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國王·964年5月】 “看,父親,這是金鷹哨衛的報告,恐怕事情比我們想象中更加棘手,最重要的是,我們要立即更變對陰影女巫的稱呼。” “(驚訝地)她為地上之神服務?你的意思是白銀高原上的屠——清洗是....” “恐怕是的。” “為什麼?僅憑猜測?這是嚴重的指控,我需要一個明確的原因,羅蘭。” “看,父親,第三頁到第二十五頁,這是937年到963年來塔爾·艾恒,塔爾·伊蘭德,塔爾·白銀城和艾爾·卡鬆之間哈利法斯家族的商隊通行記錄,他們宣稱這支商隊的目的是運輸艾爾·卡鬆的美酒,但我卻找不到他們在艾爾·卡鬆的卸貨記錄,與此同時,哈利法斯家族長期進行大宗魔法貿易,但他們的資金來源無法解釋。” “商隊不可能隻攜帶單程貨物,這麼明顯的....(沉重地嘆息)算了,然後呢?” “從934年起,白銀高原北部和北方諸城就逐漸出現吃人女巫的傳說,傳說女巫為了永葆青春,會貪婪地吞噬每一個陷入黑夜的女人的血....另外,從936年起,金鷹哨衛第一次捕捉到科頓男爵的求助,他的女兒消失了,但我們沒有重視。” “這隻是側麵證據,這還不夠,沒有更直接的消息嗎?” “有,有關烈陽騎士團的選拔,父親,目前所有通過選拔的人並非都是完人,毫無瑕疵,本人從未參與,甚至對家族內的奴隸貿易並不知情,如果您希望,那麼我會向克倫威爾大人透漏克倫威爾家族的陰暗,到時我們就知道——” “不,不要這樣做....我願意相信你,羅蘭,召集勞爾的法官們,告訴他們,我們要準備廢除奴隸製,但不是現在。” “不是現在?” “你也看到白銀高原上的慘狀,如果隻有血才能平息地上之神的怒火,那至少不要是我們的血——另外,把我們的仆人清退,再給他們一筆錢,我們理應做出表率。” “(憂心忡忡地)....是,父親。” -------------------------------------------- 從艾爾·卡拉德出發,喬·奧爾科特的目標是黃金港,這是一段相當遙遠的路程,為此他的導師不惜給他一大筆錢——足足三百枚金布朗,這樣他就可以輕裝上陣,所需的一切都可以從沿途的鄉鎮得到,甚至不必花費時間來對比價格。 飛升者已經得到了神的啟示,她隻給人們兩個月,兩個月以後,她就要帶領她的騎士們發起遠征,信使到達艾爾·卡拉德的時候,距離信上標注的時間隻剩下四十八天。 即便時間緊迫,喬·奧爾科特還是出於私心而偏離了路線,在艾爾·卡鬆的邊緣,他看見了利安德爾王的高塔再次佇立在廢墟上,卻顯得孤獨又突兀。 大量無家可歸的難民湧入周邊,喬·奧爾科特花了一整天時間來幫弱者教訓流氓,給他們購買食物和衣服,隨後,在夜幕降臨之前,有人找到了他: “尊敬的大人,大人....” 一個漆黑而乾瘦的男人佝僂著,鬼祟地跑到年輕騎士麵前,他手裡牽著一個麻木的孩子,諂媚又猥瑣地笑著說: “您是否想要一位侍從?您看,他就很合適,他順從又忍耐,您看....” 這沖擊性的一幕讓喬·奧爾科特陷入恍惚,以致於當那男人從褲子裡掏出那塊銹跡斑斑的殘破鐵片,並用力刺在那孩子手臂上時,他竟然沒有反應過來。 如同枯枝般乾瘦的皮肉下勉強擠出幾滴血,猩紅的液體不舍地沿著皮膚滑下,直到最後一刻也不願意離開指尖,喬·奧爾科特震驚地看著那孩子,他的雙眼依然清澈,但卻看不到任何作為人該有的表情。 “怎麼會這樣呢?”那男人不滿地咕噥:“太少了,我再——” 在喬·奧爾科特反應過來之前,他的手就已經握住了劍柄,盔甲的響動驚醒了那男人,於是他連忙拋掉鐵片,縮到孩子身後,諂媚地說: “大人....大人,怎麼了?您對他不滿意?那——那....10銀布朗怎麼樣?或者5個?咿!” 喬·奧爾科特包含怒火的視線讓他發出一聲怪異的尖叫,緊接著,他以更加快速的語調大喊:“3——不,我隻要1個銀布朗就好,大人,我什麼都不要!求您放過我,送給你,送給你,我、我還有母親和孩子....” 即使被當做盾牌,那孩子也沒有任何反應,喬·奧爾科特的怒火逐漸熄滅,他表情陰鬱,咬牙切齒地邁出一步,於是那男人怪叫著倒在了地上,滑稽也可憎。 喬·奧爾科特最終沒有拔劍,這畜生的血不配汙染光榮的艾斯提尼亞之劍,他迅捷地前進兩步,把那孩子擋在自己身後,然後兇狠地從錢袋裡掏出一枚金幣,以擲劍的姿態丟在那男人身上: “滾!” 金黃的圓片在空中劃出一道筆直的軌跡,它並不沉重,也不鋒利,但那男人卻發出了一聲響亮的,驚訝又欣喜的尖叫,他再也沒有回頭看他的商品一眼,隻是用雙手緊緊捂著那枚小小的錢幣,連滾帶爬地跑了。 喬·奧爾科特剛想回頭,可他突然發現,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難民們已經包圍了他。 更可怕的是,他們都帶著孩子: “大人,能不能買下我的孩子?我隻需要4個銀布朗....” 說出這話的是個稍強壯的男人,喬·奧爾科特不理解,如果他需要錢,為什麼他不去工作?像他這樣的男人應該很容易養活自己和家人。 他驚恐地後退一步,他的手臂碰到了什麼東西,回頭一看,是剛才的那個孩子,喬·奧爾科特對他來說太過強壯,他被撞到在地,來不及爬起來,就有一隻腳希望填補他倒下後的空缺。 “大人!求你發發善心,我隻要兩個銀布朗就好!我的丈夫病了,我們....” 又有一隻腳伸來,他們根本不在意地上的男孩,喬·奧爾科特被迫以別扭的姿勢擋住這隻腳,有什麼東西從背後撞了他一下,於是年輕的騎士失去了平衡。 “大人——” “大人....” “大人!” 無窮無盡的人壓倒在他身上,難以計數的手在向他索求財物,喬·奧爾科特被迫跪倒在地,他隻來得及狼狽地爬了幾步,把那個孩子擋在身下。 即使到了這一步,這孩子臉上依舊麵無表情,但喬·奧爾科特看得出來,他在發抖,於是年輕的騎士朝他溫和地笑笑,並徹底無視了那隻伸向他錢袋的手。 “救救我吧!” “求你....” “他的錢在——” 一陣清脆的馬蹄聲撕開了人潮,伴隨著尖叫和哭喊,地麵開始震顫,淒厲的風聲和憤怒的嗬斥同時響起: “滾出去!賤民!這裡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 尖銳的呼嘯和痛苦的慘叫不絕於耳,喬·奧爾科特抬起頭,發現那群把他踢到在地的平民正瘋狂的奔逃,在他身後,一名騎士從視野邊緣竄出,他手裡還提著一個衣衫襤褸的人。 “淪落到這個地步,不太體麵....”騎士先是笑著調侃,但當他看清喬·奧爾科特的臉時,他的表情就變得肅穆:“抱歉,我不知道是您,大人,請原諒我的無禮。” 喬·奧爾科特並不認識這名騎士,但他大概能夠猜到對方擺出這副態度的原因——除了他聲名顯赫的導師以外,他身上又有什麼值得尊敬呢? 這不是他應得的待遇,因此喬·奧爾科特隻是疲憊地從地上爬起來,一邊向躺在地上的男孩伸手一邊回應: “感謝你,請問你的名字是?” 那男人利落地下馬,一手敲在胸甲上,恭敬而快速地回答:“我是艾爾·利安德爾的騎士,希格·米利恩勛爵,受焰發賢者的命令來維持艾爾·卡鬆的治安。” 完成自我介紹以後,他把手裡的男人推倒在地,讓他跪在喬·奧爾科特麵前,同時憤恨地說:“我親眼看見他試圖搶奪您的錢袋,大人,請問——” “放——啊!” 那男人剛想說話,就被身後的騎士踢了一腳,他痛苦地倒地,本能地蜷縮成一團,看著他的樣子,年輕的騎士嘆了一口氣。 “讓他走吧——” 喬·奧爾科特下意識地看了看身後的男孩,他已經自己站了起來,畏縮地低著頭,恐懼地站在原地,於是年輕騎士拍拍他的肩膀,又掂了掂錢袋,最終把它解下。 這也是導師給他的東西,看起來纖細的四根繩子實際異常堅韌,因此那些暴徒的打算沒有得逞,可即便如此,喬·奧爾科特依舊能看到穿出繩子的部位已經有些脫線。 他心疼的捏了下錢袋的傷口,但最終還是從裡麵抓出一大把,遞給疑惑的艾爾·利安德爾騎士。 “大人,您——” “他們隻是為了吃飽而已,拿上這些錢,給他們買點吃的,他們就不會再沖擊你的城市了,” 喬·奧爾科特忍不住看了身後的孩子一眼,然後又把目光轉向希格:“這些夠嗎?不夠的話,我再加一把。” “已經多了,大人,”希格·米利恩恭敬地捧著這十幾個金幣,真心實意地向年輕騎士單膝下跪:“他們不需要太好的....” “不夠,再加一點,”喬·奧爾科特不由分說地又撒下一把金幣,皺著眉說:“讓盡可能多的人吃飽,如果你需要金幣,那就跟我說,我會額外給你一點,不要私吞這筆錢。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 “怎麼會呢!” 希格憤怒又堅定地大聲說:“以我父親的名義起誓,我會確保這些金幣完全用於施恩!絕不私吞哪怕一個!如果我毀諾,就讓歐洛修普在戰鬥中折斷我的劍!讓我的子孫唾棄我的名字!” 喬·奧爾科特緊抿著嘴,如果可以,他絕不希望把人逼到這個地步,但剛才的經歷讓他變得有些過於敏感,以致於他寧可選擇這樣極端的做法。 那些孩子們—— 他又忍不住回頭看了那男孩一眼,這小小的人身上沾滿了泥,已經看不清他的樣子,於是喬·奧爾科特疲憊地問:“我需要一個能夠洗澡和休息的地方,有辦法嗎?” “當然!請跟我來,大人——繼續巡邏!不要再讓難民靠近艾爾·卡鬆!如果利安德爾王的陵寢被人褻瀆,那麼我們都得被砍頭!” 嚴厲地嗬斥了他的手下的騎士以後,希格才重新轉身,恭敬地說:“請跟我來,一給您找到旅館,我就立馬去操辦您的任務,大人,我保證,我會讓艾爾·卡鬆的所有人得知您的仁慈之名。” 喬·奧爾科特的腳步突然頓住了,他身後的男孩撞在盔甲上,一言不發地再次跌到,這聲音也吸引了希格的注意,他捧著沉重的金幣,好奇又謹慎地詢問: “....大人?” “不必宣揚我的名字,米利恩先生,” 喬·奧爾科特表情復雜地回應:“如果可以,請您告訴人們,是羅貝爾·‘睿智者’·妮妮安森·艾斯提尼亞侯爵的學生給他們食物,拯救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