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下山,盧林走在最後,離去前他用剩餘的水將火堆熄滅。郭武和徐誌遠、楊家兄弟四人走在前麵,雖然都說上山容易下山難,中午一個多時辰的閑談都貼近了不少,一路上都是歡聲笑語,似乎比上山時還更精神。 筱筱開始沒看見盧林,跟著陶亮走,看見盧林後又跑到後麵跟著盧林走,王文英也磨磨蹭蹭的落到後麵跟盧林一起走了,不時和盧林說著話。盧林對這大才女的才華是佩服得很,真不是吹捧出來的,這人仿佛有一顆七巧玲瓏心,人都說聞弦歌而知雅意,這才女是聞一知二還知三,保不準還能夠推斷出個四五六來。 但是盧林和王文英說話都是打起十二分精神的,回答起來更是謹慎得很,得自己腦子裡過個幾遍才說。不然一不小心就不知道被她帶到溝裡去了。下山也用了一個來時辰,這後麵有大半個時辰王文英都是就著祁家的事情旁敲側擊的和盧林說著話,盧林這一路上都小心翼翼的,隻是到了最後,筱筱又有些走不動道了,盧林停下將筱筱背起,王文英又故意磨蹭了一會,就和前麵的人拉開了距離。冷不丁的王文英小聲問道:“盧林,你是不是愛慕嬰寧才費盡心思去對付祁家人?” 盧林聽得此問,心中仿若驚濤起,又在心房大開,都被人看了乾凈的感覺,一時間驚悚萬分,差點鬆手讓筱筱掉了下去,幸虧筱筱兩手緊緊的摟著他的脖子,前麵要跨過一個小溪溝,盧林借著地勢,穩住身形,臉不改色的說道:“沒有的事,都是書院同窗多年,王大才女可別亂說啊,現在嬰寧和徐誌高好著呢,雙方父母也交情不錯。”盧林一邊說著一邊想著這一路上是哪句話又被這才女套出了蛛絲馬跡,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來。 王文英說道:“這種事情你不承認就說不清楚了,我剛才一路上仔細回想起那次吃飯的事情,隱約記得你最後神情就有些不太對頭,就是我記不太清楚了。但是我相信,任何事情沒有無緣無故的,都有原因的。” 盧林頓時明白這王文英可能是這一路上探聽加揣測,有了些猜測,剛才也是故意磨蹭落在後麵來詐我。先平復了一下心情,說道:“我和嬰寧、郭文、曉梅同在西原書院七八年,情誼深厚。嬰寧和徐誌高很般配的,我們都看好他們來著。你可別無中生有,壞了人家的姻緣。這事你想多了,還說我什麼神情不太對頭。” 王文英肯定的說道:“這個印象我非常清楚。” 盧林慢了點腳步,故意想了一會,說道:“我想起來了,有可能,那是因為最後上了個桂花栗子糕,曉梅吃了一塊,覺得不錯,她家鋪子沒這種糕點,就想帶一塊回去讓她爹琢磨琢磨怎麼做出來,是她請客為嬰寧慶賀,哪好意思當著你們的麵拿,然後就商量讓我拿了一塊假裝吃,等我遮眼一下,她拿著絹帕配合趁機包了起來帶回家。你說那時候做這種事情哪裡有不緊張的?” 王文英聽了也愣住一會,小聲嘀咕說道:“還有這事?難道我錯了……” 盧林這會膽氣壯了起來了,各種理由都銜接好了,說道:“這事你可以去問曉梅,不過你要悄悄的單獨去問,她當時可能比我還緊張,你怎麼沒發現她也不對勁?盯著我做什麼?還有,糕點帶回去了,林老板過了半個來月就琢磨出來了,他們家鋪子現在也有賣這種桂花栗子糕的,口味和畫舫的差不了多少。” 王文英聽盧林如此信心十足的說來,也覺得似乎真是自己錯了。又仔細想了想,似乎剛才在道觀內,眾人吃糕點似乎有那種桂花栗子糕。王文英還是有些不死心的問道:“據說當初嬰寧一句話你就馬上幫她打造了一把扇子,有求必應啊,我這扇子是幫你們這麼多你才勉強答應下來的,還拖了兩個月。”言語之中似乎還帶著一絲怨念。 盧林聽得王文英如此說,也有些納悶,心底也有些難堪,問道:“這誰傳出來的?什麼有求必應,還馬上?” 王文英說道:“徐誌高拿著那把扇子顯擺的時候在書院和人說的,具體誰傳出來的就不知道了。” 盧林聽了更覺心裡難堪還難受,那扇子雖說遠比不得王文英的,但是值個十兩二十兩銀子的扇子還真的不多。王文英不拿送她的扇子出來,徐誌高那把擱在白鷺洲書院肯定是頭一份。盧林緩了緩心情,略帶惱怒的說道:“這事我自己都不清楚,你們傳得那麼亂。這扇子的事情說來話長了。” 王文英打破砂鍋問到底的,說道:“你就長話短說唄。” 盧林鬆開托著筱筱右手,撓了撓頭,說道:“那是春天的時候,小文子和曉梅要練劍,沒有劍,我幫小文子和曉梅鑄劍了,然後曉梅很喜歡,高興得很,說要請客,就喊上嬰寧一起,先到了我們鋪子,讓嬰寧幫忙取下劍名,後來不知怎麼嬰寧就說幫她打造把扇子,一下午離吃飯還早,我就找曲師兄幫忙,一起打造了把扇子給她了,就這麼回事,第二天她還回禮答謝了。”這玉墜還掛在脖子上呢,盧林根本不敢提這事。 王文英聽了個大概,沉思了一下,說道:“原來還有這麼一出,我還真不知曉。看來傳言有誤了。” 盧林故意氣鼓鼓的說道:“沒想到你們白鷺洲書院也盡瞎傳一些子虛烏有的事。” 王文英倒是爭了起來:“個別人而已,別把我們白鷺洲書院都想得那麼不堪。你說清楚了,我自會在書院論個清楚的,還你清白。” 盧林接著說道:“曉梅那劍和小文子的差不多品質,前幾天陶亮他爹看過了,說那劍在洛城至少值一千二百兩銀子。” 王文英聽了也極為驚訝,說道:“這麼矜貴?” 盧林這會氣勢回來了,乜了王文英一眼,說道:“不信?一會回去你拿小文子的劍再去問問陶老板。” 王文英此時已經是信了,不過還是問道:“那扇子值得多少?” 盧林笑道:“那扇子值個十多二十兩銀子吧,或許以後我成名了還能翻幾個跟頭。” 王文英聽了撇了撇嘴:“等你成名還不知道什麼時候的事呢。”停了一會,又小心翼翼的問道:“那你幫我鑄造的扇子能夠值多少?” 盧林笑問道:“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王文英聽得樂了,說道:“真話怎麼說?假話又如何?我都想聽一聽。” 盧林此時已經安心多了,嬉皮笑臉的說道:“真話就是,這扇子上個月可能值二百兩銀子,也可能值三五百兩銀子,現在可能就值一百兩銀子了。” 王文英聽了也驚訝這扇子如此值錢,不說五百兩、二百兩,就是一百兩銀子也是了不得的,但是聽得還是不太明白,問道:“你這是什麼說道?” 盧林一本正經的說道:“你那扇子,半個月前,算得上是廬陵城的頭一份,值那個價,現在有一把扇子比你那把好不少,所以就值一百兩銀子了。你明白了吧。” 王文英聽了就明白了,但也發急,連忙問道:“那把扇子是誰的?也是你打造的?” 盧林昂著頭,說道:“打死我也不會說的,你若是看見了就自然會知道的,反正我是不會說的。也不是我打造的,強中自有強中手,又不是光我一個會打造。” 王文英看見盧林做如此狀,有些無奈,繼續問道:“那假話如何說?” 盧林笑著說道:“等我成名了,那扇子至少值千兩,就超過那把扇子了,你可千萬要好好收藏啊。” 王文英前麵聽得扇子是頭一份,心中歡喜,徐誌高那扇子是遠不能比的,後麵聽得還有一把更好的,什麼好心情都沒了,一腳就踢了過去,盧林背著筱筱也不想閃躲,孰料他沒有什麼感覺,倒是王文英痛得咧嘴直呼。低頭一看,原來王文英左腳踢在盧林小腿肚子上,那裡盧林是綁了鐵砂袋的,這王文英真是踢到鐵板了,還好她隻是佯做踢一下而已,力道不大,隻是沒想到盧林不躲閃。 此時已經離臨江坊不遠了,盧林放下筱筱,走向王文英,關切的問道:“大才女,有沒有事?” 王文英咬了咬牙,站直了活動了一下腳,說道:“還好。冬天的鞋子厚實,就是一點反震力道,疼一會就好了。你腿上有什麼?” 盧林伸出腿抖了抖,說道:“這真不能怨我啊,三叔讓我練腳力,綁了鐵砂袋。” 王文英聽得更是齜牙咧嘴,眼含淚花,這是啞巴吃黃連了。 筱筱好奇兩人一路說說笑笑的,怎麼這個姑姑就突然疼起來呢,問道:“姑姑你怎麼了?” 王文英勉強笑了笑,可是笑比哭還難看,說道:“姑姑腳碰到石頭了,疼。” 筱筱認真的說道:“姑姑你別哭啊。”說著從兜裡拿出一塊糕點出來,盧林看了也是愣了一下,沒想到這筱筱居然還藏了塊糕點。筱筱略有不舍的將糕點遞了過去:“姑姑,吃塊糕點,甜一下就不疼了。筱筱淘氣,經常摔倒,爹娘看見就會拿點心給我吃,這樣就不覺得疼了哦。” 王文英聽得是哭笑不得,再看了看那塊糕點,還是一塊壓扁了的桂花栗子糕。強笑了一下,卻是比哭還難看,說道:“謝謝筱筱了,姑姑歇會就好了。” 筱筱見王文英沒接過糕點,說道:“姑姑不吃,筱筱餓了就自己吃了哦。”說完又偷偷看了看盧林,掙紮了一下,將糕點遞給盧林說道:“要不小林叔叔你吃吧,你都背了筱筱很久了。” 盧林聽了,摸了摸筱筱的頭,說道:“筱筱餓了自己吃,叔叔不餓,馬上就回去了。” 筱筱聽了,拿著糕點的手迅速收回,毫不猶豫的三下兩下就把糕點吃了下去。盧林和王文英看得有些目瞪口呆,對視了一眼,這速度,這果斷。他們兩個是自愧不如。 盧林倒是扶著王文英到旁邊石頭上坐下歇息了一會,才慢慢一起回去了,比其它人慢了一刻鐘。 回到臨江坊門口的時候,萬成也出來了,他見眾人都回來了,筱筱還沒回來,心中有些不安,就出來看看。看見萬成,筱筱飛奔而去。看見了筱筱,萬成張開手把女兒抱了起來,問道:“筱筱累不累啊?怎麼這麼慢回來?” 筱筱笑嘻嘻的說道:“筱筱不累,筱筱走不動了,小林叔叔背的筱筱,後來那個姑姑碰到腳,歇了一會回來的。” 王文英雖說已無大礙,就是左腳還是有些疼痛,走起來有點瘸。這時曉梅和戴水蕓也過來,見狀就扶著王文英進屋去了。 盧林看著王文英走了,總算鬆了一口氣,這下山人不累心累,打定主意,以後和這人少近乎,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雖說沒惡意人也不錯,但是這人不光有才而且洞悉本質的直覺很敏銳,似乎能夠看到你內心去,她要琢磨一個人一件事,怕是用點心思就能夠還原出來。再過兩年會是個了不得的人物,這樣的人做個朋友不錯,但也不能太近,千萬不能去當對手招惹,那絕對會讓你心驚膽戰,寢食難安。 . 晚飯的時候,林老板勸說了一番,同來的都在臨江坊住下,明天一早一起回廬陵城。隨後郭文和曲風也邀請他們中午一起到南湖橋畫舫喝他們的定親酒,眾人都高興的答應了。 . 飯後林老板和郭文商議,拿出了十幾包藥讓廬陵城過來登山諸人泡一泡好好歇息一晚。林老板聽得陶老板以八錢的價格買了五百包藥,也很高興,覺得這個價格可以,更是提議以後江右之外百包以上的客人都可按照這個價格買賣。 . 盧林被三叔叫走了,還有黃雲英和曉梅。三叔讓盧林和黃雲英教曉梅配藥,臨走時叮囑曉梅知曉以後不可外傳。曉梅聽得三叔說得鄭重,用力點頭說一定不會,連郭文也不告訴他。三叔倒是笑了笑說道:“你們以後是兩口子,他知道也忙不來的,這些事情都需要你來做的。”曉梅聽了羞澀不已。 盧林和黃雲英教了曉梅一個多時辰,多數時候都是黃雲英在教。等到曉梅獨自配藥後才去歇息。盧林這時更覺得黃雲英學醫的天分極高,當初他教黃雲英沒花上多數時間,除了脈絡,基本上都是一教就會,再教他也教不下去的。也想著三叔怕是對黃雲英另有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