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的時日,三叔早晨來得次數多了,以前是十天半月來看一次,現在是隔一天就來了,一般就是拿把椅子泡上一壺茶,慢慢喝著,看著幾人練拳習劍,偶爾指點他們,倒是令他們練習得更為勤勉。 每日下午的時候,盧林沒有再鑄造如何器具,都是在匠房錘鍛,左右手一同錘鍛,這些天的左手練習令盧林對錘鍛領悟更為精細了,右手和左手錘鍛還是有細微差別的,放在半年前,盧林可能無法察覺。 院試早幾天也放榜了,嬰寧排在第七,曾副總兵大喜,定在立冬這天大宴賓客。西原書院這次十七人參加,竟然有九人過了院試,一時間名聲大噪。雖說除了嬰寧第七外,隻有一人排在六十四,剩下的都在百名開外了,九人中也就嬰寧一個是女子,但這擋不住眾人的贊譽追捧啊,而且,內城兩個書院一個是過了院試才能夠進去的,另一個書院,這次有二十人參加院試,隻有六人過了,同歷年相差不多。 立冬前一天下午,大掌櫃興沖沖的從天獄山過來,讓盧林去和夫子告假兩天,說是寒鐵到了天獄山了,就趕回來讓盧林去天獄山先試一試。現在鋪子裡都沒有太多器具和材料,沒法鑄造了,這些時日都搬去了天獄山,留下兩個老弟子帶著七八個新收的弟子打造一些農具和家用器具。大掌櫃也沒有安排盧林鑄造什麼,隻是讓盧林錘鍛,錘鍛好了就運走又來一批。 盧林聽了就直接去書院和夫子告假了,又想起明日是曾副總兵大宴賓客,不去肯定是說不過去的,去了怕不好受。現在剛好可以不去,但是禮得送到。告假回來的路上想了半天,盧林想想還是進了匠房,拿出錘鍛好的鐵胚,還有上次幫蘇流鑄劍剩餘的材料,融合在一起,打造了一柄腰刀。完成後盧林仔細看了看,覺得還過得去,覺得應該值個百八十兩銀子吧。 鑄刀費了不少時間,酉時過半盧林和大掌櫃準備去天獄山,臨走前委托郭文將腰刀送給曾副總兵做賀禮。郭文看見大掌櫃帶走盧林根本不敢吱聲,接過腰刀說保證送到。 三叔這時也過來了,遞給盧林一封信,原來是蘇流回信了。盧林連忙打開了看了看,蘇流說此劍極為合適,他本意就是習武是為斬不平,正合意,還不吝言辭大肆吹捧盧林,反正不論怎麼看,蘇流對這劍是很滿意,最後還說盧林最近辛苦了,要多多注意休息。 盧林看完也是大喜,將這些說與三叔和大掌櫃聽了,三叔聽了說了一句:“那就好。” 大掌櫃想了想,說道:“嗯,蘇公子契合此劍算是極為難得,劍是好劍,若是用不上,還得去尋一契合之人方可,如此皆大歡喜,極好,極好。” 到得天獄山已經是戌時了,大掌櫃囑咐盧林好好休息。 早起盧林就到水潭邊練拳了,練完沒多久大掌櫃就尋了過來,帶著盧林去了一個精致的小匠房,雖小卻都齊全,還是用的白炭,旁邊擱置的各種材料也不是普通鑄造材料。大掌櫃說道:“阿林,你就在此先錘鍛刀胚,這匠房還是上次曲風和老楊鑄刀的時候用過。” 盧林點頭稱是,大掌櫃轉身走了,留著盧林一人安靜的鑄造,圖樣還是當初斷刀的圖樣,斷口在哪裡盧林也很清楚,來的路上大掌櫃隻是讓他鍛造刀胚。 一個上午盧林一直在鍛造刀胚,先是細細看了幾遍圖樣,再三思索,也覺得上次也是沒錯的,這次盧林更為用心細致鍛造。 直到中午大掌櫃來的時候,伸出左手握住刀胚細細感受,半晌後大掌櫃說道:“阿林,這十多天來你略微平復了一些,但還不夠,仍舊不經意間融在錘鍛中了,這刀胚隻能去打造一把普通精品了。” 盧林聽了有些羞慚,漲紅著臉,不敢說話。 大掌櫃看了看盧林說道:“阿林,你還小,心思就這麼多,不是什麼好事,而且你也沒辦法平復,下午歇息歇息吧,明天早上再來鍛造。” 盧林聽了訥訥點頭說是。心中再三反思,也是有些無奈,這事一時半會怕是解決不了了。 中午吃飯的時候,黃雲峰三人看見盧林大為驚喜。倒是章立東看了盧林半天,也沒見盧林拿出糕點來,盧林看見章立東如此模樣,笑道:“昨夜來得匆忙,曉梅姐姐家的鋪子打烊了,下次帶糕點來。”章立東這才展顏。 吃過飯,盧林看見那鐵人還未鑄好,就和黃雲峰先把鐵人鑄了出來,畫線標注穴道的事情就由黃雲英慢慢去做了。 盧林想起三叔說過有個叫魏定一的刀法很好,問黃雲峰,黃雲峰想了想才說道:“盧林哥哥說的是魏師傅吧。” 盧林說道:“嗯,應該是這個魏師傅了,刀法很好。” 黃雲峰說道:“那就是了。我們這些人現在都是在和任師傅學拳,刀法我沒學,有別的師兄師弟去學刀法了,我是前幾天才和韓師傅學劍法的,還有些人和韋師傅學棍法。”說著就帶盧林去找魏定一去了。 見到魏定一的時候,任子風、韓空和韋昌正在竹樓喝茶。看見四人,盧林和黃雲峰馬上見禮,四人聽說是盧林,連忙起身道:“不比如此,不必如此。” 盧林和黃雲峰坐在一旁,說道:“久聞幾位師傅大名,今日才來相見,甚為慚愧。” 韓空三十餘歲,身形消瘦,同郭文林老板去過一趟臨江府,知道的多些,說道:“盧公子這是哪裡話,我們幾人見識過公子鑄造的兵刃,甚為眼熱。” 魏定一、任子風和韋昌也同時說道:“盧公子的鑄造技藝確實非同小可。” 盧林笑道:“幾位師傅在臨江坊了,以後就不會缺趁手兵刃的,早幾天晚幾天的事。” 韓空嗬嗬笑道:“這臨江坊也是不錯的,不過論鑄造,盧公子首屈一指了。” 盧林說道:“曲師兄和楊師傅也很厲害的。” 韓空說道:“那比盧公子還是差了些許的,何況開坊的時候定了好多兵器鑄造,最近幾個月怕是忙不過來的。” 盧林說道:“那倒也是,不過明年會再招人的。”說著又指了指黃雲峰說道:“你們小瞧了雲峰,過得兩年雲峰就不下於我了。” 四人聽得此話不由得驚訝,對黃雲峰上心了幾分。黃雲峰聽了,滿臉羞澀的說道:“我不行的,怎麼能和盧林哥哥比。” 盧林拍了拍黃雲峰的肩膀說道:“雲峰,你可不能小瞧了自己啊,以前你荒廢了兩年,現在有大掌櫃教你,你好生學兩年必定比我現在要強了。” 黃雲峰臉色通紅,使勁點頭,說道:“我會和大掌櫃認真學的。” 韓空順著話問道:“盧公子最近可有鑄造?” 盧林有些黯然說道:“最近鑄造出了點岔子,上次給蘇師兄鑄劍就出了點問題,還好蘇師兄昨日來信說無礙,不然就很對不住蘇師兄了。今天大掌櫃讓我錘鍛刀胚還是沒解決好問題,看來最近不能鑄造了。” 韓空聞言說道:“無妨,我們幾人也不是在臨江坊呆一天兩天,有機會就好辦,早幾天晚幾天沒什麼。” 盧林說道:“小子最近練刀,聽聞魏師傅刀法出眾,特來求教的。” 魏定一年紀身量與韓空差不多,略胖一些,聽了說道:“盧公子說什麼求教,有問必答,老魏我知道的定不隱藏。” 倒是坐在一旁的瘦高任子風說了一句:“聽聞盧公子拳法不錯,不如切磋一二,讓任某幾人見識見識。” 盧林聽了“啊”了一聲,說道:“豈敢,豈敢。” 其餘幾人也在一旁說道:“切磋一二沒事的,都是點到為止。” 盧林拗不過,隻好下場和任子風切磋了。 任子風示意盧林先出手,盧林也就不客氣了,右腳一旋向前,接著左腳一旋,再疾步上前,右手一記直拳攜勢沖任子風胸口而去,左手曲肘備跟著一記肘擊。 任子風一看這架勢,雙手橫格十字擋住胸前一拳,右腳腳尖一點左腳發力,身形頓時後退五尺,盧林這時騰空肘擊也落空了。緊接著兩人又連換了三拳,任子風是頗為驚訝,盧林這是一年來練拳研究出的三板斧,卻毫無收效。 盧林知道自己的那幾下,便不再進攻,一套南拳使了出來,三十六式使完了,也才勉強抵擋住了任子風的進攻,接著再守的時候盧林倒是將南拳這三十六式使成了三十式,又抵擋了片刻,盧林本想接下來試一試明玉十八手的威力,想了想還是忍住了。三叔平常教導和言行常記在心頭的,何況這隻是切磋而已。 也隻堅持了一刻鐘左右,盧林不敵,後退幾步抱拳認負。 任子風見到停手說道:“盧公子技藝非凡,我多練這許多年也隻能略贏,真是慚愧。” 韓空、魏定一和韋昌也是頗為驚訝,他們隻聽說盧林鑄造了得,沒想到身手還不凡。 盧林說道:“那是任師傅手下留情了,不然小子早就敗了。” 任子風說道:“真是慚愧,我從小習拳,練的是通背拳,五十四路通背拳五年前才練成二十七路,盧公子現在三十六路南拳已經是三十路,再過兩年怕是不敵了。不知盧公子學拳幾載?” 盧林聽得,說道:“去年霜降時節開始學的南拳,有一年多了。” 任子風幾人聽得有些發蒙,麵麵相覷,嘆道:“後生可畏。”他們並不知道盧林心法早早被三叔打好了底子的,算來也有八年了。 隨後盧林向魏定一請教刀法,魏定一把刀遞給盧林,讓盧林使一遍他的刀法,盧林接過刀說道:“我還沒學過刀法,這次來鑄刀就是想鑄好了刀練刀法的,前幾個月三叔隻讓我劈柴劈竹。” 魏定一聽了一愣,說道:“那就照你平常所練劈劈看。” 竹子這竹樓附近頗多,盧林提刀砍了兩截竹筒過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放了一個在地上,然後試了試刀的分量,接著運轉心法揮刀而出,不到五息的功夫,一直筅帚劈了出來。 魏定一拿起竹筒看了看,心下贊嘆:這份細致功夫還真下了工夫的,三爺能耐啊。嘴裡說道:“這很不錯了,練了多久了?” 盧林有些赧顏說道:“半年左右。” 魏定一聽了又是心中驚詫了一下,接著又問了盧林一些問題,盧林皆不懂,他隻練過劈柴劈竹啊。魏定一想了想,盧林要學刀三爺沒教刀法怕是有深意,說道:“盧公子,你可先練拔刀。出刀先拔刀,拔刀越快,那就先聲奪人了,刀不出鞘就缺了那股勢了。” 盧林聽了覺得很對,連忙點頭。 魏定一接著又和盧林說了一些運刀的方式和要點,把一些平常的用刀常識都慢慢告訴盧林,盧林聽完感覺大為受益,再練刀可能還有突破了。 說完幾人繼續喝茶,韋昌在一旁幽幽說到:“你們三人都有好弟子,這棍法學的人是真少啊。” 韓空笑道:“江湖上用棍的本就不多的,拳腳功夫是都要練的,大多數就多用刀劍了,攜刀佩劍多好看,扛著根棍子怎麼好看嘛。” 盧林接口說道:“韋師傅不用愁,郭文的弟弟郭武在凈居寺練棍法呢,一同去的還有幾人,年底該回來過年的。” 韋昌聽了眼睛一亮,一拍大腿說道:“是啊,一直聽說大掌櫃有兩個兒子,還一個從未見過,原來是學棍法的,哈哈,很好,很好。” 韓空、魏定一、任子風三人也都哈哈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