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臨江渡,郭文和曉梅正吃著不知何處摘來的果子,盧林問道:“小文子,你們怎麼不去坊裡吃飯?” 郭文說道:“那範先生的數算的學問很厲害,更是結合實地建造講述,受益極多,後來水蕓嫂子要送範先生回天獄鎮,我們就跟著去了,請範先生吃飯後又多聽了半個時辰。” 盧林問道:“範先生沒住在坊裡,住在天獄鎮?” 郭文說道:“戴老板安排的,租了個三進大宅子給範先生住,路也是從天獄鎮這邊開始修往臨江坊的,範先生隻讓戴老板付了半年的租金,說半年內酒樓和客棧就能夠建造起來。” 曉梅聽見說道客棧,問道:“小林子,你是不是幫我們取名字了?” 盧林聽見曉梅問話,想起那日和戴水蕓說過的,說道:“是啊,水蕓嫂子的酒樓我幫她取名‘風蕓酒樓’,你們的客棧我幫你們取名‘青梅客棧’,怎麼樣?水蕓嫂子沒告訴你們?我是不是也很有才。” 曉梅聽了說道:“水蕓嫂子說你取名沒說叫什麼,讓我們問你。你取這名字什麼來由?” 盧林笑道:“我幫你們兩個鑄劍,一柄叫‘寒梅’,一柄叫‘玄青’,各取一字,就叫‘青梅’了,何況你們兩個不也算是青梅竹馬麼?” 曉梅啐了一口說道:“等我去問過文英再說。” 盧林接著說道:“你那大堂還可以請個說書的,客人們喝著青梅酒聽著青梅煮酒論英雄的故事,這青梅酒不愁賣的,怎麼樣?” 郭文聽見‘青梅酒’,說道:“梅子酒新淦、恩江和臨江府一帶比較盛行,這個主意不錯。” 曉梅聽見郭文如此說,就不再說話了。 盧林說道:“小文子,可以啊,看來去了幾次臨江府見識多了啊。” 說到臨江府,郭文問道:“小林子,我都忘記問你了,昨天藥鋪多了幾個藥童了,鄭藥師說是你讓他找的?” 盧林說道:“是啊,那天我去藥鋪看見藥童配藥,你不是一直嚷嚷著讓我幫曉梅嫂子想法子解決配藥的事麼?” 曉梅聽得盧林如此說,羞紅了臉,轉過頭。 郭文問道:“那你就這樣解決?” 盧林說道:“鄭藥師還不錯,培養那倆藥童手腳麻利得很,這不讓黃雲峰在想法子解決麼,沒那麼簡單,要點時間的,以後搞好了,曉梅嫂子配藥帶上這幾個藥童去,估計一月一趟就夠了。”說著轉過頭對著曉梅問道:“曉梅嫂子,你說這樣行不行?” 曉梅沒有轉頭過來,隻是輕聲“嗯”了一句。 郭文知道了也不再問了,說道:“先去過渡。” 過了渡,在馬車上郭文和盧林說起下午聽來的數算運用之法,盧林也聽得入神,曉梅不是補充一兩句。等到送完玉寧和曉梅回家,盧林拉著郭文回房,讓郭文再細細把下午聽來的講了一個來時辰。 晚上盧林再看那些數算書竟別有收獲,把過往王文英出的題重新做了一些,也學得一些另解之法,暗合了一些當初自己另答題之思路,有些喜不自勝,升起一股急於和王文英理論的一番的念想,盧林覺得這樣似乎不太正常,出門用井水沖了個澡才平靜下來。 . 次日盧林開始鑄造神器,之前鑄劍三柄,就打算先把【大商塵影】、【大周嵐夜】和【大晉星痕】鑄造出來。每日放了課吃過飯盧林就鉆進匠房了,不斷熔煉異鐵金石,偶爾晚飯的時候爐火也不停歇,吃過晚飯繼續熔煉,十數日都是如此。 直到立秋第二天,王文英來了一趟鋪子,到匠房沒呆一會就受不了,連忙跑了出來搬了個凳子躲樹蔭下等盧林。這天七月初七,放了課郭文和曉梅一同去了糕點鋪子那邊,都沒在鋪子裡。過得一刻鐘,盧林把爐火調好才出來。 王文英看著灰頭土臉的盧林,問道:“盧林,你每日就是如此鑄造?”。 盧林說道:“是啊,我們做鐵匠的活計就是如此。” 王文英感嘆不已,她是第一次進匠房,冬天或許舒服許多,這三伏天,一般人是吃不消的,說道:“你們也真不容易,我都呆不了幾息,難怪郭文不喜歡鑄造,在外麵到處跑了。” 盧林笑道:“小文子是對鑄造沒興趣,他和我一樣都是從小在這鋪子裡長大,這些都習慣了,都是平常事,他如今偶爾也會來匠房錘煉錘煉。”說著看了眼額頭臉上仍有汗水的王文英,起身說道:“文英才女,你且再坐著歇息一會,我去去就來。” 王文英見盧林匆匆忙忙拎了個籃子出去了。過來片刻,盧林帶著一個西瓜和兩碗冰涼粉回來,盧林將涼粉遞給王文英,說道:“這天熱,你們不習慣,先吃碗冰涼粉解下暑氣。”接著又拎著裝著西瓜籃子到井邊,用鉤子勾住籃子放入井水中。 忙完了,盧林搬了個案幾和凳子坐到王文英旁邊一起吃著涼粉,王文英吃得斯文,一調羹一調羹小口的吃著,盧林則是三下兩下就下肚了。盧林吃完抹了下嘴,問道:“文英才女,怎麼今日有空?不在書院用功?” 王文英說道:“盧林,早說過不要喊我什麼才女了,叫我文英就行了。” 盧林說道:“好的,文英才女。” 王文英白了一眼盧林,說道:“過幾天我就要去豫章了,還有一個月就要鄉試了,得提前去熟悉一下那邊的環境。書院從今日起就不去了,昨天就把東西都收拾回家了。” 盧林說道:“也是,說起來是快了,那就提前祝文英才女高中了。” 王文英笑道:“就這麼相信我?” 盧林鄭重說道:“別人我不知道,但是對於文英才女是堅信不疑的。” 王文英放下還有一半涼粉的碗,從袖中掏出一本書和一疊寫滿題目的紙張遞給盧林,說道:“這一去就都仲秋之後回來了,這書是【夏侯陽算經】你們如今可以多看看了,裡麵都是實用的乘除便捷之法。至於題目,暫且出了一百題,想來可以做到等我回來了。” 盧林聽了連忙致謝,問道:“為了我們,文英才女如此費心,會不會耽誤了鄉試。” 王文英笑道:“那倒不至於如此,你們這幾個月做題也幫了我不少,我一人是算不來那麼多的,這一個多月徐誌高他們幾個學了數算也幫了我不少,不然很多問題解答還要費我不少時間。” 郭文和曉梅不在,盧林趁機將他另答的思路和王文英探討了起來,王文英初聽不介意,聽到後麵也頗為訝異,說道:“這些方法是可行的,就是如今你還不能完善,這些法子恐怕對院試無助,反而會拖累考官評審。” 盧林說道:“這個我也知道,隻是如此想過後,不說出來,憋著也有些難受。” 王文英正要說話,盧林想起了爐火,趕緊說去趟匠房再來說。 待得盧林再過來了,王文英已經涼粉吃完了,王文英見盧林來了,說道:“你這些想法很別致,算是另辟蹊徑,若是你能夠得出一套完整的論述,鄉試你大可過了,會試也行的。” 盧林聞言驚訝不已,說道:“文英才女,你莫不是玩笑,有這等功用?” 王文英笑道:“這些說來簡單,隻是很多人窮一生也不能完善。” 盧林這時想起了範先生,說道:“前些日子去臨江坊,水蕓嫂子也在學這數算,天獄山那邊建坊市,戴老板請了位先生,姓範,那天遇見水蕓嫂子求學於範先生,我們聽了一會,大為不凡,我這些想法許多都是受範先生而想到的,那天我有事,隻聽了大半個時辰,小文子和曉梅他們聽了一個下午,很多都小文子回來時轉述給我聽的。” 王文英聽了頓時來了興趣,問道:“那範先生何許人物?” 盧林說道:“我也不甚清楚,水蕓嫂子說範先生曾經在工部任職,是將作監少匠,精通興造之眾務,城池之修浚,土木之繕葺,熟稔天下虞衡、山澤之事以及橋道、舟車之事。如今是告老還鄉了,不知怎麼被戴老板請過來了。” 王文英聽了沉思了一會,說道:“將作監少匠精通這麼多,不是一般將作監少匠了,怕得是有將作監大匠的能耐才行。”接著王文英就問起盧林範先生講述的東西,兩人就這樣商討一個下午,期間盧林去了幾趟匠房。 直到申時過半,郭文和曉梅兩人肩並肩拎著兩大包什物進來,看見王文英和盧林在樹下趕緊分了開來。盧林看見他們兩個回來了,由他們和王文英繼續說範先生的事,他說的肯定不如郭文和曉梅清楚。盧林想起井水中還浸泡著西瓜,應該涼透了,就去把西瓜拿來切了分食了。郭文和曉梅兩人剛回來,正覺得熱得很,吃了西瓜直呼愜意。 盧林連忙鉆進匠房去了,沒多久郭文也進來了,和盧林說道:“小林子,人家才女要去鄉試了,你不送點什麼東西?” 盧林根本沒想過這事情,說道:“我沒想過啊,你說送什麼?這現在去買也來不及了,這會去怕是鋪子都差不多關門了。” 郭文說道:“要不在這鑄造點什麼?” 盧林覺得有些怪異,看了眼郭文,狐疑的說道:“鑄什麼?扇子休想?” 郭文趕緊解釋道:“小林子,我可沒這意思,今天不是七夕麼,一會還要拜魁星的,何況才女教了我們這麼多,要去鄉試了,不送點什麼好像有些過意不去。” 盧林說道:“小文子你如今不光精明多了,還會來事了。你也會鑄造,你怎麼不鑄造?又不是鑄刀鑄劍。” 郭文嬉皮笑臉的說道:“小林子,哥哥怎麼能和你比?一事不煩二主,你一並幫我鑄了得了。我剛和曉梅說了,讓她留才女在鋪子吃飯。” 盧林問道:“那給我們文英大才女鑄把劍還是鑄把刀?” 郭文笑道:“小林子你說笑了,這是去考文舉人又不是武舉人,還刀劍,要不來把斧頭?看看文英拎得動麼。” 盧林說道:“那你說鑄造點什麼?” 郭文說道:“容我想想啊。” 郭文想了有一刻鐘,說道:“小林子,我記得以前夫子帶我們郊遊時,背著個畫板,帶著個筆船,這個鄉試可以帶進去,用得上,還有壓尺,這個也有用的。” 盧林聽了後,想了想,說道:“這兩樣倒不是太難,費不了多少工夫,不過,這模子小文子你來刻。” 郭文應了下來。兩人就開始在匠房忙活起來,盧林挑了點鐵、錫、銀,主料是青銅和黃銅開始熔煉。 製作壓尺的模子郭文刻了一副魚嬉蓮葉的圖案,盧林看了後讓郭文去找兩塊青白色小玉塊。 待郭文找來玉塊,盧林已經將筆船澆鑄出來了。玉塊拿來了,淡青色,盧林在模子上比劃了下位置和大小就細細將玉塊磨成形,兩個壓尺兩端各一,然後澆鑄成形,玉塊鑲嵌在壓尺兩端。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盧林正準備打磨的時候,曉梅來喊吃飯了。大夏天的,菜不多,二掌櫃炒了五個菜,一個蕹菜、一個南瓜花炒雞蛋、一個茄子炒肉、一個辣炒泥鰍、一個小炒田螺肉,蒸了盤火腿還有一個酸菜蛋湯。沒有酒肆的繁雜,井水冰了點甜釀,家常便飯,小半個時辰就吃完了。 吃完飯,盧林又一頭鉆進匠房打磨去了,郭文和曉梅在院子擺上了香案,兩個香案,一邊一個,右邊的擺上了瓜果、脂粉、鮮花和一個小香爐;左邊的香案立著一個紙人,藍麵環眼,錦袍皂靴,左手斜捋飄胸紅髯,右手執朱筆,據說魁星就是如此形象,還有一個空盤子,等著放羊頭的,羊頭這會還在鍋裡煮著。 忙完這些,郭文和曉梅二人把案幾擺在樹下,用盤子裝了瓜子花生,泡好了茶水,和王文英閑聊了起來。曉梅說起盧林取名的事情,王文英聽了後說不錯,賣青梅酒聽青梅煮酒的故事也不錯,曉梅聽了倒是愣了一下。王文英還建議‘風蕓酒樓’叫‘風雲酒樓’不要那艸頭更好。 待到戌時過半,夜色已濃,一輪彎月懸空,郭文把盧林叫了出來,擺上羊頭,四人拜了一番紙人魁星。然後曉梅又拉著王文英又去了右邊的香案拜了一番七娘。 這一通下來已經是亥時了,盧林回匠房將筆船和壓尺用盒子裝好放在一個袋子交給郭文了,讓郭文送王文英到家時給她。 王文英離去時盧林隻送到鋪子門口和王文英說,還得回匠房繼續熔煉,不能送她回去了,讓郭文和曉梅兩人送王文英回內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