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今天的話說的重了點,還是源於我的怨氣,氣憤她表麵一套,背後一套。 端木憤怒的雙眼死死的瞪著我,瞪了好久,握槍的手一直在顫抖,可我毫無懼色,也懶得再囉嗦,未料想她忽然跌坐在靠背椅上,雙目失神,一下趴在桌子上抱頭抽噎。 這回輪到我瞪眼了,我怎麼也沒想到一直以堅強、果決,甚至略顯狠辣性格示人的端木會突然這般表現,可能是壓力太大,也可能是對我愧疚?不不,這一點不會,那就是壓力太大。 想想也能理解,一個弱女子,領導‘啟明星’,領導整個東格對抗地下城的長順武裝,本來就處在弱勢,再加上孤木難支,屢吃敗仗,能撐到現在不崩潰,相當不容易了。 但總有一點點不對頭,之前就在我腦子裡徘徊過,後來給扔在一邊了,今天若不是我怨氣沖天,還想不起來,那個很有威望的吳叔去哪兒了?這個時候,他怎麼不站出來? “呃……我說,那個端木……” “什麼叫那個端木?”端木忽然抬起頭,雙目略顯紅腫的瞪著我,小女人味道十足,再也沒有了之前統帥一方的強者風範。 我被瞪的不敢與之對視,隻好慌忙改變稱呼,“秘書長,不不,端木,我剛才隻是想到哪兒說哪兒,完全沒有詆毀你的意思,東格的危局不是一時半會就能化解的,的確需要改變,這個時候,怎麼著也要把隱藏的力量給拉出來了。” “什麼隱藏的力量?”端木詫異。 “比如,上次審訊的時候,那個吳叔,我看他挺有威望,應該是你父親一輩的厲害角色,這時候要把他們都歸攏起來,形成一隻強有力的拳頭,喚起東格人強大的戰鬥意誌,才是最關鍵的。” 端木緩緩的坐直了身體,目光也變的撲朔迷離,給我的感覺非常不妙,這種笨拙的言語試探,似乎又戳到了她的痛處。 “既然提到了他,我猜你是不是滿腦子疑問?” “有那麼一點點。”我硬著頭皮繼續道,“如果不激起全民的鬥誌,很難跟西格、甚至長順武裝對抗。” 關鍵的地方,我還是避開了吳叔,可擺出來的理由依然充分,就我所看到的那些戰鬥部隊和預備役,士氣真的很差,沒有想法,沒有欲望,更談不上鬥誌,指望他們打勝仗,就像是等著瞎貓撞死耗子。 “吳叔被我軟禁了。”端木淡淡的答我,迷離的眼神中,一股森然的殺氣一閃而逝。 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我還是倒吸一口涼氣,吳叔跟端木果然不是一條心,而且一定是有了什麼把柄被逮住了,或者有了反叛的實質,端木搶先下手,這個因果與我之前猜的方向基本一致。 如此一來,內憂外患,我確實沒什麼招了,把剛剛有了點苗頭的沖動給壓製到了冰點,堅決不能再胡言亂語把自己的夥伴給推出來冒險。 “你就不想問問,苑珂最近表現的怎麼樣?” “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就是好奇,你好像忽然不關心你的夥伴了。” “當然關心,劫後餘生,我非常想見見他們。”我故作鎮定,“但是沒能力幫你分擔一點壓力,也不好意思提出來。” “看不出來,你也會說漂亮話?” “肺腑之言,東格危險,我們也沒啥好果子吃,我當然要替自己考慮,絕不是你想的那樣假大空。” 我一本正經,卻也不是完全胡說八道,可無論怎麼繞,我都不會再主動把同伴們給推出來,一個苑珂,足以讓我後悔不已,最多我頭鐵自己去撞那南墻。 實際上,我已經有了對付西格的手段,必須要冒大風險,而且手上缺少可以沖鋒陷陣的人,端木身邊倒是有一幫鐵桿,卻不能被我所用,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會自己把這南墻給抬出來。 “行了,是不是肺腑之言,我希望能看到實際的,一會兒午飯,你可以見見他們,飯後一起跟我去前線。” 端木冷臉送客,似乎失去了再跟我談下去的興趣,我也樂得躲過一時,屁顛屁顛的自己出門,溜之大吉。 飯堂上,我不但見到了苑珂,還有林老頭和田金禾。 我們四人自然圍成了一桌,大家都難掩激動的心情,卻都不敢大聲說話,因為我們這張桌子的四周都是端木的侍衛,從老五、劉敦到禿子,一個不落。 端木忽然對我放鬆了管製,但也是有限度的,我很清楚她的意圖,所以盡量低聲低調,與戰鬥有關的話題能不談就不談,或者一帶而過。 我去第一層探險的事情,老林和田金禾已經從苑珂那裡知道了,紛紛埋怨我沖動,我很感動,不過此刻也隻能笑笑,岔開話題,詢問大家的情況, 苑珂一直跟在端木身邊,近幾天的戰鬥也都參加了,情況跟我想的差不多,士兵士氣差,而新上任的指揮官肖海又有點剛愎自用,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錯失戰機,連吃敗仗。 我能聽出言下之意,端木對苑珂的信任度其實很低,寧願用肖海,也不用苑珂。 林老頭最近很忙,在所謂戰時醫院幫著打下手,傷員很多,死亡率奇高,天天看著死人,幫不上大忙,也見不到同伴,心情自然也不會好。 不過,老林頭居然也認識剛剛救過我的那個古怪老頭,是個中醫世家,姓包,聽上去倆人的關係還不錯。 田金禾整天無所事事,吃了睡,睡醒了發呆,發完呆再吃,就這麼過下來的,上次拉他上戰場後,端木再沒搭理過他,田金禾也樂得清閑。 他不反對我和苑珂參與避難所的戰鬥,可田金禾自己不會效仿我們,他是堅定的搜救隊員,隻聽條例,隻聽耿濤的命令。 人各有所堅持,無可厚非,我們是夥伴,是戰友,有著很強的包容性,不會強迫對方接受自己的觀念,我覺得也挺好,而且我相信田金禾,在第六小隊生死存亡的關頭,他會做出正確選擇。 在飯點的最後時間,苑珂以我們搜救隊獨有的術語告訴我,注意劉敦,不要誤會端木,在給我準備的背包裡,劉敦動了手腳,抽走了兩隻端木為我準備的自動武器。 我驚訝的難以置信,繼而又很羞愧,就在二十分鐘前,我還因為這點事情怨氣沖天,以一個受害者的姿態對端木大放厥詞,指桑罵槐。 怪不得當時,端木會被氣的拔出手槍對著我,可笑我還故作鎮定,現在腦袋瓜都在嗖嗖的冒涼風,換作‘黑玫瑰’那樣的,早就扣動扳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