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夢中的經驗並沒有實體，僅僅是一連串的感官知覺，然而夢境卻像真實世界一樣，隻有從夢中醒來後，才知道剛才經歷的一切都隻是夢境，一場感官的遊戲而已。」 　　「當我們理解這些物質事實之後，最重要的問題便出現了。」 　　「假設將大腦取出頭顱之外，讓眼睛能夠看見，這樣就能知道，大腦也是被視覺和觸覺所感知的對象，顯然這不是腦子在觀看，那麼又是誰在觀看、聆聽和察覺所有的感官覺知？ 　　「到底是誰在看、在聽、在嗅、在品嘗、在觸摸、在察覺呢？」 　　「又是誰在思考、在推理、在感知、在追究“我就是我”呢？」 　　幾條新聞隨著氣氛的高漲激昂而靜靜飄過屏幕底端，左上方的計時器訴說著白晝的末限將至。 　　不知何時，男人的聲音也被電視中波浪般的掌聲所淹沒。 　　閃爍著的畫麵頓時平息，站在虛擬場景中央的四人表情各異，但都帶著些許復雜的意味。 　　“你們什麼感覺……？” 　　草葉站定原地，雙手插進口袋，露出便秘般的表情。 　　剛剛講座的激烈節奏調動起看似激昂的氣氛，卻在眾人麵前成為了橫鬆醫生的自我高潮，看上去分外的尷尬。 　　“反正我的評價是……不如傳銷。” 　　草葉有一下沒一下的輕咬著乾澀的嘴唇，他幾乎要感覺到自己的腳趾要扣出三室一廳了，為了避免自己再次被尷尬到，他隻能強行將目光投向手機屏幕，繼續查找著與案件有著緊密聯係的線索。 　　“隻是說話的情緒很高昂罷了，激烈到嘴裡唾沫星子橫飛，其實通篇想表達的意思是「世界是場夢」，回憶一下缸中之腦的理念，倒也算得上是很合拍。” 　　九條從沉思中回過神來，理性作答道。 　　“「缸中之腦」學說講的就是一個人的大腦被放置在一個與外界完全隔絕的缸中，通過先進的科技模擬神經沖動，使這個大腦感受到和現實世界相同的體驗，從而引起深思，我們是否存在於一個高度復雜的幻覺當中。” 　　“問題是，用過那個什麼神經脈沖……啊不是，神經沖動，真能模擬出跟現實場景一樣的感知嗎？”黑澤沉思道，“講道理，其實我一直不太明白這個所謂的什麼學說，我記得我父親早年間就是這個學說的信徒……” 　　“我倒是希望我們身處的這個世界真的是一場夢，這樣我也不會失去與我有關係的所有親人了。” 　　草葉訕笑著搭話道，但在自己的背景問題上，表現出並不願意浪費更多筆墨與口舌的樣子，他說完這些話之後便立刻重新將目光投向手機屏幕。 　　黑澤稚雪瞥了一眼身前的草葉盛彥，她想起來之前在食堂裡聽到的那個消息，所謂的青梅竹馬已經死去的消息，她至今仍然記得草葉臉上的平靜，但她分明看到平靜中可是充斥著濃濃的哀愁啊…… 　　“世界是場夢，這個理念還挺有意思的。” 　　三澄倒是不太關心草葉的家庭情況，他意味深長的笑了起來，開辟了一個新的話題。 　　“但是，萬一真的是如此，那我們這樣努力又有什麼意思呢？還不都是取悅自己，跟那些高層完全一樣，利用精神刺激麻痹自己。” 　　說到這裡，草葉破天荒的多看了一眼三澄涼，兩人秉承的人生觀點在此時才發現略有重合，隻是人與人之間的實現目標的方法不同。 　　“啊……我又有一個發現。” 　　草葉虛空咀嚼著，目光集中在屏幕上的搜索引擎網頁，隻要帶有「橫鬆昌一」這幾個字的網頁他都會進去看一眼。 　　但這幾乎一隻手就能數過來的結果中，大部分都是宣揚他那什麼缸中之腦，與世界夢的理論。 　　恐怕隻有那篇論文才能算得上是真正的線索吧。 　　——在沒看完最後一個網頁之前，草葉是這樣想的。 　　我們都知道，大部分搜索引擎的搜索結果都會按照最新的時間順序來排列，而最後一個網頁則是最早的。 　　網頁的大標題為「日本醫學組織瓦解，成員基本盡數失蹤」，副標題的時間顯示著是在十二年前發布的一篇類似新聞報道的篇目。 　　內容大致講的是隨著自詡為烏托邦的社會降臨，日本幾乎是頂尖的醫學組織一夜之間瞬間瓦解，任何出自該組織的醫學方麵論文都同組織一起煙消雲散，找書苑 www.zhaｏshｕyuan.ｃom 沒人知道是因為什麼事情才導致到現在這個結果。 　　更讓人感到驚悚的是，這些隸屬於醫學組織的醫學生或是醫生們都失蹤了，他們原本生活過的地方還向外界傳播著即時而又新鮮的反饋。 　　根據那些推理能力退化的調控者們初步推測他們大概是在生活中突然被人綁架，至此消失在大眾視野裡。 　　但顯然，如此荒謬的理論完全站不住腳跟。 　　大眾開始向更加神秘的東西進發，一時之間倒也在社會上卷起了有怪物會抓走人類的都市傳說風潮。 　　草葉在搜索引擎上搜索著這些都市傳說關鍵詞，發現這些不同版本的傳說，清一色的都是在說一個大腦很龐大的生物會在夜晚抓走那些正在進行科研的人類。 　　至於為什麼是大腦，可能是因為那些組織成員都是腦科醫生，或者是腦科學的研究者。 　　不過草葉看到這些都市傳說時，卻忍不住笑出聲了，這聽著很明顯就像是反內卷怪物來抓走內卷人的傳說，所以這個故事告誡我們千萬不要半夜內卷（劃掉）。 　　而橫鬆醫生就是這個組織的一員，通篇下來隻是名單裡被提及了，倒也沒有什麼過於明顯的線索。 　　真要說的話其實是十二年前的新聞報道，這個十二年前的線索更有價值。 　　結合目前屈指可數的搜索引擎結果，已知這個名為橫鬆昌一的醫生在十二年前失蹤，那麼之後的論文又是誰發送在網上的呢……以及巖山幸二的手術又是誰給做的呢？ 　　草葉感覺到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