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即將暴露(萬字更新)
  臨王府用膳進食都有規矩,身為臨王世子的林江年,待遇自然也與眾不同。
  王府內的廚子都是從天下各處請來的名廚,廚藝自然沒的說,不僅如此,王府內每日山珍海味,花樣不斷。
  但吃多了,也就那樣!
  對林江年而言,並沒有太大吸引力。
  桌上擺著色香味俱全的飯菜,飯香氣息彌漫。林江年看了看飯菜,又抬眸看了一眼桌旁。
  紙鳶靜靜立於一旁,如同一座冰冷的雕像。
  “過來坐!”
  林江年沖著她招招手。
  紙鳶抬眸,又低下:“奴婢不能。”
  府上的丫鬟,自然不能僭越與主子同坐而食。
  紙鳶在臨王府內雖說地位極高,但並忘記自己的身份。
  “本世子說你能你就能,哪有那麼多破規矩!”
  林江年可沒管那麼多,擺手:“過來坐!”
  紙鳶抬眸看了林江年一眼,還是沒動。
  “怎麼?要本世子親自請你嗎?”
  見狀,林江年作勢要起身請她。
  紙鳶眼眸微跳,深深看了他一眼,又沉默了一會,這才有些不自然的靠近。
  又猶豫沉默了片刻,方才在一旁桌前坐下。
  動作很輕,姿態優雅,端正筆直的坐著,一動不動。
  ……像是極為不情願那般。
  “這裡又沒有別人,伱放鬆點,不必緊張。”
  林江年又瞥了她一眼,輕輕搖頭開口。
  房間內的其他下人已被他遣散下去。眼下房間裡,隻剩下林江年和紙鳶。
  紙鳶神色依舊如常,瞧不出半分情緒來。
  緊張?
  波瀾不驚的神色,略低垂眼眸,似有些疑惑湧現。
  ……殿下想做什麼?
  “你不是還沒吃飯嗎?”
  林江年又看了她一眼“吃點?”
  紙鳶沒動。
  “再不吃,飯菜都涼了。”
  林江年最後瞥了她一眼,沒有再多說。
  愛吃不吃。
  今天的目的也不是請她吃飯。
  林江年自顧自開始用膳。
  來王府的這段時間,這府上的飯菜也吃了不少,雖說味道不錯,但終究還是不合林江年胃口。
  沒有那種特別的欲望。
  林江年暗自嘆了口氣,他這算不算是山豬吃不來細糠?
  對於這個年代絕大部分普通老百姓來說,能填飽肚子已經算是很幸福了。
  大寧王朝建國百年,如今正是王朝鼎盛時期。臨州境內,這十幾年來在林恒重的治理下倒也蒸蒸日上,經濟繁榮。
  但這天底下依舊還不知有多少餓著肚子的百姓,一日三餐沒得著落,流民乞丐依舊數不盡數。
  對絕大部分百姓而言,能填飽肚子便已經算得上是盛世,哪還有挑剔的資格?
  如今身為臨王世子的林江年錦衣玉食,不用為生存奔波,已算得上是人生巔峰了!再挑這飯菜不合胃口,是不是多少顯得有些……不知好歹了?
  想到這,林江年輕微嘆了口氣。
  吃飽喝足,抬眸,卻見坐在桌旁的紙鳶依舊一動不動。
  擺在她桌前的碗筷飯菜,沒有動過。
  “你不餓嗎?”
  林江年見她如此神情,嗤笑:“還是說,讓你跟本世子吃頓飯……委屈你了?”
  紙鳶低頭:“奴婢不敢。”
  “那又是為何?”
  林江年反問。
  紙鳶還是沒說話。
  不過,吃飽喝足後的林江年,此時倒是有了閑工夫,目光玩味的打量著眼前的紙鳶。
  清冷的臉龐,高傲的氣質。哪怕身為侍女,都難以掩飾她似乎與生俱來的那股清高。
  她微微低著頭,目光注視著麵前,不知想著什麼。
  沉默。
  終於,林江年搖了搖頭,開口:“你還真不是一個合格的侍女。”
  紙鳶微微一怔,抬眸,眼眸中有疑惑閃過。
  “身為本世子的侍女,你不聽話就算了……”
  林江年略有些遺憾:“還沒有半分該對本世子應有的諂媚和討好。”
  紙鳶:“……”
  “你看看府上其他那些丫鬟侍女?哪個見了本世子不得畢恭畢敬,小心伺候,生怕惹惱了本世子不高興?”
  林江年瞥她:“再看看你……這像話嗎?”
  “……”
  正常的侍女丫鬟,見到自家主子哪有不害怕恭敬的?
  這年頭的侍女丫鬟可不值錢,作為主子的私有財產,是可以隨意處置的。惹主子不開心了,運氣好點的挨打受罰,運氣不好的直接活活打死丟出去喂狼。
  整個臨王府的侍女幾乎都對林江年畢恭畢敬,哪怕是腦筋缺根筋的小竹,在麵對林江年也異常的畏懼。
  她都清楚,得罪了世子殿下下場會很慘。
  但偏偏眼前的紙鳶,是個例外!
  聽到林江年的話後,她似乎愣了下。抬眸對視上林江年的眼神,片刻後,又低下了頭。
  半響後,方才輕聲開口:“奴婢……與她們不同。”
  “有何不同?”林江年追問。
  紙鳶又沉默了一會兒,方才平靜道:“王爺讓奴婢好好照看殿下,以免殿下再惹事生非……”
  “若殿下希望奴婢像府上其他侍女那般對殿下言聽計從……奴婢辦不到。”
  平靜而又輕柔的話語。
  辦不到。
  瞧瞧,這是一個侍女該說出口的話嗎?
  林江年揚眉:“你很討厭本世子嗎?”
  紙鳶低眸:“奴婢不敢!”
  “不敢?……這麼說來,你果真很討厭本世子?”
  林江年瞇眼看她:“但因本世子的身份,不敢表露?”
  紙鳶沉默,沒說話。
  這是……承認了?
  “你真的討厭本世子?”
  林江年盯著她的眼眸,追問。
  紙鳶平靜道:“奴婢隻是殿下的侍女,沒有這種想法。”
  “當真沒有?”
  紙鳶微微抬眸,目光清澈而又平靜,沒有半分情緒。
  “既然不討厭,為何不願與本世子一起用膳?”
  林江年又突然問道。
  紙鳶眼眸眨了眨,再度垂落:“奴婢不能與殿下同食!”
  “誰說的?”
  紙鳶道:“王府的規矩……”
  “這王府的規矩,是誰定的?”林江年繼續追問。
  紙鳶一怔。
  誰定的?
  下人不能與主人同食,這是自古就有的規矩。尊卑有序,至於誰定的規矩,這……
  見她猶豫,林江年就知道她答不上來,當即一揮手。
  “說不上來是吧?”
  “本世子是這王府未來的主人,本世子說的規矩才是規矩……”
  “今天這頓飯,本世子就硬要你陪……你答應不答應?”
  “……”
  麵對林江年那故意找茬的神情和語氣,紙鳶依舊還是沉默。
  許久後,她才又抬起頭,靜靜注視著林江年。
  目光依舊波瀾不驚。
  “既然殿下要求,那奴婢……自然照做。”
  “……”
  夏日的陽光穿透稀疏的樹葉,投落在青石板上細碎的影子。
  王府,後院花園。
  林江年漫步院中,略有些愜意的掃視著王府花園內的景色。直到不久之後,緩步出現在日月潭邊,眺望著波瀾壯闊的湖麵。
  他的身旁,佇立著一襲白衣的紙鳶。
  撐著一把荷花傘,亦步亦趨的跟在林江年身旁,替殿下遮陽。
  清冷的臉上沒有任何情緒,隻是時不時目光落在身旁林江年身上,眼眸中會多幾分疑惑和異色。
  但更多的,依舊還是沉默。
  “本世子聽說,這日月潭底葬身著許多的高手,是嗎?”
  林江年眺望著前方平靜湖麵,突然回頭看向身旁的紙鳶。
  紙鳶似乎正低頭思索著什麼,冷不丁林江年突然開口,微微嚇了她一跳。
  對視上林江年的眼眸,又很快轉移開,望了一眼平靜的湖麵,微微點頭。
  “曾有不少高手試圖闖入如意樓,無一例外,都折在了這裡!”
  林江年似乎有點感興趣:“那死在這裡最厲害的高手,是誰?有多厲害?”
  紙鳶默然道:“十年前,劍道有位天才高手想進如意樓內窺探一二,被王爺拒絕。惱羞之下,憤而想強闖入,被王爺出手阻攔,命喪於此……”
  “那人,二品天玄境!”
  林江年眼皮一跳。
  二品天玄?
  這等高手都隕落在此?
  不過聯想起紅衣女子提起,林恒重的武功至少是當世一品,甚至是宗師……就又合情合理了。
  “二品天玄……”
  林江年思索片刻,又瞥了眼她:“那你呢?”
  “你如今又是何境界?”
  紙鳶沉默。
  “怎麼?不能說麼?”
  紙鳶輕聲道:“奴婢的武功隻是是用於自保,不值一提。”
  “不值一提?”
  林江年瞇眼,他知曉紙鳶會武功,並且武功應當不弱。但眼下聽她遮遮掩掩,怎麼感覺……似乎並不厲害?
  林江年突然想起,先前在如意樓內得知李老是紙鳶的師傅時曾提起過,紙鳶習武不過幾年。
  如此想來,她的武功應當不會太高吧?
  依紅衣女子所言,尋常之人努力習武幾年,能有七品已算是天賦相當不錯了。
  武學境界品級之間,差距並不小。
  那麼……
  “武學嘛,每個人天賦都不同,這不能強求……”
  林江年反倒更好奇了,打量著眼前的紙鳶:“你是本世子的侍女,難道還沒資格知曉你的武功實力?”
  紙鳶低眸道:“殿下自然有。”
  “那為何不說?”
  “……”
  紙鳶沉默猶豫了下:“殿下當真想知道?”
  “那是自然,你說吧!”
  林江年擺手:“放心,本世子又不需要你的保護,自然也不會嫌棄你……”
  紙鳶沉默了下,方才輕輕開口:“問道。”
  林江年臉上剛浮現的笑容,隨之一僵。
  問道境?
  三品問道?
  ???
  ……
  四周寂靜,微風吹拂。
  林江年沉默了許久,愕然的盯著眼前的紙鳶。
  她那清澈明亮的眼眸中,似說著一件輕描淡寫的事情。
  然而,卻直接把林江年乾沉默了!
  直到片刻後,臉上那愕然神色依舊沒有消退。
  他知道紙鳶的武功不弱,但如何都沒想到,身邊這個柔柔弱弱的侍女,竟會是三品高手?!
  就在剛才某一刻,林江年還想著會不會哪一天武功能超越紙鳶,到時候輕易將她拿捏……
  眼下,徹底夢碎了!
  見殿下沉默許久,紙鳶抬頭看了一眼,又低眸道:“奴婢早說了……”
  “殿下硬要問。”
  “……”
  林江年揉了揉臉,這麼說來還是他自找的?紙鳶剛才不想說,是怕打擊了他的自信心?
  ……是不是還得感謝她?
  紙鳶也沒說話,她似乎永遠這般喜歡沉默,無言。
  “你師傅呢?”
  直到沉默許久後,林江年才恢復過來,抬眸看了眼不遠處的如意樓,突然道:“李老他能教出你這樣的徒弟來,想必應當來歷不俗吧?”
  紙鳶順著林江年的視線同樣看去,輕輕點頭:“師傅雖不會武功,但通曉天下武學精髓,乃是當世不可多得的大家!”
  “你可知李老的來歷?”林江年扭頭看向她。
  紙鳶怔了下,輕輕搖頭:“不知。”
  “他沒跟你提起過?”
  紙鳶點點頭:“師傅從未提及過。”
  林江年有些意外,靜靜望著不遠處的如意樓。連紙鳶都不清楚李老的來歷,這位李老……究竟是何方神聖?
  沉默許久,終於又似乎想起了什麼。
  “對了,還有……”
  林江年緩緩轉過身,看著麵前的紙鳶。
  一襲白衣,精致的臉龐,清澈的眼眸,撐著那把荷花傘,站在林江年身旁。
  如此之近的距離,林江年甚至能嗅聞到她身上傳來的一絲若有若無的淡淡香氣。
  紙鳶微微抬眸,見殿下突然轉過身,略有些疑惑,對視上他的目光。
  林江年似不經意的問起:“你聽說過,玄陽圖嗎?”
  紙鳶臉上的表情似乎一怔:“玄陽圖?”
  “殿下……從何聽說的玄陽圖?”
  “如意樓內。”
  林江年早準備好了說辭:“本世子在如意樓內翻閱武學秘籍時,無意間翻到有關玄陽圖的消息……聽說,玄陽心法與玄陽圖有關係,是嗎?”
  紙鳶沉默片刻,點頭:“玄陽心法,算是玄陽圖其中的一部分。”
  “你知道?”
  “奴婢略有所耳聞。”
  林江年很快瞇起眼睛,看她:“那你可知,玄陽圖在哪?”
  “奴婢不知。”
  誰料,紙鳶輕輕搖頭。
  “你也不知道?”
  林江年皺眉,又很快舒展開,意有所指道:“這玄陽心法是我林家的家傳心法,如此說來,那這玄陽圖想必應該在我爹手上吧?”
  紙鳶默然,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何意?”
  “奴婢並未見過玄陽圖,也並不知曉它的下落。至於它是否在王爺手上,奴婢也並不清楚。”
  林江年注視著她:“我爹沒有告訴過你?”
  紙鳶輕輕搖頭:“王爺並未告訴奴婢有關玄陽圖的下落。”
  “真沒有?”
  林江年盯著她的眼眸,想看她是否在撒謊。
  紙鳶卻始終淡然:“若王爺將玄陽圖交給奴婢,奴婢自然不會隱瞞殿下……這玄陽圖,奴婢的確不知。”
  “殿下若想知道這玄陽圖的下落,等王爺回府後,可以去問問王爺,便會知曉!”
  “……”
  林江年緊皺眉頭。
  連紙鳶都不知道玄陽圖的下落,如此說來,唯一的線索隻剩下了……林恒重?
  林江年心頭一沉。
  “我爹何時回來?”
  紙鳶輕聲道:“王爺如今已到中州京城,想必用不了一個月,就能趕回來。”
  “我知道了。”
  林江年心情略有些沉重復雜,擺擺手:“行了,本世子還有些事,先走了!”
  “……”
  紙鳶依舊立於湖邊原地,撐著那把荷花傘,一襲白衣長裙隨風飄舞。
  她靜靜注視著殿下離去的背影,美眸依舊波瀾不驚,但神情卻似微有了些許變化。
  殿下……今天似乎有點奇怪!
  察覺到什麼,紙鳶輕嗅了嗅鼻息。
  隱約間,她似乎從殿下身上嗅聞到了一股酒香氣息。
  很淡,但卻的確有。
  紙鳶依舊站在原地,沉默了許久:“來人。”
  不遠處,一名侍女小心上前靠近。
  “讓小竹來見我。”
  紙鳶目光清冷,淡淡開口。
  “是。”
  “……”
  另一邊,在離開日月潭之後,林江年並沒有返回房間,穿過幾條巷子,來到一處小院。
  “殿下。”
  林江年剛踏入院子,便聽到一個低沉的聲音。院中正站著一道身影,已經等候多時。
  正是林空!
  林江年目光落在林空身上,淡淡道:“如何了?”
  林空低著頭,臉色略有些滄桑,少了幾分年輕氣息,多了幾分說不上來的蒼老。
  他低著頭,沉聲道:“殿下讓屬下去查的事情,已經有了些眉目……”
  “不出殿下所料,李乾林在臨江城內,果然暗中跟不少人有過往來聯係……”
  林空緩緩說起他所查到的消息。
  “這一次李乾林出現在臨江城,的確是沖著王府來的。至於目的暫且不明,而他背後的人不出所料……應當是朝中那位三皇子……”
  “李乾林此次在臨江城內所圖謀的目的不明,但應當與王府的陰謀有關……先前紙鳶小姐讓屬下不要打草驚蛇,待到合適時再將李乾林以及背後的人一網打盡!”
  “……”
  林江年靜靜聽完,瞇起眼睛:“這麼說來,上次刺殺本世子的,也是三皇子的人?”
  林空搖頭,“不一定!”
  “王爺在京中樹敵不少,不少人對王爺恨之入骨,不排除他們會將報復目標放在殿下身上……”
  “所以……”
  林江年目光玩味:“至今為止,還沒查到上次刺殺本世子的兇手?”
  破廟遇襲一事已經過去有段時間,王府一直暗中調查此事,但似乎還沒有查到幕後之人。
  “對方此次有備而來,沒有留下任何線索來……王府順藤摸瓜,但卻並沒有查到太多有用的東西!”
  “不過,最有嫌疑刺殺殿下的隻有兩個人……”
  “哪兩人?”林江年抬眸。
  “京中的那位三皇子,以及……”
  林空深呼吸一口氣:“北方許州的那位許王!”
  “許王?”
  林江年一怔,思索起了什麼。
  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