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未年庚子月己巳日十一月二十。 宜:結婚、會親友、祈福、祭祀、齋醮…… 一早盧林去練武場練了半個來時辰,就帶著黃雲峰、玉寧、章立東他們去了大掌櫃院中,此時辰時未到,曲風、侯師兄、殷師兄、羅師兄……他們都在,還有幾個盧林不太認識的年輕弟子;王文英、嬰寧他們也都來了。 大掌櫃和二掌櫃都穿著喜服滿麵笑容的迎接眾人,二廚子帶著徒弟端著麵和紅棗花生桂花雞蛋湯一一分給大家。等到吃完了,二掌櫃和章立東他娘又給大家都戴上了帽子別上了紅花,沒多久花轎和儀仗隊就來了,辰時三刻的時候,郭文頭戴大紅含帽身穿著喜服喜氣洋洋的出來了,如今郭文白凈得很,這一身新郎官的裝扮也是一個翩翩佳公子,楊師傅扶著郭文上馬,眾人將各種禮物搬上馬車。 章閩江和曲風在院子門口放起了爆竹,爆竹‘劈裡啪啦’一響,迎親隊伍就出發了,盧林和郭武扛旗跟著郭文,來臨江坊賀喜的人也在兩旁圍觀,盧林不知道郭文緊張不緊張,反正他是有些緊張的,那些人可不是廬陵城的人,那可是五大派五大世家和那些江湖大幫大派的高手俊傑,他心裡緊張但是隻能強製鎮定扛著旗目不斜視的跟在郭文後麵走著。 出了臨江坊,林戴裡的眾多店鋪老板夥計大多都出來站在兩旁圍觀,戲臺旁邊聽著二三十輛馬車,戴老板和漕幫的人站在旁邊,見到迎親隊伍出來,便和楊師傅安排眾人上馬車去臨江渡,兩人一車。這回是要趕到午時三刻前回臨江坊來的,走路可趕不及的。 不到兩刻鐘就到了臨江渡,眾人上了船這才覺得輕鬆了一些,這一路過來都是圍觀的人群,都說緊張得很,大冬天的郭文抹了下額頭說從來沒有這麼緊張過。逆水行舟,巳時差一刻鐘到了鹽碼頭,楊師傅領頭,從鹽碼頭朝著畫舫方向敲鑼打鼓前行,一直到了九曲巷東口再南行往信源鐵匠鋪方向走,到了信源鐵匠鋪,尤師兄和滕師兄領著眾人正等著,藥鋪鄭藥師帶著藥童也在,都穿得喜氣洋洋的,每人胸前都別著一朵紅花,他們待隊伍到來放了一陣爆竹,然後依次跟上隊尾前行,這聲勢頓時浩大了許多,左鄰右舍也都知道是郭文成親,見到這等景況都是議論紛紛感嘆不已。 今日信源鐵鋪、信源藥鋪都歇業一日。 出了鐵匠鋪的路口,楊師傅領著隊伍向東往花巷前行,到了曉梅家的時候已經是巳時三刻了,郭文下馬,和王文英、嬰寧一起進去了,玉寧和章立東好奇也跟著進去了。盧林他們則把禮物一一搬進了曉梅家中去了,郭文在裡麵呆了一刻鐘左右就出來了,背著披著紅蓋頭的曉梅出來的是林老板的遠房大侄子,林戴裡開了糕點鋪子後一直在林戴裡的鋪子裡管事,待得曉梅坐進了八抬大轎,盧林他們趕緊進去把林老板準備的陪嫁之物搬上了馬車。 林老板讓夥計們放過了爆竹後,迎親隊伍從曉梅家沿江北行,到得鹽碼頭再乘船到臨江渡就已經是臨近午時了,戴老板和曲風他們帶人已經是在臨江渡等候著了,見大船來了頓時嗩吶吹響,鑼鼓敲起,碼頭頓時鼓樂喧天,臨江渡還停泊了一艘大船,是廬陵太守的,已是去了臨江坊了。曲風待得迎親隊伍上了馬車就騎馬帶人先行一步去了臨江坊,此時天空飄起了零星小雪花。 迎親隊伍到得臨江坊城門口,章閩江已經帶人放起了爆竹,接著儀仗隊的嗩吶吹起鑼鼓敲響,楊師傅領著迎親隊伍過了城門,曲風他們已經在牌坊下放起了爆竹,兩旁都站滿了人,迎親隊伍到了小酒樓才停下,大掌櫃和二掌櫃滿麵紅光的正站在前麵。 楊師傅扶著郭文下馬,酒樓旁邊擺滿了爆竹,一眾臨江坊的年輕弟子和臨江鏢局的人都在此時放起了爆竹,待得爆竹放完,大掌櫃大聲說道:“今日小兒郭文成親,請諸位親友入席。” 眾賓客聽得這話,才依次進入酒樓,盧林看見太守和王長史、曾副總兵、徐校尉、楊捕頭他們都進去了。飯堂這邊也是酒席,迎親隊伍這一百多人跟著楊師傅都紛紛進了飯堂這邊。盧林也不知道有多少賓客來了,剛才路過林戴裡的時候看見風雲酒樓掛著歇業的牌子,此時又看見風雲酒樓的夥計都在忙著上菜,還有許多賓客被帶去了會客樓,臨江鏢局的人去了會客樓那邊,楊師傅臨走時囑咐盧林他們繼續等會。 盧林正琢磨著該去那邊吃席了,一路跟著的王文英、嬰寧這些人也沒去吃席,跟著迎親隊伍,嬰寧尤其看得認真仔細,還有兩個月就該她了。過了一刻鐘,大掌櫃出來了,往院子去了,跟著楊師傅帶著郭文出來了,吩咐儀仗隊敲鑼打鼓,然後抬轎去往大掌櫃院子,戴水蕓此時在一旁和馮清容說著話,見狀頓時說道:“這就送去了。”說著就連忙跟了上去。 到了大掌櫃院子,院子已經布置好了天地桌,大掌櫃和二掌櫃正端坐於天地桌後,楊師傅等郭文和曉梅來到,就高呼起:一拜天地然後就是二拜高堂、夫妻對拜。把這儀式走了一遍。接著郭文和曉梅牽著紅綢繡球布進了洞房。大掌櫃院子大,中間是大掌櫃、二掌櫃居住,右邊是郭文的三間房,左邊空著。戴水蕓在一旁嘀咕道:“這太快了吧,曉梅這就進洞房了?我當初可是餓了一天的。太不公平了,太便宜曉梅了。” 眾人聽了都大笑,楊師傅笑道:“水蕓,這次不一樣了,賓客太多了,大掌櫃一會夠忙的,先把這些做完,這都是林老板的安排,昨天就說好了的。” 嬰寧問道:“小林子,我們去哪邊吃席?” 盧林想了想,說道:“我看見長輩們都進了小酒樓,他們吃他們的,我們吃我們的,我們去會客樓那邊吧,這都快未時了,不等小文子了,小武子,你在這裡等你哥啊,我們先去了。”說著就領著眾人往會客樓去了。 進了會客樓,裡麵擺了十幾桌,還有四五桌沒坐人,盧林看見向晚向暖他們旁邊空著三張空桌子,就去了那邊坐下,順帶和他們幾桌人打了下招呼。盧林他們這邊有近二十人,就坐了兩桌,他和王文英他們坐在一桌,侯師兄、滕師兄他們坐一桌子。 別人都開吃有小半個時辰了,盧林他們忙了一上午到現在,早餓了,都毫不客氣的吃了起來,過了一會,郭武帶著儀仗隊的人過來了,他們有近二十人,這一坐下,會客樓也基本上坐滿了。 吃了約莫兩刻鐘後,大掌櫃領著郭文來會客樓敬酒,待得敬酒後不久,會客樓不少賓客陸續退席會房間歇息去了,會客樓內隻剩得四五桌客人了。這時向晚、向暖他們過來了,前麵之人是個女子,看年紀應該和五姑姑差不多,盧林有些奇怪,向暖說道:“盧林兄弟,這是我衡山派紀掌門。” 盧林趕緊起身恭敬喊道:“盧林見過紀掌門。不知紀掌門也來了,應該我去見紀掌門的。”沒想到衡山派掌門居然來了,若是知道他早該過去敬酒的。 紀掌門微笑道:“盧公子客氣了,老身紀煢,就在江右處理一些事情,臨時決定過來的,剛才聽得弟子們說起公子,特來多謝盧公子對本門弟子的照拂。” 盧林說道:“紀掌門言重了,我和向暖姐姐、向晚兄弟投緣,都是朋友,說不得什麼關不關照了。” 紀掌門說道:“盧公子重情重義,老身也有耳聞,今日一見之下,果然如此。” 盧林端起酒杯說道:“小子先敬紀掌門。”說完就飲盡杯中酒。 紀掌門跟著喝完,然後說道:“盧公子若是稍後得閑來這邊坐坐,有點事情請盧公子幫忙。” 盧林不明所以,說道:“紀掌門說了,我一會過來。” 紀掌門見盧林答應了,就帶著向暖、向晚回席去了,盧林見狀趕緊扯了下向晚的袖子,眼神示意向晚這是個什麼情況,向晚笑了笑,眨了眨眼,示意無事。 盧林得了向晚的提示雖不知道是什麼事情,但也不擔心了,等會再過去就是了,過了一刻鐘此時就剩三桌了,郭武帶著儀仗隊的吃完了,儀仗隊的都去歇息去了,郭武去了徐誌遠他們那桌,然後就是他們這桌和紀掌門那邊那桌了。盧林就起身去了紀掌門那邊。 見盧林過來了,向晚拉著盧林坐在他身邊,介紹起在座諸人,盧林這次得知這一桌都是衡山派的,之前見過的徐清、肖瑜、袁少波,初次見到的跟著向晚一起回來的幾個人,賴娥、廖湘、肖智、關鳳珍,這肖智還是肖瑜的弟弟,九個弟子其中六個是女子,看來多半因為是掌門是女子的緣故,一般門派可都是男弟子多上許多的。 紀掌門見盧林過來了,直接說道:“盧公子,我聽晚兒和暖兒他們說,你雖然名聲不顯但是鑄造很厲害,想請你為鳳珍鑄劍,不知可否?” 盧林說道:“紀掌門,鑄劍問題不大,不過可能要等些時日,現在手頭上還有幾件器刃需要鑄造。”說完看向那關鳳珍,年紀和向暖差不多,容貌倒是比向暖還秀麗一些。那關鳳珍聽得盧林說話又見盧林看了過來,眼睛一亮,欣喜之色溢於言表。 紀掌門說道:“也不是很著急,盧公子想來明年回去洛城吧。” 盧林說道:“長輩安排了,是要去長長見識的。” 紀掌門笑道:“我衡山派弟子不多,出眾的也不多,如今能夠去的也就是鳳珍了,請盧公子鑄劍也是想讓鳳珍在洛城走得遠一些。” 盧林聽了說道:“紀掌門說了小子就明白了,年前應該可以鑄好。隻是不知道材料準備得如何了?” 關鳳珍聽得這話,趕緊拿出個袋子遞給盧林說道:“盧公子,這是我準備的材料。” 盧林接過材料說道:“那就煩請關姐姐等幾天來商量一下如何鑄劍。” 紀掌門笑道:“那就麻煩盧公子了,老身明日就要回去,鳳珍就和向暖他們在這邊多住幾日。以後盧公子有空可來我衡山派坐坐。” 盧林連忙點頭答應了下來,然後說了會話就告別了一聲,回這邊去了。 沒多久,紀掌門他們這一桌也走了,就剩盧林郭武這兩桌了,王文英環顧四周,說道:“都吃好了吧,那我們該去看看新娘子了吧。” 嬰寧第一個響應道:“正是要去看看的。” 於是盧林喊上郭武他們一起。出門走了一半路,便聽得小酒樓那邊傳來了一陣喧嘩,盧林他們便停了下來,聽了一會,原來有人提議說,今日有如此眾多門派的弟子來了,可以去戲臺那邊切磋展示一番以為慶賀助興。 盧林聽得這話,頓時就想去看看,前天和三叔說過後心裡對提升武技極為迫切了,但是想想還是先去看看新娘子,今日是郭文成親,而且這一群人都是書院的,不會去看的。於是按下了心思和大家去了郭文的宅子。到了後便見郭文滿麵紅光暈乎乎的在擺弄著火盆架著鐵架燒水,曉梅在擺放糕點。 郭文和曉梅看著他們來了,連忙讓他們坐下泡上茶水,待眾人圍著火盆坐好了,嬰寧拉著曉梅到一旁悄悄的說著話,過來會才過來,嬰寧神色有些緊張,曉梅端著糕點讓他們品嘗。眾人問起二人的感受,郭文直呼緊張了大半天,從楊師傅扶他上馬開始就緊張,來的賓客太多了,都是江湖上有頭有臉的人物,這大冷天的,內裡襯衣都濕了,到現在還沒恢復過來。期間徐誌高問的最多,前年曲風成親時他們跟曲風不太熟,那時也沒人成親,就沒人問過。如今戴水蕓再過四個月就要為人母了,想想都唏噓不已,大家都逐漸成年了,基本上都要走這一遭。 戴水蕓也說今日郭文肯定比曲風當時要緊張多了的,隻是戴水蕓對於自己悶在轎子裡餓了一天耿耿於懷,嬰寧問起戴水蕓是不是到時候自己也要同她一般,戴水蕓果斷說,這個是肯定的,嬰寧想和曉梅這般的是不可能的。嬰寧聽得神情更是緊張,轉頭看向徐誌高,徐誌高說他們家肯定沒有這般多的賓客,三成估計也沒有,應該不會太緊張,平常人家成婚也沒聽說多麼緊張,嬰寧聽得這般說來臉色才緩過來了,但是心底也微微有些失落。 盧林想著當日曲風、郭文的定親筵席自己說過的話,不在乎這些繁文縟節,雖說薑星冉那邊的情況不知曉,但是盧林覺得到時候成親自己還好說,肯定沒太多問題,可薑家是大世家,怕是簡單不了,心裡也有些沒底了,要是也如今日這般來許多賓客,不緊張是不可能的。蘇師兄和晗師姐成親他沒去,不知道是個什麼景況,倒是想起三叔和陸姨,就是簡單告訴他和蘇流這是三嬸,然後就沒了。這個就最簡單了,自己也想這樣的,可是這不是一個人的事,等解決了目前的問題還是要問問星冉。 廳房內暖和熱鬧,一群年輕人都是興趣盎然,議論起來嬰寧和徐誌高後麵下一個會是誰,王文英說在神都有人牽線搭橋,但是她都婉拒了,說暫時沒有想過這些,以後再說。馮清容果斷說要會試過後再來考慮;晏明倒是扭扭捏捏的說家裡和他定了一門親事,他也是見過那女子的,是廬陵城西郊的,說不上特別鐘意,但是也沒反對,至於什麼時候成親可能是在會試後了,中了就去神都成親,不中就回廬陵城成親。 周貞和張芷都是巴丘人氏,家中有人做買賣的,她們能夠來書院讀書都靠著做買賣賺來的銀兩支持的,都在家裡安排之下定了親事,是臨江府的藥材商人,相互來往多年的世交,他們兩個已經是二十出頭了,可能明後年會成親的,到時候來告訴大家。郭文聽得是臨江府的藥材商人頓時留心了起來,單獨和她們兩人聊了一會。 說到盧林的時候,郭文倒是打趣道:“小林子,你這出門一年多,回來眼光不一樣了,連崔子芊這般家世不錯又貌美如花的姑娘都不動心了。” 曉梅也在一旁起哄道:“小林子,我看崔姑娘對你挺上心的。人家在林戴裡呆了快一年了,鋪子從無到有的蓋起來了,買賣紅火得很,很厲害的。而且小林子你那點底細人家也早打聽得清清楚楚了。” 盧林聽了尷尬不已,扯起來又扯到了崔子芊,很無奈,若不是薑星冉那邊出了這意外情況,此時當是他說起自己和薑星冉之事的好時候,趕緊說道:“這和家世容貌無關,是真沒那心思,倒是怕你們這些言語說多了對崔姑娘有影響。” 王文英笑道:“當日崔姑娘說起這些都不在意的,盧林你若是有意,我看崔姑娘是非你不嫁了。” 盧林趕緊說道:“崔姑娘做買賣是很不錯的,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所以我告訴她找郭文,讓郭文跟她多請教的,沒別的意思。而且我這是要行走江湖的,明年就要去洛城的。” 別人不太清楚,鐘小山知道的,問道:“盧林兄弟,你是要去參加洛城之比麼?” 盧林說道:“嗯,是要去的。” 鐘小山說道:“張鏢頭都說盧林兄弟你身手很厲害的,他也不如你,那你肯定冬天要去神都大比的。” 王文英聽了很訝異,她在神都知曉有個神都大比的,問道:“盧林,你明年會參加神都大比啊?” 鐘小山說道:“張鏢頭說了,盧林兄弟去了肯定是排名靠前的,如果還有那個藍鏢頭要去也是很厲害的。” 王文英更是驚訝,問道:“神都大比排名靠前!盧林,我們還不知道你武藝這般高強啊。可以啊,能夠去參加神都大比的都可以去兵部學韜略然後領兵的,你這真是不錯。” 盧林笑道:“這些都是後麵的事了,得先去洛城後再說了,洛城如果都過不去,後麵就免談了。” 王文英有些遺憾道:“就怕到時候我不在神都了,看不到你大顯身手了。” 其餘人都不清楚洛城之比、神都大比的事情,倒是都問起來了,嬰寧想著玉寧也習武了,問得更為仔細一些。這一說就停不下來了,直到晚筵開始還沒說完。後來說到徐誌遠、楊家兄弟、鐘小山,他們都說等臨江鏢局有了起色後再來考慮,他們都惦記著要去龍城走東南鏢看看,前幾天聽盧林說起後,回到鏢局商議了一番,這些天一門心思就是想的就是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