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還是沒頭蒼蠅一樣尋找著線索，在兩處徘徊，把附近的居民研究個遍。 　　我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距離第二起案件也已經過去了十天，進展倒是一點也沒有。她坐在我的椅子上，臺燈的光柔和得打在她的發絲上。她正在讀著一本描寫草原生活的長篇小說。 　　“混小子，快回局裡，出事了。” 　　我趕緊爬起來，她慵懶地看了我一眼：“快去快回，外麵太冷了。”我們卻都知道，今晚注定是個不眠夜。 　　“你說這會不會是什麼調虎離山之計，你一走我就被人殺了。” 　　我無奈地搖搖頭：“不會的，我認為這次還是發生在平房。” 　　事實也確實如此。 　　“他媽的！當時他就躲在我的院子裡！我還以為是偷狗的！”大哥義憤填膺地一拳砸在空氣裡。“他媽的要不是我在家，我媳婦可他媽怎麼辦啊！” 　　他身後矮個的女人哆哆嗦嗦地縮在他身後：“隔壁…隔壁院裡的李妹子家的男人在外麵務工還沒回來過年…今年年太晚了……” 　　今年年太晚了，已經十二月下旬了，雪還是沒有下幾場。 　　受傷的李妹子瞎了一隻眼睛，這卻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這一次，我們得到了兇器，代價是一隻眼睛。 　　那是一把鋸子改裝成的刀，足夠鋒利，也足夠普通。上麵提取出了很多枚指紋，已經拿去給技術部門的同誌檢查了。 　　“受害者醒了！”接到電話我趕緊也去往醫院。 　　護士把我們擋在門外，她的家人已經早早從鄉裡趕了過來，拖家帶口地哭作一團。 　　嫌犯在大哥家的院子等著他們睡著，但是大哥家晚上是要熬糖漿做成糖葫蘆第二天推著出去賣的，所以他們遲遲沒有睡下。 　　在聽到狗吠後，大哥罵罵咧咧出門看到個人影犯了出去，他以為是偷狗的就沒再去理會接著回去串糖葫蘆了。 　　但是嫌犯卻翻入了隔壁李家，李家的男主人在城裡務工要年根底下才能回來，李家媳婦有失眠癥所以每天很晚才睡下。 　　李家媳婦的尖叫聲讓鄰居們來不及穿上棉襖就趕緊去看，大哥他們剛跑出門嫌犯已經一溜煙跑了，他們扛著鋤頭追著他的背影跑了很遠還是無功而返。 　　病床上的李家媳婦臉上包著層層疊疊的紗布：“他要殺了我…可是我躲開了……劃在了我的眼睛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我們被護士清出了屋子，大家都沉默著低著頭，這樣三起在深夜趁人熟睡殺人的案子已經沒有辦法再不把他們聯係到一起。 　　“那個男的不高，跑的特別快，像耗子一樣就溜走了，他肯定早就來這裡踩過點，這麼多胡同，他卻輕而易舉就跑了。” 　　“你怎麼知道是個男人？” 　　大哥咧嘴笑了一下，又意識到自己的笑不合時宜趕緊閉上了嘴巴：“警察小弟啊，那翻墻的身手怎麼會是女人呢？女人是不會用這種笨方法的，我們院子的門都是鐵欄桿的，她們隻需要扭扭身子就能鉆進去的。” 　　“是啊小弟啊，李家妹子體格很好的，一般女的不一定打得過她的。” 　　我拍了拍同事們的肩膀：“我師父呢？”“在現場呢。”“行，我過去一趟。”“車在醫院呢，你自己走一趟吧。” 　　我覺得快要下雪了，這個冬天的雪實在是少的可憐。 　　市裡的那些警察一到，我覺得師父立刻被襯得蒼老了，我挺直身體，試圖再把他們襯回去。可是沒人在意我。我隻是個剛入職的小警察，一個端茶倒水的打雜角色。 　　我先去了大哥家的院子，確實放著一麻袋一麻袋的山楂，我偷偷拿了一顆在手套上擦幾下塞進了嘴裡，酸的我皺起了眉頭。 　　那幾條立了功的狗虎視眈眈地看著我們這些在他家院子裡閑逛的不速之客。“看看這狗，厲害著呢。”我同事於哥用胳膊肘懟了懟我：“這是獵狗。” 　　“他家在鎮子住著養這麼多條獵狗乾什麼？”“抓野豬用的唄。” 　　於哥也依著我的樣子拿了顆山楂放進嘴裡：“媽的，真酸。” 　　墻不算太高，看得出兩家交情很好，總是互相遞送東西，所以沒必要修得那麼高。墻下堆得柴火，犯人就是在這裡躲著等待下手時機，被發現後翻墻逃到了隔壁李家。 　　李家沒有養狗，所以大哥理所當然地覺得偷狗賊該桃之夭夭，沒想到他不是奔著狗去的。 　　附近的居民都配合地做了指紋采集，他們義憤填膺地要把犯人揪出來沉湖。 　　“小林啊，你覺得他在這院子裡蹲了多久？”他用胳膊肘拐了拐我。“應該等了挺久，大哥家是把頭的第一家，他是從另一麵有狗的一邊翻進來的。他是怎麼做到讓狗隔了一些時候才叫的…” 　　“看樣子你是真不懂狗。”於哥又拿了個山楂朝著那幾條狗比劃了比劃，它們立刻緊緊盯著他的手。隨著山楂的落地，它們甩著尾巴爭著把這紅色的果子吃進肚子，但它們嗅來嗅去又不屑一顧地散開了又開始朝著我們兩個狂吠。 　　“他喂了這幾條狗，等狗把東西吃完了才開始叫…他給它們吃了什麼…”我突然感覺一陣眩暈，不好的預感讓我心裡打顫。 　　於哥作勢要從墻上翻過去，我趕緊把他拽了下來：“別破壞現場。”“哎呀，他肯定是帶的手套，是進屋在兩個人搶奪刀的時候，應該是手套太滑了，他一著急脫了手套才留下的指紋。” 　　我跑到師父那邊的院子，他還守在屋子裡彎著背看著打鬥留下的痕跡。他這兩天好像突然變老了，可能是總是彎腰導致的。 　　“師父…我們應該剖一條狗的肚子來看看……” 　　這句話說出口我也被自己驚了一下“你這個小混蛋，人家的狗養的好好的，你要給人剖了，那是這麼回事嗎？” 　　回來的大姐一聽也被這話嚇了一跳，她的男人還在局裡問話，她是眼裡有活的，配合是配合，總不能擱了自己家的日子。 　　“小兄弟，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ｏm你這什麼話，我家這狗這可是專門買的獵狗，一條可貴著呢……” 　　“多少錢？我買一條。” 　　這下子大家都被我的話嚇了一跳，師父不耐煩地擺擺手：“去一邊去。” 　　我連忙拉著大姐走進了她家院子，大姐被我軟磨硬泡還是答應了賣我一條狗，我牽起那條呲著牙最兇的黑狗，她本來是不肯給我這條的，但是我知道這條一定是這些狗的狗王，所以它吃的一定最多。 　　狗是得到了，它小小的狗腦袋似乎還沒明白發生了什麼就被我牽著走了起來。我想了半天隻有牽著它去了狗肉館，屠戶瞥了暼它，三角的眼睛裡閃過一絲亮光。這時我突然又想笑了，他和它有著同樣的白多黑少的眼睛。 　　“我想要它的胃裡的東西，把它的胃剖出來給我吧。” 　　它抬頭又開始兇惡地朝著我叫，我雙手顫抖著把它的繩子交到男人手裡。 　　我怕它枉死，又怕自己的想法成了真。 　　這下我也抖得厲害了，我突然開始很想她，我不得不承認自己是個脆弱的男人。我轉過身去，像一個偽善的教徒。 　　“喏，你要的。”男人大大咧咧把那一團小小臟器扔到我麵前的桌子上，又熟練地幫我刨開漏出裡麵還沒消化完的肉。 　　甚至不需要細細打量，我扭過頭又開始嘔吐了起來，這一次我吃了點早飯墊肚子，這下子也全被我吐了出來，狗血的腥味還有狗胃裡腐爛的臭氣，讓我感覺自己的胃也要被生生嘔吐出來。 　　那團消化了一半的肉團正是一二六死者不翼而飛的乳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