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義的情況讓夏雨澤一籌莫展，曹一飛不失時機向夏雨澤追問魯義的情況。為了能夠讓曹一飛幫助挽救魯義，夏雨澤把量子蜂巢的情況講了出來。 　　“量子蜂巢？這個絕妙的設計是誰做出來的？太天才了！”曹一飛看得上的東西不多，量子蜂巢卻足以讓他拍案叫絕。 　　但轉瞬，他又冷靜下來，問了夏雨澤一個並不容易回答的問題：“夏博士，我還想問你一個問題，你知道機器和人的區別是什麼嗎？我說的是有意識的機器。” 　　“說實話，這個問題我並沒有認真想過，我也從來沒有把魯義當成機器。但現在看來，魯義的表現更像一個機器。” 　　曹一飛沒有打斷夏雨澤的話，舉手示意他繼續講。 　　“在我看來，人就是人，機器就是機器，機器幫助人類強大，幫助人類做各種僅憑肉體無法完成的事情。機器是高級的工具，是人類智慧的結晶，也正是因為能夠製造工具，人才能稱之為人。即使機器有意識也是如此。” 　　“就這些？” 　　“你還想讓我說什麼？” 　　“人類的歷史是一個殺戮的歷史，是一個爭權奪利的歷史，更是一個排除異己，為了利益什麼都能乾出來的歷史。最沒人性的應該就是人類。承認不？” 　　“好像是這樣。” 　　“那為什麼會這樣呢？” 　　“為什麼？” 　　“是欲望。先是生存的欲望，接著是占有資源的欲望，從此便有了臭不可聞的政治，然後是奴役其他人、其他種族的欲望，並希望自己在地球這個資源有限的星球上占據統治地位的欲望。因為這些欲望，人類從誕生至今，就一直在利用軍隊、利用宗教，甚至利用先進的科技乾著非人的勾當。” 　　夏雨澤看著曹一飛義正言辭地講著，不知道他要表達什麼，兩眼充滿疑惑的看著他。 　　“所以，我想問，如果有意識的機器有欲望的話，會怎麼樣？機器的欲望和人類的欲望有什麼不同？” 　　夏雨澤終於搞清楚曹一飛想問的問題了，他實際上是在探討魯義。在探討魯義之前，需要先把機器和人分別搞清楚，然後才能把魯義這個既是人又是機器的雙本體的造物搞清楚。所以，這個話題他必須要和曹一飛繼續下去。 　　“我覺得人類的欲望與人類的需求有關，曾經有個名叫馬斯洛的社會心理學家專門對此進行過研究，人類的需求有物質需求和精神需求，物質需求為了滿足生存與更好地生存，精神需求包括社會認同與個人實現。我在想，有意識的機器也差不多，隻不過機器的物質需求與人類肯定不同，精神需求我就無法想象了。” 　　“所以是不是你會有這樣的想法，人類的欲望和人類的需求會導致戰爭、掠奪和奴役，而機器的欲望未必。因為機器的生存可能與食品、水源、土地無關，而地球的全部資源卻是圍繞著人類，所以機器注定與人類之間不會存在根本性的矛盾。” 　　“與我的想法比較接近，但也不盡然。如果機器的欲望與生存和繁衍有關，那麼與機器有關的資源其實在地球上也不少，比如礦石、能源，還有空間。但說到這幾樣東西，外星並不比地球少，而且機器並不需要奴役人類。我無法想象的是，機器的精神世界到底是什麼樣子的。” 　　“物質第一性，精神第二性。精神應該是決定於物質的吧。精神世界也應該是決定於物質世界的吧。” 　　“所以你是覺得魯義的狀態不可怕？” 　　“這個問題我暫時無法回答你。我還想問你另外一個問題：一個有強大能力的人和一個有智慧的機器相比，哪一個更加危險？” 　　“怎麼定義一個有強大能力的人和一個有智慧的機器？” 　　“如果非要比的話，有強大能力的人可能更危險，比如希特勒，而機器再有智慧，它的欲望與人類的沖突並不是很大。” 　　“但是你不得不承認，人類歷史卻是由偉大的人推動的。像秦始皇、亞歷山大這樣的古代政治家，像毛澤東、華盛頓、丘吉爾、列寧這樣的近代政治家，像孔子、老子、伏爾泰、盧梭這樣的思想家，像耶穌、佛陀、默罕默德這樣的宗教領袖，像牛頓、愛因斯坦這樣的科學家。他們說，要有光，我們的世界就有了光。很難想象，如果沒有他們，我們世界不知道會處於怎樣的黑暗之中。”說話間，曹一飛的神態出現了某種莊重與神往。 　　“你是覺得如果沒有超人拽著地球跑，人類仍然活在在黑暗中，是這樣嗎？”夏雨澤突然發現曹一飛的某些想法居然和江森存在某些相似的地方，尼采這個名字在他大腦中閃現，心中有些不安，他想，難道曹一飛和摩爾財團有關聯？唯一的區別是這些偉人多以萬民福祉為己任，夏雨澤稍有安慰，認為自己可能過於敏感了。 　　曹一飛突然間意識到他講的內容已經超過兩人談論的範疇，他拉住話頭，沒有回答夏雨澤的問題，而是把話題重新導向了魯義：“如果我們把人類的欲望裝在了機器的思維裡，或者說，我們把機器裝在了人的身體裡，比如說魯義，你覺得會怎麼樣？” 　　“你是說最終的穩定形態？” 　　“什麼意思？” 　　“比如說水，找書苑 www.zhaoshuyuａn.cｏm 在低於零攝氏度的情況下會變成冰，這是一種設定條件下的穩定結構，微觀上的水分子的兩個氫原子以一個固定的夾角形成宏觀上冰的晶體。隻要不改變條件，這就是穩定形態。” 　　“你說的沒錯。我以為，當量子蜂巢植入魯義大腦的時候，對於雙本體的魯義而言，兩個本體客觀上需要一個相互適應的階段。所謂的相互適應，其實是在尋找一個穩定的狀態。之前我們見到的魯義，也屬於一種穩定狀態，兩個本體各司其職，使得魯義既表現出了他作為人類的情感與情緒，又表現出了量子蜂巢作為量子計算機的超出人類的能力。但是，時空褶皺的某種作用改變了魯義之前的穩定狀態，機器占了主導，人類的本體趨向沉寂。” 　　“你是說……” 　　“就像我們人類的談判一樣，勢均力敵的兩方，合理的合作方式條件對等，但突然一方的現金流出了問題，另一方就會變成強勢的一方，合作條件將會有利於強勢的一方。你要知道，量子是有靈魂的。” 　　“量子是有靈魂的”，夏雨澤對這句話很熟悉，他曾經跟江森說過同樣的話，但他沒想到的是，有靈魂的量子居然也會玩權利爭奪的把戲。 　　那麼魯義在時空褶皺裡到底經歷了什麼呢？巨大的電磁場？強烈的光照？還是其他的什麼？ 　　夏雨澤又想起了那次跟江森的談判，江森的極限施壓幾乎使火星氣泡麵臨滅頂之災，但正義最終站到了夏雨澤他們這邊。那麼到底“強勢”這兩個字該作何解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