱們吃的。”   “阿克萊叔叔還真夠意思。哪天我請回去。”   “算了吧。平時咱們連阿克萊叔叔的影子都見不到。人家堂堂一個能源基地的主管,天天忙的要死,哪有功夫吃你的飯。”穀梁問夢笑道。   “對了問夢,有件事我想和你問問。”李渡舟的目光在車子裡掃視了一圈:“咱們這車裡有廣播嗎?”說著,他右手做了一個拿耳麥的形狀扣在耳朵上,左手則做出了拿麥克風的形狀放到嘴邊。   這是那些描寫以前“諜戰”時代的經典電影橋段,電影中的演員就是那些叫做無線電的古老設備與自己的屬下交談的。穀梁問夢明白,李渡舟是在問自己,車裡會不會有錄音裝置。   “當然有啦。”穀梁問夢輕鬆地回答道:“咱基地的車都有廣播,你要聽嗎?按一下你麵前屏幕上最左邊那個按鈕就能打開了。而且不光有廣播,車裡麵也都會配備整套的信息搜集套裝,方便基地了解每輛車的航行狀態,也能讓基地在車輛遭遇突發事件之後快速作出反應。怎麼樣,考慮的很全麵吧。”   李渡舟聽完穀梁問夢這番話,便識趣地沒有再繼續往下說。他伸手打開車裡的廣播,一陣優雅的鋼琴聲便流淌了出來。他哼了一聲,略顯無奈地說到:“是很全麵啊。我們家的車都沒有廣播,平時想聽點什麼都隻能用手機來放。”   穀梁問夢沒再接這句話,反而說道:“折騰好幾天了,你可以睡一小會兒,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到基地還有將近一個小時的路呢。等到了地方,咱們先去吃個飯,然後我送你去人事部報道。”   “不用,我不困,都多長時間沒見了,聊會兒天也挺好的。”李渡舟明白,穀梁問夢這是在告訴他,有些話不能在車裡談。   李渡舟聽著鋼琴的演奏,不由自主地回憶起了以前和穀梁問夢相處的日子。他和穀梁家的兩姐妹一起長大,從小學到大學基本就沒分開過。小時候他和全班同學的關係都不太好,大部分同學都是對他敬而遠之,還有三五個孩子每天圍在他的周圍叫他小叛徒。那會兒雖然他不知道叛徒是什麼意思,但也知道不是什麼好詞,所以總是和這些孩子動手打架。隻有穀梁問夢和穀梁問心願意和他一起玩,也從來沒叫過他小叛徒。他問過原因,當時的穀梁問夢解釋道:“因為爸爸說這些孩子都是錯的,你們倆不要學他們那樣,李渡舟的姥爺是很好很好的人。”   “很好很好的人嗎?”李渡舟心裡苦笑:“穀梁叔,如果他真的是很好很好的人,你們為什麼都不願意為他說句話呢?哪怕把他是好人的理由告訴我也行啊。”   在李渡舟的記憶裡,穀梁問夢一直都是非常謹慎的人。可能是受了穀梁叔的影響,她做事考慮周全,心思縝密,話也是默默地理了好些遍才說出口的。相比於自己,其實穀梁問夢要成熟的多。所以從小到大有許多事,李渡舟都願意和她說,不用擔心泄密的同時還能得到她的建議,其實可謂是一舉兩得。   “唉,明明問夢比我還小兩歲,為什麼我就沒有她這種境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