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已是十一月二十四,一早盧林和黃雲峰就在水潭邊練拳,不一會郭文、曉梅帶著章立東也來了,沒多久三叔也來了,看了看幾人練拳,略微指點了幾句。接著蘇流三人也過來了,韓空和任子風也跟著過來了。 韓空遠遠看見三叔在,就急忙和盧林說道:“盧公子,那日言語多有得罪,莫往心裡去啊。” 盧林聽了一愣,然後才反應過來,說道:“韓師傅這是哪裡話,你說的沒錯的啊。” 韓空說話的聲音有些大,是故意的,是要讓三叔聽見。果然就聽見三叔說道:“阿林,讓你不要在那邊練拳習武是我的安排,你莫去多想了。” 韓空在一旁聽了“嘿嘿”笑了一聲,站到一旁去了,心中安慰:得,沒事了,盧公子鑄劍的恩情還沒謝過呢,這黑鍋不能背著。 盧林聽了三叔的話有些不解,看向三叔,三叔接著說道:“那邊一兩百人習武,若是都要跟你學,你教不教?教,你教得來麼?不教,你的性子說不過去。你自己怎麼辦?這不是你現在做得來的事,這些事還得是韓空他們才做得來的。” 盧林想了一會才明白過來,說道:“是我思慮不周全,不過從沒有怪罪過韓師傅他們。” 三叔說著又從懷裡掏出一本書甩給了盧林,說道:“這本槍法你且先拿去練著。” 盧林接住,大喜,連忙謝過三叔。 三叔擺了擺手由盧林自去練習。蘇流和晗師姐、逸師兄三人見狀趕緊上前說道:“三爺,我們幾個練劍,三爺指點一二。”韓空則是跟在後麵不說話。 三叔一早看來是興致頗高,讓幾人練了起來,他坐著看,不時指點不足之處。任子風是不習劍法,也是個來事的,看幾人練劍他就去搬來個茶幾和茶具,泡上茶端給三叔,自己也在一旁陪著三叔看了起來。 吃早飯的時候,盧林問晗師姐:“師姐,你昨天給我那刀譜很不凡,有些地方不是很懂。” 祝雲晗聽了說道:“是三爺讓師父幫你尋來的,你得問問三爺。” 盧林看向三叔,三叔說道:“待會你帶那刀譜來找我。” . 今天坊裡忙碌依舊,隻是章立東、楊師傅、曲風……他們都沒有去鑄造了,都在坊門口的招收弟子的大臺子布置了起來,明天此處就是品鑒會展示之處,臺子本來就大,可以容納上百人,但是明天來人,如今確定會來的賓客就有一百一十三人,還有諸多住在林戴裡的江湖英雄好漢也有兩三百人,如今林戴裡可是熱鬧得很,大溫湯已經是每天上百人泡過,客棧的溫湯都排著隊呢,時不時還有約戰。 品鑒會的章程是大掌櫃和三叔早就商議過擬定好的,這幾天大家也都熟知了,先將該布置的都布置出來,臺子有些逼仄了,還要加大一倍,這樣也方便展示和觀摩,臺下也要布置能夠坐三百到四百人的條凳。材料不缺,那邊製作桌子停了半天,工匠們也都來幫忙了。披紅掛彩自然也是少不了。 大掌櫃沒有安排盧林什麼事情,盧林吃過飯拿著那本刀譜就去找三叔,出門想了想又把刀帶上。見到三叔,三叔拿著刀譜先翻閱起來了,讓盧林在竹樓外先練刀法。 過了有一個時辰,三叔將盧林喊了進去,給盧林講起了這【寂滅】刀法,講了有一個多時辰,盧林聽明白了一個大概。三叔講完又和盧林說道:“阿林,這【寂滅刀】也算是很不錯的刀法,比大掌櫃的【霜寒刀法】或許差上一些,放在江湖上也是罕見的。” 盧林聽了點頭稱是。 三叔接著說道:“阿林,以後在這邊可以練這【寂滅刀】,但是【霜寒刀法】你就不宜再光明正大的去練了,以前在鋪子裡,沒有外人,如今人多嘴雜的,你的左手刀法作為殺手鐧,得避人耳目獨自練習了。讓你二師伯他們尋來這【寂滅刀】是讓你修習右手刀法,以後常用也可以掩飾你的【霜寒刀法】,行走江湖多些底牌就多一份安全。” 盧林聽了趕緊說道:“多謝三叔教誨,小子明白了。” 三叔又說道:“這兩天會有眾多江湖高人來,你不用出頭露麵,有事你聽從大掌櫃的吩咐即可,明天一早也不用水潭那邊練拳習武了。若是想去看看品鑒會的場麵,你可以去找流兒帶你去。” 盧林聽了,想了想,這安排應該是三叔和大掌櫃不欲讓他過早出名保護他,說道:“好,小子明白。” 接著三叔又和盧林講起了心法修煉之事,若是突破八脈後,到後麵第十一脈比較難了,最難是十二脈,突破後才算是奇經八脈略有小成,有了內功打底可算是江湖高手了,可以接著修習後麵的八脈了。至於這十二脈如何突破每個人的感悟都不一樣,每個人路都不相同,不僅需要前麵十一脈的厚實根基,也需要悟性和機緣,很多人卡在此處終身不得寸進,也有人偶爾靈光乍現一舉突破,各種情況都有,不一而足。 說到臨近午時的時候,黃雲峰找了過來,說是大掌櫃讓盧林過去,盧林和三叔告辭,就跟隨黃雲峰去了會客樓。 到得了會客樓,韋昌守在門外,蘇流正出來,見盧林來了說道:“崆峒的二掌派和千鋒照鋒主、風大師來了,風大師想見見你。” 盧林問道:“見我?” 蘇流笑道:“他們來的時候是我去迎接的,風大師看見我換劍了,看過你幫我剛鑄的劍就說一定要見見你。而且大掌櫃似乎還有些事情要和他們詳談,應該和你有關吧。我這去和三爺說一聲情況。” 盧林點了點頭,蘇流去找三叔去了,他和黃雲峰進去,大廳中隻有章閩江在,用手指了指偏房說道:“大掌櫃他們在裡麵等你們。” 進了偏房,裡麵有五個人正在喝茶說話,大掌櫃一人坐了一向,對麵坐了三人,還有一人站在一旁。大掌櫃看見盧林和黃雲峰來了,說道:“阿林,雲峰,來這邊坐。” 盧林和黃雲峰聽了,趕緊到大掌櫃身邊坐下,大掌櫃和對麵四人說道:“這就是阿林和黃雲峰,都是臨江坊的弟子。”分別指了指盧林和黃雲峰。盧林這半年沒停過鑄造,如今是黑不溜秋的極不顯眼,黃雲峰研究機關術多些,相比盧林就白凈清秀多了。 接著大掌櫃又對著盧林說道:“這是千鋒照聶鋒主。”指了指坐在中間之人,然後又指了指聶鋒主右手邊的人說道:“這是風大師。”盧林看了看風大師,約莫五十左右,臉型略為方正,臉上是常年沉浸在匠房的煙火;接著又對著聶鋒主左手邊的人說道:“這是崆峒展二掌派。”盧林看了一眼,也是五十餘歲的樣子,一雙眼睛掃過盧林和黃雲峰,淩厲得很;最後大掌櫃指了指站著的神情冷峻的年輕人說道:“這是崆峒掌二派弟子俞震。” 盧林和黃雲峰連忙起身恭恭敬敬,一一施禮喊道:“見過聶鋒主、風大師、展掌派、俞師兄。” 風大師說道:“郭昭大師在此,我這大師是當不得的。” 大掌櫃笑道:“風大師過謙了,我徒有虛名了,已有二十餘年未曾鑄造了,遠不如你了。” 聶鋒主說道:“是郭大師謙虛了,剛才那劍我們都見過了,論技藝如今千鋒照後輩可沒有人差堪比擬,縱然是三大鑄造大匠也沒幾個有這個水平。能夠培養出這等弟子豈會差了。就不知是哪位小友鑄造的?” 大掌櫃看了眼盧林,盧林站了起來拱手說道:“聶鋒主,是小子前些日子在大掌櫃指點後鑄造的。” 四人的目光都看向盧林,盧林不禁垂眉低眼不說話了。 片刻後,風大師問道:“你多大了?” 盧林趕緊說道:“過了年就十六了。” 風大師嘆息道:“後生可畏啊。我們真的是老了。” 展二掌派沒有說話,對盧林卻是看了又看,眼中不時露出莫名之色。 大掌櫃笑道:“阿林三歲起就在鋪子裡,從小這鑄造天分不錯。如今就是根基還不夠厚實。”說完又揮手讓盧林坐下。 風大師羨慕的說道:“郭昭大師有眼光而且運道也極好,千鋒照上千弟子也是從小培養,卻沒有這等苗子。怕是有的話也不及這阿林小兄弟,當年八寶閣底蘊深厚,不比千鋒照差多少,出過郭昭大師這等天才人物,如今又有阿林小兄弟,後繼有人,隻是當年可惜了。” 大掌櫃說道:“八寶閣已經是過去了,如今隻有臨江坊了。” 風大師趕緊說道:“是我失言了。” 聶鋒主見狀也趕緊轉移話頭,問道:“郭大師來信除了這品鑒會還有要事相商,不知是何事?” 大掌櫃看了一眼展二掌派問道:“展掌派,去年開坊之時,坊中展出器刃當時都售賣出去了,後來有一柄刀流落到了洛城,被峨眉弟子買走了,後來又有江湖傳言被一崆峒弟子奪去了,不知其中詳情,可否一說?” 展二掌派聽得大掌櫃此言,眼神一凝,沉思了一下,說道:“傷人的劍法確實是我崆峒劍法,所以先賠了銀兩,但是我派自查所有真傳弟子以及內門弟子,都是有跡可循有人可證,那幾天並沒有人去洛城。此事的確很蹊蹺,大掌櫃此問莫非是想到了當初冶城的事情?若是如此說來,確實有些牽連了,這次回去後要重新查一查了。” 大掌櫃神色一肅,說道:“昭,從未忘卻當年之事,此次品鑒會雖然倉促舉行,也是受到洛城奪刀之事影響才提前召開,不然還會等上一兩年再舉行的。若是與崆峒無關,那定是與當年冶城之事有關,所以信中言及你們來人必須極為可靠,待會所言之事也極為重要,不得不多加小心。” 展二掌派說道:“今日來人都是可靠之人,俞師侄將來不是掌派也是我這個位置,大掌櫃但說無妨。” 大掌櫃說道:“今年清明時節,三尺溪邵大匠的師弟陳大匠和百煉堂的莫大匠的弟弟莫小匠聯袂來訪,頗為無禮,還在坊中大腦了一番,後來被攆走了。然後我臨江坊周圍時常出現一些不明之人。” 盧林聽到此處明白郭文來往兩地為什麼帶著黑鷹了。三叔是早已知曉安排好了,想著那日自己帶著神器的異樣感覺,怕也是三叔暗中跟著保護了。 聶鋒主說道:“郭昭大師認為三尺溪和百煉堂有問題?” 風大師說道:“莫大匠與我交往近三十年,其人還不錯的,百煉堂向來是五大派器刃供應之地,這種事情向來慎重,就不知道莫大匠會不會來觀禮?若是來了我得好好去問問莫大匠。” 大掌櫃說道:“百煉堂答應來人,就不知是誰會來了,應該是和九華山的人一同前來。” 展二掌派在一旁想了一會,說道:“大掌櫃思慮沒錯,兩人這等做派必然有問題,不知是一家還是兩家,而且我崆峒內部也是不那麼平靜,光是那劍法傷了峨眉弟子查到現在也不清不楚。當年的事當年的人,二十餘年來都是沒有結果的,如今西關外胡人又開始有些蠢蠢欲動了,真不好說。” 大掌櫃說道:“清明過後幾個月,未曾聽聞有千鋒照的人來過廬陵城,所以才去信相邀。” 聶鋒主笑道:“大掌櫃著實謹慎,今日來了,但說無妨。” 大掌櫃說道:“既然要開品鑒會,自是有些倚仗,而且牽扯到鑄造一道的大變革。確實事關重大,不得不小心再小心了。貴鑄在朝野都是有口皆碑的,協助鎮守西關,善莫大焉,世人皆敬仰,自當相告。” 聶鋒主忍不住問道:“是何變革?” 大掌櫃指了指黃雲峰說道:“雲峰,你且將你當日所說分工之事,再說與聶鋒主、展掌派、風大師、俞少俠聽聽。” 黃雲峰聽見大掌櫃的吩咐,站了起來,滿臉通紅,有些局促慌亂,一時不敢言。大掌櫃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雲峰,你不用緊張,但說無妨。” 盧林也在旁邊握住黃雲峰的手悄聲說道:“雲峰,你盡管放心說就是。” 黃雲峰見此也壯了些膽子,開始講述了起來,隻是說及設想要提及盧林的時候,盧林在一旁用腳就踩了一下黃雲峰,讓他趕緊改口。 聶鋒主他們四人開始見大掌櫃推出黃雲峰這半大小子,比盧林還要小上一些,有些不以為意,但是聽了一會就不禁驚訝了起來,頓時收起了輕視之心,認真傾聽起來,黃雲峰見大家都聽得認真,膽氣又多了些,說得也更順暢了,約莫說了有小半個時辰才堪堪說完。 這事本來大掌櫃來說更好,但是大掌櫃想著這是黃雲峰想出來的,其中大小事情黃雲峰也都參與清楚,他也想借此機會將黃雲峰推了出來揚一揚名。這邊盧林是不能去揚名,那就黃雲峰了。 聶鋒主四人聽完被深深的震撼了,沉默了有一刻鐘,聶鋒主說道:“大掌櫃說的大變革還是小了,怕是翻天覆地的變化。此事極為重要” 展二掌派站了起來沉聲說道:“此舉實施後可解兵刃之困,大掌櫃此法此舉,功莫大焉。請容展某暫代西關諸將士謝過大掌櫃。”說完對著大掌櫃深深一揖。 大掌櫃連忙起身閃避,說道:“展掌派勿需如此,西關之事也是天下人之事。” 風大師嘆道:“郭大師僅此一得,臨江坊大興就指日可待了。” 那站在一旁俞震一直冷峻的麵容也變成了震驚了。 展二掌派也不再勉強施禮了,問道:“不知這小友名字?可是大掌櫃弟子?” 大掌櫃將黃雲峰拉到身前,左手摸著他的頭說道:“這孩子叫黃雲峰,是我師弟黃良華的孩子,我師弟早年被安排歸家,避過一劫,但是幾年前意外亡故,雲峰也流落江湖兩年,去年才來到此間,是我師侄,我未曾收過弟子,隻有兩個兒子,卻都不喜鑄造,一個好習武,一個好商賈。” 風大師聽了極為納悶,問道:“郭昭大師就沒有一個傳人?” 大掌櫃笑道:“沒有弟子,如今坊裡的匠師、大匠大多都算是師侄吧,但是但凡鑄造出色之人都是一視同仁,一樣傳授,並不藏私。有多少成就就看他們自己的了。” 風大師聽了,沉默了一會,說道:“郭昭大師如此傳授之法,雖無弟子卻皆是弟子。不知千鋒照的弟子可否有福來此聆聽教誨。” 大掌櫃笑道:“千鋒照若是願意派遣弟子前來,自當一樣,貴我雙方也可以從此可互通有無。” 聶鋒主聞言說道:“好,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大掌櫃爽快,雖說兩地相距極遠,但不僅要互通有無,還要守望相助。昔年之事,鞭長莫及,事後也和崆峒一同查詢過,終無所獲而不了了之。如今大掌櫃東山再起,千鋒照自當鼎力支持,同進退。” 展二掌派略沉默了一會,說道:“得大掌櫃如此厚禮,無以為報,展某就擅自做主一回,我崆峒對臨江坊亦如千鋒照。”轉頭又對那俞震說道:“震兒,你待會將今日之事之言詳細記下,回去交給大掌派。” 俞震聽了說道:“好,此事弟子定會辦妥。” 聶鋒主這時對風大師說道:“風長老,你且先修書一封,安排一些弟子這就過來,我等品鑒會開過回去,你暫且留在此處和大掌櫃多多交流。” 風大師笑道:“鋒主所言正是我所想。” 大掌櫃聽得大喜,之前和三叔商量最重要的就是千鋒照和崆峒,所以寫信讓蘇流送去,有此結果正是二人預料的最好的情況了。 這時章閩江進來了,說道:“郭師兄,飯菜已準備好了。” 大掌櫃想了想,說道:“閩江,讓人送到大偏房去,就在這邊吃了,爐盆也趕緊擺上。” 章閩江應了一聲就出去安排了。 大掌櫃回頭對聶鋒主幾人說道:“待會吃過午飯可以去匠房看看,如今臨江坊有千餘人了,大多數是新招來的,還不到半年,但是如今每天產出器刃可抵得上昔日三千人,若再過個一年還可能更多。” 聶鋒主和展二掌派聞言對視了一眼,都是兩眼放光,這至少是三倍之量,器刃之事無憂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