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阿三還是呈討厭的圓球狀,安靜的呆在床鋪上,我有一種很模糊的錯覺,這廝似乎情緒不佳。 說起來可笑,機器人居然也有情緒?卻也不得不承認,這一代光影機器人的先進與可怕,核心部件大規模的融入了生物介質和擬人化神經元後,顛覆性的改變了高速計算機傳統的輸出與存儲方式。 以神經元觸發事件,無數個觸發點形成事件集合,以擬人的交互方式完成事件優先級的篩選,然後在算法上做出反應,就像生物的自然反應一樣。 這樣一個說起來簡單,但實際過程極其復雜的原理,是我在與阿三的交流中逐漸認知的,可能關鍵點還在於我腦袋裡的兩個芯片的相關空間在逐步開放。 更為深奧的東西,短時間內我很難去理解,或許在以後不斷的認知中才能慢慢領悟。 可現在,我貌似已經隱隱摸到了對付阿三的途徑,我原本無意與這廝爭奪什麼,但作為成員組合的主導方,或者叫駕馭者,我必須要按照自己的意誌控製阿三行事,這是我作為繼任者的權利。 “你跑出去一下午做什麼了?” “……” “又跟我打啞謎?” “我去做了一件不好的事,而且得到了一個不好的結果。” “瞞著我去做事?你有這個權限麼?”我冷笑著瞪著阿三。 “報備你受重傷……或者掛掉了,我就可以突破權限。” “我草擬大爺!連帶你大媽!” “……我向火星基地發了一個請求。”阿三這回罕見的沒有指責我說臟話,連聲音都變的可憐巴巴,“就是想確認一下後續組員什麼時候到位。” “然後呢?” “基地回復,讓我準確報告你的情況,並明確告訴我,近期不會有後續的組員登陸地球,希望方舟也準備撤回,基地好像遇到了點什麼問題。” 我的腦袋頓時嗡了一聲,雖然不像天塌下來那麼誇張,但也好似晴天霹靂,沒有後援,連希望方舟也要撤走?那豈不是把我們首批登陸的所有幸存者全都拋棄了?! “你特麼的,莫不是在忽悠我吧?”我不敢相信,腦子裡還閃現著登上希望方舟之前召開誓師大會的熱烈場景,這樣的反差真的讓我如墜冰窟。 “忽悠就是騙人的意思吧?” “沒錯,你在騙我?” “我為什麼要騙你?” “你都能掌握基地的通訊頻道,我作為駕馭者居然沒有?說得過去麼?” “我承認,前期是有所隱瞞,基於我和你處在磨合期,但絕沒有故意騙你的意圖。” “不都一樣麼?” “當然不一樣,前者是善意的,後者就存在惡意了。” “別廢話,你就告訴我,到底還有哪些是我所不知道的?” “有一個觸發事件沒有被激活,所以你腦子裡的阿爾法一芯片的基礎信息一直處在被封存狀態。” “啊哈,讓我來猜猜看,一旦我的基礎信息被激活,你就無法再度越權或者不遵守我的指令,你其實還是故意的,對不對?” “……我不是故意的。” “不跟你爭這些,現在立刻告訴我怎麼激活,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搞東搞西?希望方舟為什麼要撤離?我找基地說話。” “沒用的,基地已經封閉了這個頻道。” “臥槽。”我氣急敗壞,隨手抓起身邊的板凳,劈頭蓋臉的就砸向阿三,一通拚命的猛砸,居然毫不手軟。 我不是一個崇尚暴力的人,但今天一再使用暴力,原以為發泄一通後了事,沒想到戾氣越來越重,阿三這廝居然也不還手,板凳被砸劈了,床板又塌了。 當然,我的暴力對阿三毫無用處,光滑的球麵,連一絲痕跡都沒有,等我發泄完了,喘著粗氣瞪眼時,阿三又開口了,“心浮氣躁不能解決問題。” “我想這樣嗎?你從未拿我當搭檔看待,丟給我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責任,然後還防著我?難道你跟索菲亞一開始也是這樣的?” “我對我之前不當的行為向您道歉……那麼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 我想發笑,但心裡滿是苦澀,我、阿三,還有整個第六小隊都是被拋棄的廢物,我們隻能在這充滿危險的地下世界自己尋找活路,或者沉淪死亡,或者殺開一條血路。 或許,也隻有到了這個地步,大家才可能拋開固有的堅持和成見,才能團結一致。 “首先,得活下去。” 我的話並沒有引起阿三明確的反應,它隻是個機器,不像真正的生命體,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在麵對死亡時擁有豐富復雜的情感,機器的死亡便是毀滅,徹底的物理毀滅。 “其次,要想辦法聯係到基地,或者,情況並沒有我們想象的那樣糟糕。” “不得不說,您的決定毫無新意,但我還是決定為您激活阿爾法一芯片。” “這就對了,趕緊動手,隻有你我精誠合作,才能發揮出最大的戰鬥力,才能從這黑暗的地下才能找到一條回家的路。” “地球就是家,我們的目標是找到因西特人,並阻止這些小偷偷竊屬於地球的時光。” “那是當然,但首先得活著。”我一頭黑線,機器人便是機器人,程式設定的固有目標是不會改變的,而且相當頑固。 可我的想法就要復雜的多,心情也十分沉重和痛苦。一方麵是基於我的父母,他們在得知希望方舟拋棄一切返回火星後,他們是什麼反應?這件事,他們是否事先就知情? 其次是耿濤和麥師傅他們,當得知被拋棄的殘酷現實後又會是什麼反應?我特想看看‘黑玫瑰’的表情。 這種情況下,我居然還有惡趣味,也真是服了自己。 解開阿爾法一芯片沒有想象中復雜,無非是被阿三對我的大腦再一次進行電流轟擊。 忍受著難以承受的巨大痛苦後,阿爾法一芯片成功被解鎖,海量的信息瞬間充滿了我的腦海。 這又是另外一種痛苦,我短時間內根本無法理順這些鋪天蓋地的數據和資料,隻能選擇性的看兩眼,腦袋和眼皮都沉重的要命,一頭栽在塌了的床板上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