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如白駒過隙,匆匆即逝。自五虎破帝都,至今已十八年矣。世人似乎已將那位帝王所賜予的安寧忘卻,習慣了諸侯紛爭的亂世。昔日的輝煌與安寧,如今隻餘回憶,而人們的心,早已被現實的紛擾所占據。在這亂世之中,英雄豪傑輩出,而誰又將成為下一個帝王,恢復安寧? 在武安國元陽郡的一角,靜靜地矗立著一間名為“滿堂春”的小酒館。 夕陽的餘暉灑在木質的門楣上,為這尋常之地增添了幾分歲月的韻味。說書人站在眾人中央,雙手一揮,便將人們的注意力全都吸引到了自己身上。 他的聲音洪亮而富有磁性,仿佛帶著一股魔力,讓人不由自主地沉浸在他口中的故事裡。 那些故事,有的是關於江湖中的奇聞異事,有的是關於官場中的權力鬥爭,還有的是關於民間巷陌中的紅杏出墻和閨房秘事。 然而,隨著故事的重復和流傳,這些曾經引人入勝的情節也變得乏味起來。聽眾們開始交頭接耳,有的打起了哈欠,有的則悄悄地離開了座位。 盡管如此,說書人似乎並不在意,他依然如故地講述著,仿佛在他的世界裡,這些故事永遠都充滿了新鮮和魅力。 眼見座中酒客們的興趣逐漸消退,說書人應伯永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 他猛地一拍驚堂木,“呀!”一聲怪叫,猶如平地驚雷,瞬間奪回了眾人的注意力。 “好你個應伯永,又來這一套!”一位酒客笑罵道,手中酒杯一晃,便朝他潑去。酒水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直逼說書人而來。 應伯永身形微微向右偏移半寸,左手輕舒,瞬間便捉住了桌上跳躍的酒杯。他的手腕在半空中飛快地抖動,似乎在進行某種神秘的儀式,緊接著,他仰頭一飲而盡,令人驚奇的是,那原本在空中的酒竟被他完美地收回,一滴未灑。 “好酒,好酒。”他輕聲贊嘆,語氣中帶著幾分沉醉。 雖然酒色清淺,但應伯永的眼神已經開始迷離,步伐也變得飄忽不定,仿佛隨時都可能倒下,沉醉在這美酒之中,無法自拔。 “老應,日頭正高,別在這兒撒野了,趕緊把你的書好好說說。“旁邊的人輕輕提醒他。 伯永默不作聲,隻是用眼角輕掃四周,似乎在尋找著什麼。他頓了頓,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笑意,低聲問道:“在座的各位,可曾聽聞過‘五虎’之名?” 話音剛落,笑聲已在空氣中蕩漾開來。 “老應,那十八年前的風雲,在中原大地上,哪個不是耳熟能詳?“一旁的某人調侃著笑道。 事實上,何止中原,此事發生後不過數日,其波瀾已席卷四方,震撼了蠻夷之地的每一個角落。 “哼,但葉氏一族的滅門慘案,真正的幕後黑手,又有多少人能揭開那層迷霧呢?”應伯永的嘴角微揚,笑意已逝,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沉的嚴肅。 他突然挺直了脊背,手臂一伸,為自己斟滿了一碗烈酒。他仰頭一飲而盡,那烈酒如同火焰一般,在他體內疾馳而過,由上至下,帶來一種難以言喻的灼熱感。他情不自禁地大聲呼喊:“真是痛快至極!” 在幽暗的角落中,一名少年猛然間豎起了耳朵,捕捉到了那兩個熟悉的字眼——“葉氏“。他的身軀不由自主地繃緊了,仿佛一根繃緊的弦,隨時都可能爆發。他握緊了腰間的刀柄,那是他唯一的依靠,也是他心中的信念。他的手指在刀柄上輕輕滑過,感受著那冷冽的金屬質感,仿佛能給他帶來一絲安慰。 一群酒客在聽完之後,也是不由得愣了一下。葉氏……這個名字,仿佛觸動了他們心中某個深藏已久的記憶。 當年的夏風侯,乃是引發秋葉國戰火的罪魁禍首。因此,關於葉氏的一切在夏風國都仿佛被籠罩上了一層禁忌的陰霾,普通民眾避之唯恐不及。 而應伯永此刻卻公然提及此事,實在是有些不識時務,打破了這片沉默已久的平靜。 “葉家遭難,話說至此......”應伯永正要細說,卻被一人打斷。 “老應,此事需謹慎。”有人上前,眼神示意應伯永慎言。 “莫急。”一隻修長如玉的手輕輕一揮,仿佛是在觀一場早已預料的大戲。 那人見狀,心中湧起怒意,但當他抬頭看清那手的主人時,臉色驟變,忙不迭地低頭行禮。 “蘇少爺!” 蘇懷軒,夏風侯夏克慶的養子,身份尊貴,竟在此處現身。 “糟糕,老應這下可麻煩了!”周圍的人都沉默了下來,每個人的心裡都為應伯永捏了一把冷汗。 應伯永察覺到了氣氛的異樣,也選擇了沉默。 蘇懷軒卻是不急不緩地站了起來,手中的折扇輕輕搖曳,臉上帶著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怎麼,現在就不說了?” 應伯永的憤怒瞬間被點燃,他猛地站起身,大聲疾呼:“葉氏那奸臣當道,簡直是罪該萬死!” 他的話語如潮水般湧出,充滿了對葉氏的深深恨意,仿佛他們之間有著不共戴天之仇。 蘇懷軒嘴角微揚,掌聲隨之響起,清脆悅耳。 “應老鬼,你這說書的本領,真是名不虛傳。隨機應變,字字珠璣,本少佩服得五體投地。“ 應伯永微微一笑,謙遜地拱了拱手,“蘇少過獎了,不過是混口飯吃,說些故事罷了。若無其他事情,小的這便告退了。“ 說罷,他不再多言,轉身便欲離去,步履輕快,仿佛身後有什麼緊迫之事催促著他。 蘇懷軒輕笑一聲,身邊侍衛瞬間拔刀。燈光照在刀身,泛著青光,讓人不寒而栗。 “我似乎並未賦予你離去的權利。“蘇懷軒的語氣中透出一絲寒意,他的目光如寒冰般鎖定應伯永。 周圍的酒客們察覺到了氣氛的微妙變化,仿佛一群被驚擾的麻雀,紛紛找借口逃離這是非之地。 唯有角落裡的那位少年,依舊穩如泰山,杯中酒液隨著他的輕輕搖晃而微微蕩漾。他心中還有諸多疑惑待解,對應伯永的離去還抱有期待,因此他選擇了留下。 “小二,這酒似乎有些涼意,能否為我溫上一溫?“ 少年微微抬起頭,露出了他那俊朗的臉龐,年紀看似不過十八九歲。 蘇懷軒對他的出現並未太過在意,心中暗自盤算,若此人膽敢不識趣,他不介意多添一條人命。 “蘇少,這是何意?“應伯永的雙眼微微瞇起,目光如刀般銳利地盯著蘇懷軒。 “放心吧,我隻是欣賞先生的口才,想多聽聽先生的高見。“蘇懷軒保持著那抹淡定的微笑,言語間透露出一種從容不迫的氣度。 他輕輕地揮了揮手,周圍的小二、掌櫃等人立即領悟了他的意思,紛紛退了下去,不再打擾他們。 唯有那個角落裡的少年,仿佛與世隔絕,依舊低頭品味著杯中的美酒,仿佛對周圍的一切都不聞不問。 應伯永眉梢輕挑,對這少年不禁多了一份欣賞。眼見對方眾人蓄勢待發,刀劍出鞘在即,他卻依舊泰然自若,舉杯暢飲。這般氣度,要麼是心智不全,要麼就是真正的英雄豪傑。 蘇懷軒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緩緩開口,聲音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威嚴:“膽敢擅自議論國事,公然汙蔑諸侯,此等罪行,足以論誅。” 話語雖簡短,卻仿佛帶著一股寒意,使得房間內原本的溫度又下降了幾分。他微微一動手指,仿佛在向身旁的人傳遞某種信息,旁邊的侍衛立刻領會,迅速拔出腰間的刀,刀身閃爍著青色的光芒,在搖曳的燭光下更顯得鋒利無比。 應伯永心中一緊,下意識地伸手去摸腰後的武器,卻空空如也。他的笑容瞬間僵硬,暗道不妙。他今天的出行並未攜帶任何武器,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他措手不及。他迅速環顧四周,希望能找到一件合適的兵器來應對眼前的危機。 突然,他的目光落在了角落裡那人腰間的刀鞘上,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喜悅。 少年喝著小酒,全然不知應伯永心中所想。 蘇懷軒悠然踱步,緩緩接近那名少年,語氣中帶著幾分不容置疑的冷漠:“今日我有要事在身,有些人,最好還是識時務些比較好。” 少年微微一揚眉,眼角流露出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意。他瞥了一眼蘇懷軒,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輕笑道:“您去見您的人,我繼續享受我的酒,互不乾涉,這不是挺好嗎?”言罷,他又悠然自得地抿了一口杯中佳釀,全然不再將蘇懷軒放在眼裡。 蘇懷軒聽到這話,眉頭不由得緊皺起來。他心中湧起一股難以名狀的惱怒,自己在夏風國何時受到過如此輕慢?今天這少年倒好,竟敢如此無視自己的話語,仿佛自己的威嚴在他麵前不過是一縷輕煙,一吹即散。 侍從敏銳地捕捉到了主子的不滿,微微側身,欲向前探問。突然間,他的後腦勺如遭雷擊,劇烈的疼痛令他幾乎失去平衡。隨著這一擊,清脆的杯盞碎裂聲在靜謐的空氣中回蕩,猶如一聲淒厲的哀鳴。 侍從下意識地抬手,想要撫摸那疼痛的源頭。指尖觸及的,卻是濕熱的、黏稠的液體。他驚愕地將手移到眼前,隻見鮮血染紅了他的掌心,如同盛開的紅梅,妖艷而刺眼。 頭暈目眩的感覺襲來,侍從的雙腿仿佛失去了支撐,整個世界都在他的眼前旋轉。他渴望能夠就此倒下,陷入深深的沉睡,遠離這無盡的痛苦和紛擾。 終於,他如願以償地倒在了地上,身體沉重地砸在石板路上,發出沉悶的“撲通”聲。周圍的一切仿佛都靜止了,隻剩下那流淌的鮮血和破碎的杯盞,見證著這突如其來的變故。 蘇懷軒的目光順著酒杯滑過的軌跡望去,隻見那個昏暗的角落裡,隻有應伯永孤獨地坐著,手中緊握著一隻空蕩蕩的杯蓋,而那杯身卻如同蒸發般消失無蹤。這一幕透著一股說不出的詭異,讓人不禁心生疑惑。 “掌櫃的真是獨具慧眼,你看這杯蓋,簡約而不簡單,透露出一股奢華的氣質。這份典雅與大氣,猶如深藏不露的瑰寶,令人贊嘆,而這杯身......” 應伯永輕輕地撫摸著杯蓋,口中低語不斷,仿佛剛才的一切紛擾都與他無關。直到他感覺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才緩緩抬起頭,恰好與蘇懷軒的目光相交。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錯,猶如電流般激蕩出無形的火花。 兩道銳利如刃的目光在二人之間激烈碰撞,無聲無息,卻猶如實質的刀鋒在空氣中劃過,淩厲而冷酷。 這目光之戰雖不見硝煙,卻比任何言語交鋒都更為驚心動魄,仿佛每一寸空氣都在為他們的對決而震顫。 蘇懷軒看著麵前這人,一身黑色布衣雖然普通至極卻也說得上乾凈整潔,腰間折扇破破爛爛像是從太爺爺輩兒傳下來的一樣,旁邊桌子上的說書用的醒木也是坑坑窪窪不方不正。怎麼看也不覺得應伯永像什麼正經的說書人。 盡管應伯永生活漂泊,無定所,他卻是個貨真價實的說書人。他遊走在各國的客棧酒館之間,每到一個新地方,都會坐下來,為眾人講述他的故事。他的故事引人入勝,讓人仿佛置身其中,感受著他的每一個字句所帶來的沖擊。正因為他的這種才華,讓他在江湖上贏得了“說書鐵嘴應老鬼”的名號。 “是你?“蘇懷軒的語氣帶著幾分寒意,他的眼神在應伯永身上一掃而過,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卻並未多做停留。他轉身,步伐輕盈,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取其首級者,賞銀百兩。“話語中,仿佛蘊含著一種不言而喻的威嚴與決斷。 侍衛們聞言,眼中立刻閃爍起貪婪的光芒。百兩銀子,對他們這群人來說,無疑是一筆難以想象的巨款。 他們辛苦勞作一月,也不過是換來二兩微薄的銀錢,而此刻,那誘人的百兩銀子仿佛在向他們招手,帶著無盡的誘惑。 在他們的想象中,百兩銀子足以讓他們無數次踏入那艷香閣,與那兒的佳人共度良宵。 恍惚間,他們仿佛又看到了那些紅妝綠鬢的妹妹們,她們的笑容如花般綻放,曼妙的身姿在眼前輕輕搖曳,似乎在邀請他們共度這夢幻的夜晚。 “沖啊,今夜得財者,盛宴相待!“這句話如同雷霆般在寂靜的夜色中炸響,將眾人從各自的遐想中猛然驚醒。刀劍出鞘的清脆聲響此起彼伏,宛如急促的戰鼓,激蕩在每一個人的心頭。他們紛紛緊握手中的兵刃,眼神中閃爍著決然與狂熱,如同餓狼般沖向應伯永。 應伯永驟然俯身,仿佛繃緊的弓弦,疾如閃電般沖破侍衛的防線。他口中含糊不清地喊著“殺人了,殺人了”,但並未選擇直線逃離酒館,反而以一種近乎戲謔的方式,在侍衛們之間穿梭,他的行動軌跡如同一隻靈巧的狐貍,讓人眼花繚亂。不知不覺中,他來到了正在旁若無人地品酒賞戲的少年身邊。 在少年那略帶困惑的目光下,應伯永伸出了手,猶如獵豹盯著獵物一般,直取少年腰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