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林也不知道睡了幾個時辰,就是有些興奮,醒來比往日早了兩刻鐘。洗漱一番,取了兩張五百兩的銀票分兩處貼身放好了,懷裡揣了二十餘兩碎銀子,挎上包袱拿著木匣和水囊推門而出,天剛蒙蒙亮,有些暗,應該是個陰天了。 盧林肩膀抖了下包袱,抬腳走向係馬處,卻愣了一下,黃雲峰正站在匹馬旁邊,手裡捧著個盒子,看見盧林出門過來喊了一聲:“盧林哥哥。” 盧林有些訝異,問道:“雲峰,你起這麼早做什麼?” 黃雲峰說道:“我…我…盧林哥哥這就要走了,想起了這個盒子,盧林哥哥若是可以去看看妹妹的話,就幫我帶給妹妹。”說完講手中的盒子遞給盧林。 盧林接過盒子看了看,四四方方的白銀青銅合鑄的盒子,擺弄了一下沒看出什麼來,黃雲峰見狀上前按了幾下就打開了,竟然有機關,盧林問道:“這是做什麼用的?” 黃雲峰有些羞澀的說道:“這是機關術裡麵的一種機關盒,我改進一下,可以當做梳妝盒,我見水蕓嫂子和曉梅姐姐桌子上都有一個這樣的盒子,問過才知道是梳妝盒,就做了個給妹妹。” 盧林也是不太懂女孩子這些,卻也知道這盒子設計很精巧,想了下,還是合了起來放進木匣裡,說道:“這次出去我也不知道什麼情況,若是可以的話,我一定去看望雲英,幫你送給雲英,還要裝滿胭脂水粉送去。” 黃雲峰展顏笑道:“那就有勞盧林哥哥了。” 盧林拍了拍黃雲峰的肩膀說道:“雲峰不用跟我客氣,雲英也是我妹妹。你跟著範先生好好把機關坊建好,風大師來了跟著風大師好好請教。消不得兩年應該也可以去看望雲英的。” 黃雲峰聽了用力點了點頭。 盧林把包袱和木匣綁好,掛在馬背上,然後翻身上馬,說道:“雲峰,那我就趕路了,你回去再睡會吧。有事找我可以去找三叔。” 黃雲峰說道:“好。” 盧林拍了下馬臀,又揚起了手揮了揮,就此出發了。 剛出了約莫三丈長的新大門,逸師兄不知從何處出來,站在路旁,朝著盧林拱了拱手,說道:“盧師弟一路順風。” 盧林回了一禮,說道:“多謝逸師兄相送。” 逸師兄也沒有再說什麼,隻是目送盧林繼續前行。 一路走過林戴裡都是一片寂靜,到了臨江渡天色略微亮了起來,盧林沒有從臨江渡過河,按照路線走,直接一路向南,到了張家渡吃了早飯過渡到了永和鎮,順著禾水前行,中午在宣化鄉打尖吃的午飯。然後一路經過高橋樓、龍天、文竹到了永寧地界的三板橋,到的時候已經是戌時了,盧林就在此投宿。 永寧一帶都是深山老林了,路不好走,常有匪徒強盜出沒,是三叔寫過的第一處險惡之地,到得此處再尋找商隊鏢隊同行。盧林尤其小心,他一直記掛的祁家老大據說就在永寧一帶,上次祁家兄弟事發逃來此處尋過祁家老大,呆了幾天沒找到才潛回廬陵城的。 盧林一身粗布衣服,平常在在匠房鑄造也是如此穿著,騎著一匹灰色的馬。盧林如今身量與壯年男子差不多,就是皮膚黑黢黢的,看上去有些老成的樣子,一雙眼睛卻是明亮得很。鎮子不大,還比不上天獄鎮,隻是往來的客人不少,客棧卻是有幾家,盧林隨便走進一家客棧,付了房錢,名字則是用了個盧三。隨後要了兩個菜吃了兩碗飯回房歇息了。 第二天一早,盧林吃過早飯就找夥計打聽有沒有去茶陵的商隊或鏢隊。夥計說昨天上午已經走了,再要去就要等兩天,永寧商隊三天一趟往返永寧和茶陵之間,;至於鏢隊則是不定時的,得有人送鏢才走的。 盧林聽後有些失望,這是估計不到的情況,夥計剛走一會,就有一人坐到盧林旁邊來,問道:“小哥可是著急要去茶陵?” 盧林正愣神,聽得有人問起,看了一眼這人,三十餘歲,有些憨厚的樣子,口音和夥計一樣,應該的本地的,問道:“是要去茶陵,這位大哥可是有路子?” 那人說道:“路子肯定是有的。”說著伸出手指在桌子上點了點又勾了勾。 盧林會意,這些人就是賺這錢來了,當初去洛城路上就見識過的。想了想,慢慢從懷裡掏出幾十文錢來,數了二十文錢給那人。 那人見盧林上道,把錢往懷裡一揣,小聲說道:“出了鎮子往西不到二十裡地就是界化隴,那裡每天午時前都有商隊鏢隊前往茶陵,還有一些人在那結幫搭夥的去茶陵,你去那邊看看,這夥計不會告訴你的,他指望著你們多住兩天多賺點房錢。” 盧林有些訝異,問道:“界化隴?不是說去茶陵都在此處麼?” 那人回頭看了看,湊過來和盧林說道:“老黃歷了,以前不太平,就都在此地,這些年安生了,界化隴出了能人,把那邊盤活起來了,那邊又近些,知道的都去了那邊,小哥過去看看就知道了。” 盧林聽了大喜,又掏出五文錢遞了過去,說道:“多謝這位大哥告知。” 那人接過錢,欣喜的說道:“小兄弟是個痛快人,在下田七,就這本地人,以後有事來這裡打聽一下田七就可以找到我。” 盧林拱了拱手說道:“那就多謝田七大哥了,我這就趕路去了。”說著轉身就回房收拾東西去了。 出來退房的時候,那田七已經不見了。夥計見盧林退房要走,嘴裡嘟嘟囔囔的:“死蛤蟆、爛蛤蟆......” 盧林一時沒反應過來,待得騎馬出了鎮子向西而行,路上還真看見了蛤蟆蹦來蹦去的,這才反應過來了,那夥計罵的是田七,這邊管田雞叫蛤蟆,想到這些,也不禁一陣失笑。 山路崎嶇,不到二十裡地半個時辰左右也就到了,遠遠就看見一個小鎮,走近才發現比三板橋大一些,但是繁華多了,不少房子看著就是蓋了沒幾年的。此時已經是辰時過半了,盧林急忙找人打聽了一下,原來這界化隴屬江右,是江右和三湘交界之處,以前窮山惡水的荒野之地,但是如今繁華起來了,不一會打聽找到了地方,看見有三個商隊依次排列等候著,排在前麵的商隊正有人在吆喝“去茶陵了,兩百文錢一位,巳時就走。” 盧林見狀,過去問了問情況,原來這邊每天都是這樣。商隊常年來回跑茶陵的,按月交錢給了界化隴的人,界化隴就讓商隊在此帶人過茶陵,誰先來誰就先走,最後一趟不會超過午時,翻山越嶺的路不好走,午時出發到茶陵差不多就要到戌時左右了,快也快不上兩刻鐘。 盧林聽了,果斷就去商隊交涉了一番,說自己騎馬用不著坐他們的馬車的,最後交了一百文錢,然後到旁邊茶棚要了兩文錢的茶慢慢喝著等著。不到一刻鐘就來十幾個人,快到巳時的時候已經來了三十多人了,臨出發時還跑來一男一女,盧林看那兩人跑過來的步子是練家子無疑,年紀不大,女的估摸著有二十,長相清秀,男的瘦高,比盧林高半個頭,看著和郭文差不多年紀。 商隊有二三十人的樣子,跟隨商隊的有近四十人,也有七八個人和盧林一樣騎馬的,盧林在一旁聽著也是一百文,看來這些人是經常來往茶陵的,都知曉行情。 午飯商隊說好提供的,午時過半的時候在一個山坳處蒸熱下饅頭,然後自己去拿,擺了幾塊木板,放了一些鹹菜、花生、辣醬、腐乳什麼的。不到兩刻鐘吃完就繼續趕路。到得茶陵差不多申時過半,這段路約莫百裡左右,一路顛簸人疲馬乏,到了地頭眾人就四散而去,商隊也直接去送貨去了。 盧林找了個客棧住了一夜。 次日一早吃過早飯,買了點吃食,騎馬去往衡東,依舊是山路,但是比昨天的山路好走多了,也太平多了,中午歇息找了個僻靜的地方,來往沒有什麼人,盧林組裝好弓箭,射到一隻野雞,就地烤了起來,灑了點鹽吃著很香。下午酉時到了衡東投宿。 這回盧林沒等第二天早上去問了,晚飯吃完了就問夥計去往衡陽的情況,這是第二處險要的地方。衡東縣城就比三板橋、界化隴大多了,這邊去衡陽都是在南門口匯集,盧林得了消息就去南門口轉了轉,打聽仔細了,這邊去衡陽也是午時基本沒人去了,但是不像界化隴那邊午時左右有最後一趟,這邊是沒個定數的,差不多就走了,時常巳時左右就沒商隊了,這邊鏢隊倒是時常有。 盧林一早就到了南門口,就見著四處有人吆喝“去衡陽二百四十文錢,馬上出發”。盧林牽馬上去談了一下一百二十文錢,路途和界化隴到茶陵差不多遠,這邊貴了二十文。待得出發後,盧林才發現有兩個熟麵孔,就是從界化隴最後趕來的那一男一女。 再次遇見也是緣分,那兩人看見盧林也覺得意外,出了南門三人路上攀談了起來,兩人都先說了情況,是姐弟二人,姐姐叫向暖,弟弟叫向晚。問起盧林,盧林想了想,還是用盧三,說道:“江右盧三。” 向晚聽了,撇了撇嘴,說道:“你這一聽就是假名字。我們都是從江右過來的。” 向暖倒是開解了起來:“出門在外是要謹慎小心一些的,別聽我弟弟的嘮叨,能夠理解。” 盧林聽了有些尷尬,臉色一紅說道:“家裡長輩交代出來辦點事情,見諒啊。” 向暖開口了,向晚就不再說什麼了,三人一路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盧林覺得姐弟二人都挺不錯的,也沒避諱什麼,更是說起兩人都是衡山派弟子。衡山派在江湖上名頭不響,但是在三湘一帶還是有些名頭的,尤其是衡陽一帶。因為商隊的人聽得姐弟二人是衡山派弟子都過來打招呼了。 這倒讓姐弟二人有些慌亂起來,商隊的人還說要把錢退返,向暖連說:“使不得,使不得,這是你們商隊的吃飯營生,不能亂了規矩,再提這話就離隊自己回衡陽去了。” 商隊的人聽得這話才作罷了。 盧林有些訝異,問道:“你們是衡山派的,這來往也跟著商隊走啊?” 向暖說道:“我們功夫還沒學到家,自然要小心一些,就是功夫再好一點也不能大意的,山賊人多勢眾,弄不好就要折了的。我衡山派的人平素來往也都跟著商隊鏢隊行走,遇見山賊都會出手相助,因此在商隊鏢隊中有些名聲。” 盧林問道:“這山賊厲害,剿滅不盡麼?” 向暖說道:“官府組織清剿幾次,消不得多久又來了,這裡山多林密,地勢復雜,山賊隨便一鉆就跑了,消停些日子就又出來,是個麻煩。” 盧林聽了點了點頭。 向暖接著問道:“盧小兄弟是江右何處人氏?” 盧林說道:“江右廬陵。” 向晚一聽來了精神:“最近聽聞廬陵城郊有個臨江坊鑄造兵刃,盧兄弟可知道?” 盧林聽得一愣,這就遇見打聽臨江坊的了,說道:“嗯,前年開起來的,聽說最近勢頭不錯,太守都去捧場了。” 向晚神情頓時熱切了起來:“盧兄弟可認識臨江坊的人?” 盧林說道:“廬陵城的人多少都認識幾個的,好多人在臨江坊討生活,月錢不低,有幾個認識的兄弟在那乾活。” 向晚趕緊問道:“盧兄弟什麼時候回廬陵啊?” 盧林問道:“向兄想買兵刃?” 向晚連忙點頭說道:“正是。想買柄劍。這次出門聽說臨江坊的兵刃搶手得很,而且好一點的沒個熟人也買不到。” 盧林說道:“這次出門我還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去,不過我聽說臨江坊旁邊的林戴裡那邊有店鋪出售兵刃,都說價錢還比較公道。” 向暖這時說道:“盧小兄弟莫聽我弟弟的,我們這趟是去江右辦了點事回去的,下次什麼時候去還不曉得。” 盧林有些慚愧道:“初次見麵,你們就告訴我姓名了,現在又告訴我門派了,實在有些羞愧,我確實有些不便。這次也不知何時回去?”說著盧林自己都撓了撓頭。 向暖笑道:“我們這也是到了地頭才敢說的,在界化隴那邊也不敢隨便說的。” 向晚本來滿臉欣喜,聽了苦著臉說道:“那是買不成了?” 向暖敲了一下向晚的頭說道:“劍法沒見你練得多好,就是惦記著買劍。” 向晚有些委屈的頂了一句:“沒趁手的劍練不好。” 盧林想了想說道:“城裡有個信源鐵匠鋪也賣臨江坊的兵刃,老板姓尤,我認識,等到了衡陽找個地方,我寫封信你們帶著去可以去看看,合適就買,如何?” 向晚聽了頓時歡呼:“那就多謝盧兄弟了。” 向暖聽盧林如此說也是高興,說道:“那真是麻煩盧小兄弟了。” 盧林說道:“沒事,我們遇見也是緣分,我也就是寫幾個字的事,隻是你們衡山派平常缺兵刃?” 向暖有些赧顏的說道:“我們衡山派是劍派,劍是不缺的,但是大多數都是普通的劍,好一點的在掌門那裡管著呢,偶爾會獎勵給劍法優異的師兄們,我們還不夠優異。” 向晚嘟囔道:“若是有好劍,去年門內小試我可以進前十的。” 向暖一聽,伸手扭住向晚的耳朵說道:“輸了就是輸了,劉師兄哪裡不如你了?劍好一些也不是門裡給的,是人家自己家裡買來的。你若劍法再好一些贏了再說。” 向晚“疼、疼、疼”的直喊道:“姐姐鬆手,我回去一定好好練劍。” 盧林想想也是,上次品鑒會就來了好多小門派圍觀,也不知有沒有衡山派。三大鑄各有所長都在不同地方,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千鋒照和百煉堂供應西關和五大派,剩下的小門小派就艱難了一些,三尺溪聲勢多半是江湖人去的地方,此去臨江坊比去天子山近多了,而且路途也好走許多,但是天子山離神都和洛城卻是比臨江坊近多了。 向暖鬆手,向盧林說道:“我這弟弟就這點小心思,讓你見笑了。” 盧林說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這都是人之常情,向兄放心,尤老板和我有些交情,你們若是鐘意多買幾把劍也不是問題。” 向晚這時果斷從向暖身旁離開,站到盧林身邊了,小聲說道:“盧兄弟不是哄我高興吧。” 盧林說道:“那不至於,你們若是去了就知道。” 向晚說道:“好,等下次送貨我和姐姐再去一趟,然後去廬陵城看看,這差事是個苦差事,師兄弟們都是輪著去的。” 向暖有些謹慎,問道:“盧小兄弟也是江湖中人麼?你這一人獨行千裡身手應該不錯。” 盧林笑道:“學過點拳腳,還不是江湖中人。” 向晚聽了看向盧林的木匣,問道:“盧兄弟這匣子中放了劍?” 盧林說道:“我不會劍法,放了把刀防身。” 聽見是刀,向晚則沒了興趣。 三人就此熟絡了起來,一路上有說有笑,也解了這路途中的枯悶。下午申時不到就到了衡陽。 . . . . . . PS:第一次寫,沒注意分卷的情況,更改一下分卷。重新發一遍,再把前麵的刪除。編輯看見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