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維和克洛德重新朝著空地的中央退了回去,既然猩紅暫時撤退了,那他們要做的事就是抓緊時間調整自己的狀態,以應對猩紅的再度來襲。 當利維走向處於中間的支援型禦鎧師時,他正巧看見了一個消瘦的年輕人正在將自己手裡的蒸汽弓收起來。 不出意外的話,這就是射出那關鍵一箭的禦鎧師了。 利維舉起了自己的手掌:“謝了兄弟,剛才那一箭真漂亮。我是利維。” 那年輕人卻沒有和他擊掌的意思,隻是淡淡地回復了一句:“塞納德,不用客氣。”隨即便走到一邊去了,看來並沒有和利維交談的意思。 “真是個奇怪的人……”利維在心裡默默想著,不過他也沒有多想,畢竟不能指望誰都像克洛德那樣善談。 這時,弗蘭科走到了所有人的麵前,大聲喊了起來:“弟兄們,為了更好的保存體力,我提議我們輪流守夜,剩下的人就原地休息,不知大家意向如何?” 鐵城的眾人對這個提議倒是沒什麼可反對的,想在這危機四伏的樹林裡生存下去,保存體力,養精蓄銳才是最好的方法。 弗蘭科便自告奮勇的為眾人安排起了守夜的順序,其他人倒也沒有什麼意見,有人願意主動攬起這些組織的任務,他們正好也不用考慮太多了。 雖說大家也並沒有認識多長時間,相對來講還隻是一群陌生人,但每個人都明白怎麼做才是對自己最有利的。 至少此時的他們就是綁在一條繩上的螞蚱,若是為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爭執,最後損失的還是自己的利益。 很快弗蘭科便走到了利維麵前,語氣贊賞地說道:“利維兄弟,你剛才的表現可真是出色。” “過獎了,你也不差。”利維淡淡地回復道,對這個臉上總是帶著笑容的男人,他從心底裡產生不了任何結交的打算。 或許這是他的直覺?利維說不清楚,但他決定相信自己的這種直覺。 “小手段罷了,不值一提。”弗蘭科哈哈大笑起來,仿佛並沒有聽出利維話中的冷漠,隨即用力地在利維的肩膀上拍了兩下,“繼續加油吧,我們總有機會好好認識一下的……。” 說著,便繼續給下一個人安排守夜的時間了。 利維不知道弗蘭科的最後一句話是什麼意思,但他明白弗蘭科一定不是單單想和他結交一下這麼簡單。 “看來要多加小心了……”利維瞇起了眼睛,對於自己的處境,利維可不敢有任何的疏忽大意。 他很清楚,此時任何的失誤都可能會將自己送入無底深淵。 在得知自己和塞納德分到了同一組後,利維坐在崎嶇的地麵上,短暫地小憩起來。 ----------------- 希莉亞站在不遠的一棵樹上,靜靜地觀察著這片空地上發生的一切。 在她下方的地麵上,橫七豎八的倒著十幾具猩紅士卒的屍體。 但與利維他們殺死的猩紅不同,這些猩紅士卒並不是單單被破壞心臟那麼簡單。 它們無一例外都是從某一處被切斷了身體,漆黑的四肢散了一地,有些甚至整個腦袋都被切下來了。 或許看出了這個人不是它們能對付的了的,並沒有猩紅士卒再來挑戰希莉亞的精鋼劍。 回想起方才鐵城眾人的表現,令她微微在意的也隻有三個人。 第一個是弗蘭科。希莉亞很明顯能看出這個人並不是第一次與猩紅戰鬥了,相較於鐵城的其他人,弗蘭科明顯要顯得更加遊刃有餘。實力上比起一些新晉的二級禦鎧師也不遑多讓了。 第二個是塞納德。這名支援型禦鎧師的箭術在她所見過的人中可以稱的上是天才,射出的每一箭都可謂是恰到好處。隻可惜他的體質甚至比起普通人都要差上一些,基本上每射出一箭都要休息一會才能繼續。 第三個,也是讓她最在意的那個,就是利維了。從利維的戰鬥情況來看,希莉亞能判斷出利維是第一次和猩紅戰鬥,但他的戰鬥方式卻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怪異感。 並且,希莉亞隱隱覺得利維的機鎧給她一種熟悉的感覺…… ----------------- 溫暖的篝火旁,眾人正一排排的坐在地上閉目養神著。 要塞外的天氣可以說是相當惡劣了,刺骨的寒風時不時的吹過,普通人很難在這樣的環境下生存下來。 而對他們這些禦鎧師來說,雖然機鎧能起到一定禦寒的效果,可總歸是不如點上一把火來的實在。 反正此時這片樹林裡最顯眼的就是他們,也不用怕火光會引來更多的猩紅。 利維做了一個夢。 在夢裡,他又回到了天風要塞。 利維如往常一樣來到老爹的蒸汽工坊裡,老爹會罵著讓他趕緊去做自己的活,店裡的夥計笑嘻嘻地給他講述著自己在街上遇到的漂亮女孩,不時還會有虎背熊腰的大漢來到鋪子裡要老爹給他們修繕自己的機鎧。 從鋪子裡出去,隔壁賣烤餅子的婆婆總會笑瞇瞇地給他手裡塞上一塊剛出爐的烤餅,酒館的老板總要調侃幾句利維為什麼還不會喝酒,一起在預備隊訓練的男孩子們總會聚在一起切磋,並揚言自己會第一個成為正式禦鎧師。 利維笑了,笑得很開心。 可隻是一眨眼的功夫,眼前的一切就變得完全不同了。 整座要塞都燃燒了起來,那些剛才還在和利維說話的人們轉眼間便失去了所有生機,鮮血從他們身體的各個部位噴湧而出,有些甚至濺到了利維的臉上。 利維還沒有搞懂發生了什麼,那些滿臉鮮血的人就朝著利維沖了過來,一邊跑一邊大喊著: “為什麼隻有你活了下來!” “我還很年輕,我還不想死啊!” “我要讓你也嘗嘗被猩紅殺死的痛苦!” 利維害怕地狂奔起來,他不理解這是怎麼了。 大家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又為什麼要殺我?利維在心裡大喊著,但沒有人能告訴他答案。 數不盡的猩紅從四麵八方出現,它們殘暴地摧毀著麵前的一切,將人們從溫暖的房子裡拖出來殺掉,即使是剛出生的嬰兒也不放過。 城防隊的戰士們拚命地抵抗著,可在猩紅軍團的攻勢麵前,他們也隻是螳臂擋車罷了。 利維拚命地向前跑著,一口氣也不敢喘,身體上由於各種飛濺的殘渣而布滿了傷痕。 但利維不敢停下來,他知道,當他停下來的那一刻,他會和身後的人們變成同一個模樣。 終於,在一個拐彎過後,利維看到了一具銀白色的機鎧正背對著他矗立在街道的路口。 “老爹!”利維興奮地大喊起來,在他的認知中,隻要有老爹在的地方,就一定是安全的。 但傑森並沒有回應他,而是繼續一動不動地在那裡站著。 利維隱隱感覺有些不對勁,但他沒有停下腳步,繼續朝著那高大的身影靠近著。 終於,利維趕在了身後的人群追上前到達了那具銀白色機鎧的身邊。 人們都在原地停住了,沒有人再貿然上前。 利維走到了傑森的前麵,“老爹……”他正要向眼前的男人打聲招呼,眼前的一幕卻把他嚇得魂飛魄散! 鮮血順著傑森的臉不斷的往下流著,手中的巨劍已經碎成了好多段,大大小小的缺口布滿了整個機鎧。 最可怕的是胸口上的骨刺,它直接從前到後貫穿了傑森的機鎧。 就在利維已經嚇得渾身無法動彈的時候,傑森張開他乾裂的嘴唇,開口了: “我的孩子,你為什麼一個人離開了?難道你還沒有把我當作你的父親嗎?” “不,不是這樣的……”利維一步步後退著,他拚命地想找一個理由解釋,卻發現自己已經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突然,一個踩空,利維摔了下去,向著無邊無際的黑暗摔了下去…… 利維猛然從睡夢中驚醒,當他伸手摸向自己的額頭時,發現那裡已經滿是汗水了。 他知道自己做了個噩夢,可是細節什麼的全都想不起來了。 隻記得自己一直在火焰中奔跑,然後突然掉了下去,接著就醒過來了…… “兄弟,你還好嗎?”一個聲音突然打斷了他的思緒,利維抬頭一看,原來是過來和他換班的青年。 “我沒事,就是有點沒睡好。”利維拍了拍自己的腦袋,試圖讓自己快速清醒過來。 那青年看他沒事,也就坐到篝火旁繼續休息去了。 利維站起身來,冰冷的寒風打在他的臉上,讓他逐漸冷靜了下來。 這種感覺實在是很不好,就連第一次擊殺猩紅的喜悅也被沖淡了。 向著四周望了一下,利維看到了和他一同守夜的塞納德正抱著自己的蒸汽弓在篝火旁坐著。 看到利維醒來,他便站起身來,徑直朝著利維走來。 在利維麵前站定,塞納德開口了:“你的劍,很快。” “你的也不差。”利維回答道,他沒有想到這個沉默寡言的年輕人居然會主動來找自己攀談。 “任務完成後,可以和我打一場嗎?”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塞納德的眼睛突然就變得充滿生氣了,不再是之前那樣的古井無波。 利維心裡一陣無語,原來是來約戰的? 看不出塞納德表麵上這麼安靜,心底裡卻是個好戰之人。 見利維遲遲不回應他,塞納德還以為利維不想平白無故的和他戰鬥,於是便從懷裡掏出一個袋子:“十個紫晶石,打一場,如何?” 隨手就要把自己一個月的配額全都掏出來! 利維有點哭笑不得,這是錢的問題嗎?他擺了擺手,拒絕了塞納德的紫晶石:“隻要我們都能活著回去,我就陪你打一場,怎麼樣?” “一言為定。”塞納德的眼睛馬上就亮了,眼神中是壓抑不住的亢奮。 隨後他又一次坐到了篝火的旁邊,不再打擾利維了。 經過這一番交談,利維對塞納德的印象好了不少。 利維並沒有看出塞納德有什麼別的目的,隻不過是想和他較量一番罷了。 不過,利維心底裡挺好奇的,為什麼塞納德會向他約戰? 要知道,支援型禦鎧師普遍在近距離戰鬥中處於弱勢,而速度型禦鎧師正巧可以快速拉近雙方之間的距離。 所以,從這個角度說,同等級的支援型禦鎧師很難戰勝速度型禦鎧師。 並不是說支援型禦鎧師就更加弱勢,隻不過支援型禦鎧師的優勢更多是在團隊作戰中才能體現的,一對一本就不是他們的強項。 但是,塞納德既然敢向自己挑戰,說明他還是有底氣讓他這麼做的。 自己嘛,全力以赴應戰就是了。 四周一片死寂,隻能聽見木頭燃燒發出的劈裡啪啦的聲響。 但利維卻不敢放鬆警惕,那些猩紅看似是退卻了,可誰能說它們不是在等鐵城的眾人完全鬆懈下來後,再發動下一輪的突襲呢? 不論什麼時候,隻要是在要塞外麵,就一定要時刻保持十二分的清醒,這是每一個禦鎧師的共識。 猩紅可謂是最耐心的獵殺者,它們會抓住自己獵物任何一個放鬆的時機,將他們送入死亡的深淵。 在完全放鬆警惕後,即使是最低級的猩紅士卒都有可能擊殺一名七級禦鎧師。 小心謹慎,才有活下去的可能。 就在這時,一塊石頭突然從黑暗的樹叢中拋了出來。 這石頭落在地上,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發出了清脆的聲響,在黑夜中是如此明顯。 利維和塞納德不約而同的將視線鎖定在了那快石頭拋出來的方向,大氣都不敢喘一下,死死地盯著那邊的樹叢。 這響聲甚至驚動了一些已經睡著的禦鎧師,他們也和利維一樣,緊張地向著那個方向看去。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再沒有任何事物從那裡出現。 可地上掉落的石頭卻清晰的告訴眾人,他們並沒有聽錯。 利維的心底裡突然產生一絲不妙的感覺,直覺告訴他,這塊石頭是猩紅為了吸引他們的注意力,其實它們另有所圖。 利維的心底剛升起這樣的想法,一支粗糙的長矛就從另一邊的樹林裡被拋了出來,向著站在那裡的塞納德飛去。 “小心,是敵襲!”利維大喊起來,試圖叫醒那些仍在睡夢中的禦鎧師們,同時也在給塞納德提醒。 當塞納德看到利維是在沖著他大喊的時候馬上就明白了,他猛地將頭往前一擺,極限地躲過了那支飛過來的長矛。 那支長矛直接就紮進了土裡,若是紮在人的身上,一個窟窿可就避免不了了。 鐵城的眾人馬上就清醒過來,他們睡的並不深,為的就是能快速應對各種突發情況。 可還是慢了一步,鋪天蓋地的長矛從黑暗的樹林中飛出,向著鐵城的眾人襲來。 一名禦鎧師隻是召喚機鎧的速度稍微慢了一些,就直接被一支長矛釘在了地上。 鮮血順著長矛滴落在地上,眼前的一幕在向所有人宣告——死亡,已經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