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通神鏡(1 / 1)

光錐外的風箏 蓯光 8535 字 2024-03-18

晉業坊並不大,因為五名城很大。   五名城的每一個坊市,是嚴格按照橫平豎直的方式規劃建設的。   大部分五名城人並不能搞清楚五名城的巨大棋盤上,一共有多少個棋格坊市。自然更是不知道整個棋盤上,一共有多少個五名城人棋子。   艾裴煥也不知道。   另外一方麵,晉業坊就是在棋盤格的邊邊上。   因此艾青才在下城後,直接出現晉業坊被艾裴煥遇到。   晉業坊本身就是那一條條細線的末端,晉業坊人離開的方向大多時候都是單向的。   從晉業坊的角度,連接坊市的細線也不細,它們都是一條條看不清遠方的通天大道。   晉業坊其實不如平康坊繁榮,更比不上值得王家小姐出場的菁華坊。   但是作為一個不處於交通便捷之地的坊市,一個挨著城墻根的將無路的坊市。能夠有此時的樣貌,已經是裴煥努力治理與晉業坊人頗具商業才乾的結果。   好在花無百日紅,水中月亦是井中月。   在月盈即將結束的時刻,晉業坊的井中落入了一輪滿月。   ......   青兒現在知道了,青天真的很高。   此刻天闕閣裡的風變小了許多,一方麵持續下墜中內外的氣壓已經達成新的平衡,一方麵是裴煥關好了天闕閣的門窗...   這場漫長的下墜,像是一場無期的迷途。   青兒憑欄而立,麵對著這天闕閣的窗外,卻隻有風光,字麵意思。   沿著門窗的縫隙看出去,早已不見雲朵,也不見滿月,隻有流光映證天闕閣的下墜速度。   一直生活在城墻上的青兒,實則完全不熟悉這個世界。好奇,是每一個新生生命的本能。   熊本官說她們過去生活在五名城城墻上,五名城在淚星上,而淚星隻是六通星之一。   淚星的上麵是其他星球,與無盡深空。   那麼該在五名城上麵的青天,又在哪裡?   他們現在又在哪裡?   這些過於復雜的問題,讓青兒顯得心事重重。   她在本該享樂的年紀,背負了太多。   哥哥呢?不提也罷,唉~。~   許是熊本官與親妹的聯合打擊,讓裴大人顯得有些消沉。   但不是他那般容易認輸的人,親妹那邊自然沒有辦法。   但這隻貓頭。他一定不放過!裴大人還有一個特長。   他還有一計,這一計會讓它知道裴大人是多麼的辣手,貓頭!感受來著遠古雀王的怒火吧!   晉業坊雀王需要殺貓方能正道!   貓頭你一定能會後悔。   ...   晉業坊雀王至少有些真本事的,比如此時兩袖空空的他,不知道哪兒翻出的一幅有些年頭的雀牌。   他繼續在大堂案中摸索一陣後,竟從大堂案的邊上抽出一張小方桌,其實紋路溝槽更是擺明這小方桌正是一張雀牌桌。   青兒的目光有些呆滯,哥哥這技能點合著全點在這裡了啊。   饒是是熊本官也感到一陣驚愕。‘唉~本官的坐堂中,為何會有這般事物,熊真不到啊。’   ‘這蠢蛋又沒來過這裡,又如何知道本官坐堂的暗門?總不是所有的坐堂中有一個類似的暗格?用來放這種俗物,可是這樣設計的目的又是什麼?’   裴大人無心解釋,他的眼神中閃著無敵的光,對可惡的貓頭做出邀約的手勢。   此戰必勝!   熊很困惑,沒多想便迷迷糊糊地答應了,裴煥的決鬥邀約。   然後熊更困惑了,這牌怎麼玩啊?   裴大人猶如一拳打到空氣上,這贏一個新手哪有什麼意義。   熊本官不以為意,又叫囂了兩句,加上裴大人這陣都擺下了,這下真手癢癢。   裴大人簡單的講述了雀牌規則後,熊本官呆呆地點了點頭,也不知道有沒有理解。   於是,帶著無敵笑容的裴大人,與眼神散漫許是又困了的熊本官。   再次捉對廝殺起來。   方桌上,新的戰役徐徐地拉開。雖然遠不如隔壁雙神之戰的輝煌,尺寸上倒是有相近的地方。另外看裴大人的氣勢,竟也讓人有熱血沸騰之意。   ‘嘩啦嘩啦~~’清脆的雀牌聲,成了這神聖坐堂的新聲。這種聲音下,青兒竟然覺得也有幾分莫名的心安。   “七條!”   “碰。”   “八萬!”   “碰。”   “北風!”   “胡啦。”   ...   ‘嘩啦嘩啦~~’   “南!”   “吃,又胡了,大三元胡。”贏者軒驕。   “這......”敗者食塵。   “再來!”敗者決誌。   ‘嘩啦嘩啦~~’   “起手胡,清一色。”贏者困倦,無敵的遊戲,總是會讓生厭。   熊本官更是疑惑,這般簡單的遊戲,怎麼會讓那些其他坐堂官如此癡迷。   竟然不惜冒著被明鏡發現的風險,在所有坐堂中藏雀牌桌,太荒誕了。   “......”敗者無言。   “你...出千?”裴錢大人鬢角滲出的汗水,已經浸透了他的白衫。   “胡說,本官從不做那醃臢事情。”熊賭聖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對於這種無端的指控它很是生氣。   “那...我的牌,為什麼會這麼差。”裴大人手臂微微地顫抖,他的道心已然破碎,像是他手中牌一般碎。   為什麼牌可以差成這樣?為什麼它什麼技巧都不會,牌可以胡成那個樣子?   又一次,又一次。   在他得意的長處上,他輸的一塌糊塗。   他不知道的是,無論如何都不應該與一個臆星人玩任何帶有運氣成分的遊戲。   因為它們天生就開著掛,血脈異能無法關閉的它們,時刻影響著它們身著一切事物的命線。   簡單概括,福星的熊是天生的賭博聖體!   ...   不過裴錢大人沒有找理由,他要認賭服輸。   而代價是失去自己威武英俊的容貌,在洗臉之前。   熊本官對這件事顯然比雀牌本身更感興趣。它從圍脖中抽出一根短筆,又胡亂的沾染幾下,它嘴裂地很大的,再次在裴大人的臉上再添上一筆。   贏,都是贏。沒有熊不喜歡贏!   沒啥藝術細胞的熊本官,用的是最簡單的畫法,就隻畫豎桿。   裴大人的臉已經成了九條臉,他已經成了雀精,並有向雀神發展的趨勢。   令裴錢大人麻木的牌局還在一盤盤的輸,裴錢大人手中的牌連個對子都找不到。   終於天上的明鏡,許是與他產生了同病相連的感覺,幫他提前結束了這場精神淩遲。   天闕閣落地了。   一陣晃動中,裴錢大人不小心失手推翻了牌桌。   天闕閣列車終於到站了,裴大人輸的太多,臉色自然不虞。   熊本官原本失去了自由,心情本來很差,卻遇見了一位心善的送笑恩客。   一下子贏了太多,因此心情不差,哼著沒人懂的口哨小調,遊走閃避在纖纖玉手之間。   一家之妹青兒,心情不好不差。   她的眼睛一直咕嚕的轉悠著,手卻總是不自覺地想要靠近那抹黑白,可是那抹黑白也很滑溜,她便很少得逞。鑒於關係還不算熟絡,她也沒有太過分,不過還是有些遺憾的。   天闕閣的落點是晉業坊,但嚴格的說也不是。   五名城的空間稀碎性,再次在這裡體現了一回。   從青天而來,落在五名城中的天闕閣。   它最後為自己選的新家,正是在晉業坊原先的坐堂後麵,二者幾乎是緊挨著的。   這裡有個問題,晉業坊雖然凋敝破敗,咳咳~,有人文氣息。   但它也是老坊市,原本的坐堂自然是在晉業坊中心,也就是比較繁華喧鬧的地帶。   天闕閣很高,特別高。這麼高的閣樓底座自然也小不了,問題就是鬧市區的拆遷問題,咳~!咳咳~~!是天闕閣的落腳必然影響著晉業坊原有布局。   事實上,晉業坊也拆不起,不對。是天闕閣將晉業坊擴展了,它成功的在地甲、地乙之間,塞進了地甲半未乙。   原先坐堂後的小吃街被整體平移,而其中的人沒有任何察覺。   同時對於突然出現在麵前的擎天之閣,晉業坊的坊民沒有一人意外。   好似它本來就在這裡一般。   天闕閣,或是它背後的明鏡。   它似乎有改變五名城空間,與修正五名城人認知的能力。   ......   晉業坊邊的大道,此刻還是靜悄悄的,並沒有因為這座突然出現的天闕閣,而變得人潮湧動起來。   軒坊的大道,則一直很喧鬧。   其中一隊人馬,讓軒坊的百姓紛紛回避。   正是王家小姐,攜著未得到認可的家屬,踏入了王家。   或許,在五名城隨手敲開的門,有一半以上屋庭都可以被叫為王家。本姓為王的人家有許多,可是現在王家已經徹底衰落,許多原本就處在王家邊緣的人都很默契的暫時舍棄了這個姓。   就像是裴煥一樣,從他的父輩就不再強調自己是王家人。   原本他們的父親的中間字,也就慢慢地衍變成次姓。   這在五名城是可以的,姓氏有時本就是這樣演化方式出現。   這樣王家這個詞也將成了一種無用的修飾。而且在王家無軒驕的時候,有多少王家都是無用的。時間長了,王家有姓而無名,五名城也遲早會變成四名城。   小姐的王家也不成,此時它也算不得真正的王家主家。   隻是一棟比普通家宅略微大上億些,橫跨三個坊市的建築群落罷了。   說起來都是,王家小姐對外不屑提起的寒宅。   王家的入口在軒坊,軒坊是真正意義上的五名城最繁榮的坊市之一。既然如此王家小姐為何不在軒坊就近采購,是因為單量太大長期隻在軒坊采購勢必會引起價格高漲,所以出於平抑物價的需求、兼貨比三家而已。   王家盤踞另外兩個坊市早已沒了名字,因為它們中隻剩下了王家,是一片不對外開放的私宅。   況且其他五名城人也不敢進去,自然會人們遺忘。   修姥姥進了王家大院後,難免被闊氣的王家,耀得眼花繚亂。   這個王家整體是古典的木構石構混合的建築群落,石亭、池塘、竹海、別院等。   走的是一步一景,視線流轉間又是別有洞天的路數。   因此這片龐大的王家並沒有王家人性格上的霸道,反而顯得婉約而清秀,或許是王家人另外一麵互補體現。   失去人生自由的他,一點也不著急,反而津津有味的鑒賞著王家的布局。也不是為了逃跑準備,隻是單純的欣賞。   坊市間是一定有明確的邊界的,有的時候是一條河,有的時候是一條路,有的時候也可以是一道門。   ‘王家既然橫跨了三個坊,那意味著王家也被三個坊切割成三塊,王家內部也一定有三道邊界。’   ‘設計不錯啊,本仙人竟完全無法找到坊界,是用這片假山規避了嗎?’   ‘不過有一點很奇怪。這個王家這麼大,怎麼一個人都沒有。’   ‘不是傳聞王家,不僅家中有金山,也有人海嗎?’   ‘還有剛才那幾個家仆呢?怎麼隻剩下我與小姐了?’   ‘還有,這王家好像有點涼啊。’   修銘的念頭還在放飛時,王家驟然變得一片漆黑。   修銘一驚,趕緊抓緊身旁小姐的手。他最怕黑,還有各種奇奇怪怪的東西。   小姐的手很軟,也很冰。不過修銘還是鬆了一口氣,這種境遇下最讓人害怕的往往是孤獨。   他轉過頭剛想問詢小姐,是否知道現在的情況,眼前的一幕卻讓他整個人被冰封了一樣,徹底壞的了。   黑暗中,他依舊能夠清晰的看見小姐的臉。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小姐笑盈盈的看著他,與平時一樣的溫柔甜蜜。   唯一不同的是,小姐的眼中發著綠光。   而在小姐的旁邊,他借助小姐眼中的餘光。   修銘看到的是王家的金山與人海。   ......   與此同時,映在淚海上的滿月,驟然被風吹散。   盈盈之月就這樣輕易地消失,這一月便結束了。   而整個天空隨之驟然一暗。   滿月消失的過程,就像是頑皮的孩童,打水漂掀起的漣漪破壞了水中的倒像。   笨拙的月光來不及反應,因為它忘記了落幕的時間。   天空黑了,淚海也被黑暗包裹。隻有五名城還如燭光般亮著,但它也隻是月光迷路的暫留地。   此刻的它,成了一座無源的城。   或許,這裡終將也陷入漆黑的囹圄。   隻是還沒有到時間。   與城相伴的還有五名城的人。   城裡的人眼中的月,還沒有完全消失。   城外施娟兒眼中,也還有一層淺淺的幻月。   他們都沒有著急。   因為他們知道。   當他們眼中的月都消失後,還有一層心中月,還有味中月、聆中月......   所見之月,從來不是全月。   視覺相關的圖景,從來也隻是這個世界的一部分。   月亮在修家人那裡,也有一份獨特的氣味。   神相通,感相受。   而這些通感,像是一根根綿長纖細卻堅韌的線,將五名城掛到了月亮上。   讓這個世界依然存續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