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兩日就是十五了,這天大掌櫃帶著曲風、尤師兄、黃雲峰他們六人早早的來了鋪子,然後就一人獨自出門了,到了申時才回來,滿麵笑容。 三叔這天安排了晚飯,在茶樓這邊吃的,兩大桌子。盧林知道那是有吳仁在,三叔才做此安排。 林老板和戴老板夫妻都來了,這頓飯眾人覺得更像是定親筵席,初四那天太喧鬧了。曲風和戴水蕓在那邊主桌上和八位長輩一起,長輩們要商量一下兩人的婚期,曲風二十五了,戴水蕓十七了。 盧林他們九人和吳仁就坐另一桌。除了盧林和吳仁,其他八人吃起來才知道發覺分外好吃,得知這些菜都是吳仁的手藝,都對吳仁佩服不已,端著甜釀酒紛紛向吳仁敬酒。那邊主桌也是一樣,戴老板也多看了吳仁幾眼,戴水蕓更是過來敬酒,還不停和吳仁說著過兩天來拜見,盧林他們都有些訝異,吳仁聽得更是有些茫然了。 吃過了飯,主桌的還在說事情,盧林他們不管那些了,一起去看花燈放花燈去了。先去的是半蘇橋,然後買了許多花燈,在半蘇橋放了下去,一行人一邊放一邊追尋著花燈而行,每到了一橋就買上花燈放了,一直到了南湖橋,此時已經是人山人海,喧鬧異常,無數的花燈在後河的水波中搖曳蕩漾,源源不斷,然後隨著水流向前飄過習溪橋飄向了大河。 黃雲峰章立東他們都未曾見過這樣的上元,一路是雀躍驚呼不已。一直到戌時,盧林帶著眾人在花燈中穿行,人太多,隨著人流而動,都來不及欣賞那些精致漂亮的花燈。從南湖橋到西街這一小段路竟然走了小半個時辰,盧林走在後麵,回望南湖橋方向,已是燈火闌珊,遠處的熱鬧喧囂還隱約聽得到一時想去年此時一人正悶在屋裡寫字,不由得一陣恍然,心中若有所失。 回到茶樓,長輩們正喝著茶閑談,吳仁年長許多,沒有跟著盧林他們去,戴水蕓和曲風正跟吳仁說著話,不知說了些什麼,吳仁似乎麵有難色。看見盧林回來了,也已經是戌時過半了,也該回去了。婚期定在芒種這天,長輩們挑選的好日子,兩天後是端午。 . 十六一早,大掌櫃早早就雇車出門去了,二掌櫃將郭武送到了渡口,盧林和郭文曉梅去了書院。 待得盧林和郭文從書院歸來才得知大掌櫃一早是去梅塘接劉氏的夫子去了,來了三位夫子,巳時到的,到了就直接帶著黃雲峰他們回臨江坊去了。二掌櫃說那邊是章閩江去接人,昨天章閩江沒來鋪子這邊,是一早要去接黃橋楊氏的夫子。這都是去年大掌櫃數次來鋪子匆匆忙忙去請人的結果。 聽聞了這些,盧林也明白大掌櫃為了臨江坊付出是毫無保留的,暗忖自己該做點什麼,能夠做點什麼。 又過來三日,盧林鑄出了一柄劍,如今盧林對玄鐵的應用愈發熟稔了。盧林拿著刀劍去了茶樓,發現茶樓多了一個女子,看著不認識又有些麵善,見過三叔才得知是衡山蔡姑的妹妹,來茶樓幫忙的,這些日子陸姨都不怎麼下來了。三叔看過刀劍,覺得都不錯,可以交差的。 次日正月二十,林老板說去臨江府買的藥材明天可到臨江坊,讓盧林帶曉梅去配幾百份藥回來,這幾天林老板帶著郭文把王文英寫好的字都刻好了章,把藥材的紙張也定製的,明黃色的紙,蓋上紅印泥字,醒目又悅目。林老板對王文英這主意也是佩服得很,感嘆說這偌大廬陵郡怕是沒一個比得上這才女。 . 正月二十一,放了課,曉梅也一起在鋪子吃的午飯,吃完了就去了臨江坊。郭文沒去,跟著林老板要在藥鋪這邊把諸多事情理順,從藥鋪開門以來,藥鋪的生意好了很多,每天都有三四十包的藥賣了出去,近些日子還有下麵縣裡的人聞名而來,治療咳嗽和筋骨的藥也都漸漸在城中被大家認可了,名字也是王文英取的,一個叫【順氣散】,一個叫【正骨膏】。光這兩種藥養活幾個這樣的【信源藥鋪】是輕輕鬆鬆的。如今藥鋪一日好過一日,林老板是多出了一些想法的,每天下午帶著郭文忙碌著。 到了臨江坊,盧林看見魏定一那邊多出了幾個人,問大掌櫃,大掌櫃說是安排護衛臨江坊的人手。盧林想想也是,這麼大的一個臨江坊,沒點防護還真不行。坊裡章閩江這些天也招來一百多個人,去年回家的那些人回來也帶了不少同齡鄉裡人來了,坊裡已經有近五百人了。外圍已經差不多住滿了,都不再輕易招人了,要招至少要等到秋天那一批房子蓋好。 如今臨江坊在附近略有些名聲了,私塾蓋了六大間,還準備再加蓋個八間。現在是六個夫子在教學,上午在私塾,下午學鑄造,月錢也是到時就給。不時有人來問何時再招人。夫子們對這裡的環境也極為滿意,而且是教學上大掌櫃沒有要求,並無什麼院試之考的事情,大掌櫃隻要求一點,要夫子們盡量因材施教。 大掌櫃還說起一事,前兩日薑仲雲那邊來人了,來的是薑仲雲的族弟薑季風,負責薑氏的對外各種事宜,雙方各種事項談妥後,薑氏就定了五百柄劍,下月中旬差不多可以交付。而且薑季風看見大掌櫃的樣品後,對刻字這一做法極為贊賞,果斷和大掌櫃說,一麵刻【臨江】二字,另一麵刻上【薑】字,大掌櫃聽了也是極為同意,以後再有此事就可照此而做。 說起這些大掌櫃是興致勃勃,極為精神,上元剛過完,豫章和臨江府也都來人了,定的不多,一百兩百,還有蘇師兄那邊的定單每月都是不斷的。盧林從未見過大掌櫃如此模樣,內心感嘆不已。大掌櫃正說得歡的時候,這時袁州來人了,大掌櫃又興沖沖的去談去了。 現在配藥多數都是曉梅再做了,喊上了黃雲峰碾藥,快上了許多。配完了藥,曉梅這時掏出盧林當初送她的藥譜看了起來,不懂之處就問盧林,盧林看了看旁邊的黃雲英,心虛得很,故作狀態的說道:“這些你問問小英子就行了,你可別小看她。” 黃雲英聽了就過來了,兩人坐著這一說一問了小半個時辰。說完了,曉梅對黃雲英驚嘆不已,想起當日在山頂,黃雲英訥訥的說要學醫懸壺濟世的時候怕是沒幾個人相信,更多是鼓勵她,今天她才覺得黃雲英不是虛言,她記得清楚,她和黃雲英拿到這藥譜相差不過一天,但是兩人的見解是天差地別,曉梅握住黃雲英的小手,認真的說道:“雲英,姐姐相信你一定會是個頂天厲害的大夫的。” 黃雲英聽見曉梅如此誇贊,羞澀的低下了頭。平日裡就是盧林會鼓勵她,今天曉梅如此鄭重誇贊,她也很高興,真的很高興。她覺得自從汀州遇見盧林哥哥,然後又來這裡真的是最好的事。哥哥黃雲峰也經常和她這樣說,但是今天曉梅的說話讓她感觸更深。當日哥哥二人為了一個學徒身份喋血鑄臺,自己當時渾然不知所措,若不是盧林出現,後果不堪設想,如今想起,恍如一夢。隻是以後要見到哥哥黃雲峰和盧林哥哥怕是不容易了。 黃雲英含羞低聲道“謝謝曉梅姐姐。” 曉梅笑道:“雲英妹妹這麼見外,謝個什麼,今日聽你一說,姐姐學多了很多,勝過過去數月。” 黃雲英說道:“這些都是盧林哥哥教我的。” 盧林在一旁聽了汗顏:小丫頭啊,我也就是起了個頭,後麵都是你自己學的,以後我想學也得跟你學了。但是還是謙虛的說道:“小英子這些方麵很厲害,我也就是領了下路。以後我要學也要向小英子請教的。” 黃雲英有些倔強的說道:“沒有盧林哥哥領路我也學不了,沒有盧林哥哥帶我來這裡,我跟哥哥恐怕還在街頭流落。” 盧林一聽頓時有些慌了神,這小丫頭是怎麼了?連忙說道:“小英子,你這是說的什麼話,你爹是大掌櫃的師弟,遇見都是緣分。沒我還有三嬸三叔遇見也一樣會的。現在不挺好的麼,別去想過去那些事了。” 曉梅在一旁聽得一愣,她隻知道黃家兄妹是跟著盧林他們從汀州回來的,沒想到竟然還有這些往事,和大掌櫃還有這層關係,小丫頭看來以前挺苦的,頓時愛憐的抱住黃雲英,說道:“雲英妹妹,那些都過去了,我們現在不都挺好的嗎,姐姐等著你成為天下聞名的大夫呢?” 黃雲英壓抑了許久,許多話她答應了不能說,小小年紀承受了不該承受的,她也知道三叔是為了她好,隻是她就是覺得難受,被曉梅抱住,仿佛找到了依靠一般,頓時放聲大哭了起來。 盧林見此情況,一時間不知所措。曉梅也有些措手不及,隻是低聲安慰黃雲英莫哭了,用手輕輕拍著黃雲英的背。 哭了一會,黃雲英停了下來,隻是仍舊在輕輕啜泣。 待得黃雲英平靜了下來,盧林摸不著頭腦,輕聲問道:“小英子,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沒跟盧林哥哥說,告訴哥哥,哥哥來幫你解決。” 曉梅也說道:“雲英,你有事就說出來,是不是有人欺負了你?” 黃雲英小聲說道:“謝謝盧林哥哥,曉梅姐姐,雲英沒事。就是想起以前的事情有些難受。” 盧林狐疑的看著黃雲英說道:“小英子,你真的沒事?” 黃雲英抹了抹眼淚,展顏笑了笑,說道:“真的沒事,現在好多了。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 曉梅也有些狐疑,說道:“雲英,有什麼事情你就說,我們幫不上你,還有大掌櫃還有三叔他們呢。” 黃雲英低頭隻是說:“沒事,真的沒事。”哭過一場,她也確實好多了。 盧林見問不出什麼,就對曉梅使了個眼色,說去廚房看看,讓曉梅單獨問問黃雲英。 . 到了廚房,二廚子見到盧林就打聽起吳仁的事。盧林奇怪,二廚子說起是黃雲峰他們吃過那頓飯回來後說出來的。盧林說那是彭廚子的人,二廚子一聽更是心癢難耐,他對彭廚子是佩服得一塌糊塗,磨著盧林說要讓他帶吳仁來一趟臨江坊。盧林說這他做不得主的,隻能看情況盡力而為。 晚飯前盧林找到大掌櫃,請教了一番分水刺的鑄造問題。大掌櫃對盧林來問鑄造的事情向來是不吝講述的,細細的和盧林說了一刻鐘,最後還說鑄造好了給他看看。 袁州的人也留在臨江坊一起吃飯,天色已晚,他不著急趕路,就在臨江坊歇息一晚再走,事情都談妥了,定了五百柄刀,他也對這刻字一事極感興趣,隻是他做不得主,還得回去稟報再說,得下次來定這個事。 吃過飯,和眾人道別一聲,盧林和曉梅帶著藥就回去了,出來看見上次遇見戴老板的人那地方,似乎是要蓋房子,差不多有六七丈見方。路上盧林問曉梅可曾探聽出什麼原因來。曉梅說沒有,說後來黃雲英就好多了,和平常一樣。兩人琢磨半天也沒琢磨出個什麼事來。盧林不禁想到了三叔,覺得和三叔有關,隻是沒有和曉梅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