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林回過神來已經是酉時過半了,便離開茶樓去客棧,路上想著和苗金鳳、蕭青青相鬥的是哪兩個師兄師姐,他如今也隻見過蘇師兄、晗師姐、逸師兄和蘇師姐,盼盼嘴裡的翰師兄、丹師姐他沒見過,還有謠師兄、雅師姐他們幾個都沒見過。 細細想來,最早是幫晗師姐、逸師兄鑄劍,然後是幫蘇師兄鑄劍,後來三叔拿了五封信來了,要鑄三柄劍、一柄刀和一對分水刺,分水刺是給雅師姐的,其餘的就不知道是那幾個師兄師姐了,最後還鑄了一根九節鞭,那是給謠師兄的。這些師兄師姐都是用劍的,用刀隻有一個,不知是誰,蘇師姐是用笛子。這就十個師兄師姐了,也不知道是那兩個和蕭青青起了爭執。 盧林回到客棧,要了點飯菜吃著,旁邊坐著幾桌子人,一看都是江湖中人。盧林吃著飯想著事,不知何時旁邊來了一對青年男女。隻聽得那男子有些喪氣的說道:“丹師妹,都怪我們學藝不精,錯失了。” 那女子也嘆了口氣說道:“唉,藝不如人,又能怎樣?” 那男子不忿的說道:“都怨那店主奸詐,本來都說好的,他竟然如此不守信用。本想著去洛城見著小師弟能夠給他一個見麵禮,如今可好,沒了。” 那女子說道:“等到了洛城還能夠遇見她們的,那苗金鳳倒是沒什麼,就是對敵經驗豐富一些,如今我回過頭想了想,也不是沒有勝算的,隻是和你相鬥的女子不知是誰,怕是我們幾個是沒人勝得過她。” 盧林聽得這話,猛然一驚,這二人就是和苗金鳳他們起了爭執的師兄師姐麼?丹師姐麼?他們也是住在這客棧麼?於是暗暗留心起來。那男子二十七八的樣子,相貌堂堂;那女子容顏清秀,二十四五歲左右,兩人都是略帶愁容。 這時,那兩人的飯菜上來了,都埋頭吃飯,沒有再說話了。盧林等他們吃完了飯,果然是住這,都上樓去了,盧林連忙跟了上去,他住在三樓,這兩人去的是二樓,盧林假裝也是去二樓,跟著二人,不料那男子卻是謹慎得很,走了幾步後驀然回首看著盧林問道:“這位兄弟跟著我們二人為何?” 盧林說道:“我住在這裡,回房間啊。” 那男子說道:“你住哪間?” 盧林一愣,假裝看了一下說道:“哦,走錯了,我住三樓的。” 那女子這時說道:“你這小伎倆就別耍了,剛才在樓下,你就一直在聽我們說話,你早吃完了,這才跟著我們過來的。” 盧林沒想到這兩人如此謹慎,自己還是稚嫩了點,連忙老老實實說道:“是有些事情想問問你們,我確實是住在樓上,要不去我房間說說,如何?” 那男子笑道:“好啊,那就去你房間吧。” 盧林無奈轉身去了三樓,兩人也跟了上來,進了房間後,盧林說道:“在下盧林,不知二位如何稱呼?” 那兩人一聽,陡然一驚,對視了一眼,女子問道:“你是盧林?有何證明?” 盧林連忙從頸脖子處掏出三叔給的那枚古錢來,遞給二人說道:“下午聽聞了一些事情,剛才又聽見二位的說話,故此有些冒昧的跟了上來。” 那男子接過一看,又遞給那女子,然後仔細看了看盧林,說道:“果真是盧師弟。為兄王翰。” 那女子看過古錢還給盧林,笑道:“盧師弟,我是你熊丹師姐。” 盧林接過古錢掛回脖子上,拱手施禮道:“師弟見過翰師兄、丹師姐。” 翰師兄有些羞赧的說道:“嗐,大水沖了龍王廟,師兄我剛才態度不太好,盧師弟見諒,不知師弟聽了什麼傳聞?” 盧林想起初次和蘇流見麵說話的時候,也被驚嚇了一下,果然魯莽不得,還好是自己人,說道:“剛才我在茶樓聽得人說天青樓的人和那苗金鳳因為一塊礦石起了爭執,沒想到在這裡遇見了。” 丹師姐有些尷尬的說道:“盧師弟,那礦石本來我們是想買來送給你的,結果被人橫刀奪愛先一步強買走了。我們理論不過也打不過。” 盧林說道:“翰師兄、丹師姐,先坐下說話。”轉身又出門喊夥計送點開水茶葉過來。 三人坐下後,丹師姐問道:“盧師弟在茶樓遇見誰了?怎麼傳得這麼快,這才是一個時辰不到。” 盧林說道:“我未時才到的,逛了會看見茶樓,就在那喝茶聽書閑坐,隔壁桌可能是那袁空,沒多久來了一個姓黎的還有一個什麼齊鏢頭、宋鏢頭說起的,他們在校場那邊看你們爭鬥了。” 翰師兄神色黯然道:“有些對不住盧師弟了,我們技不如人,輸了。” 丹師姐說道:“那姓黎的是太乙山黎蔚旻,齊鏢頭的神都大風鏢局的,宋鏢頭是揚州長天鏢局的,這幾人都不弱於我們,那袁空更勝一籌。” 翰師兄說道:“和苗金鳳一起的女子不知是誰,蠻橫霸道得很。” 盧林說道:“我聽袁空他們分析說可能是蕭青青。” 翰師兄嘆氣道:“唉,那我輸得不冤,確實敵不過。” 丹師姐問道:“盧林師弟,我聽大師父他們說明玉十八手你已經練得差不多了,還差最後融會貫通了。” 盧林說道:“去年我去看望大姑姑他們,得了指點,有些眉目了。你們如何了?” 丹師姐說道:“大師父大前年讓我們重新練過,如今都才開始練第十八式,比不得盧師弟你了。” 這時夥計送來開水和茶葉,盧林泡上茶,三人就邊喝茶邊聊天。盧林講述了自己修煉明玉十八手的心得體會,翰師兄和丹師姐都是修煉多年的,一點就透,感嘆盧林果然如大姑姑、五姑姑她們說的那樣,比他們二人更勝一籌。 翰師兄忽然說道:“盧師弟,不知道你對上蕭青青如何?” 盧林笑道:“沒見過,也不知道,不過都要去洛城,那就早晚遇得上的。” 丹師姐說道:“盧師弟,你看看我們的劍,大師父說你的【人器合一】之說別出機杼,值得好好琢磨。”說著就將劍拿了出來。 盧林見到自己三年前的鑄劍,感嘆不已。於是和翰師兄、丹師姐細說起【人器合一】之說,對於劍法的理解,他前天和梁世交談過後更多了一些,這一說就說了近兩個時辰。翰師兄和丹師姐都聽得是兩眼放光,都覺得很有收獲。 翰師兄說道:“盧林師弟,待我們收集好材料請你重新鑄劍。” 盧林說道:“這麼多人,隻有師弟我會鑄造,這自然是責無旁貸。給你們的鑄劍都是三年前的技藝了,如今肯定會鑄出更好的來。” 丹師姐笑嘻嘻道:“那就有勞盧師弟了。” 翰師兄笑道:“盧師弟這下有得辛苦了,他們都會來洛城的。” 盧林也笑道:“無妨的,平常在坊裡也是鑄造,這次出來也算是放鬆一下了。” 三人看了看時辰,都快子時了,便都回房歇息,明日一早趕路去上雒。 . 次日一早,三人吃過早飯便一同往上雒方向前行。盧林幾次往來都是獨自一人,也就是和薑星冉同行了十數天,這次有了翰師兄和丹師姐,路途就不寂寞了,互相說起了許多事情。 翰師兄和丹師姐是從神龍溪穀過來的,盧林問及大姑姑她們的情況,都說很好,就等著他們洛城的結果。說起黃雲英和顧盼,翰師兄對著小師妹顧盼是頭疼得很,說顧盼以後是個不省事的主,對他是混不吝,倒是對盧林頗有好感帶著些敬重;丹師姐對黃雲英的醫道是贊口不絕,感嘆師父收了個好弟子,以前她雖說醫術學得不精,還是會研究研究的,這一入江湖後就基本荒廢了,如今雲英來了,學得極好,師父也是用心傾力的教,自己總算能夠安心了一些,不然不敢輕易回神龍溪穀。 他們聽得盧林說起襄陽城的事,九叔還在襄陽那邊,多問了下情況,聽得梁樂最後的下場遭遇也是有些悚然。對於九叔他們兩個是有些敬畏和失落的,當初被安排跟著九叔學藝,結果都沒學到什麼,呆了半年就被九叔打發回來了。 三人一路上說得更多的是東南鏢一事,主要是翰師兄和丹師姐問得仔細,他們說這次洛城之比後,三叔和九叔說要讓他們去那邊走鏢的,大姑姑她們之前不太同意,如今也點頭了。走東南鏢是肯定的了,就不知道哪幾個先去,這些要等洛城見到蘇流他們一起商議。翰師兄和丹師姐對於盧林走鏢帶回來的那些貨物也是極有興趣,說是帶了一些到荊州,很受追捧。 盧林也向翰師兄、丹師姐請教了許多江湖事情和江湖經驗。這些盧林都欠缺得很,翰師兄和丹師姐是有問必答,講得都很細致,盧林聽了對行走江湖多了許多感觸,對於一些江湖人物的了解也更形象具體了一些,這不是他在九叔書房看書能夠得到的。 晚上三人在豐陽縣境內的天柱山歇腳,打了點野味,盧林燒烤了起來,前天在武當山山腳盧林從襄陽城走得匆忙,沒什麼調料,翰師兄他們倒是帶了一些盧林送到神龍溪穀的香料,盧林一頓擺弄,三人吃的不亦樂乎,兩人誇贊盧林炙烤的手藝不錯,再練練可以開酒肆了。 二十九日一早,三人在天柱山間行走,天柱山林深葉茂,山勢高大陡峭,氣勢雄偉突兀,地勢北陡南緩,據說以前道門全真道在秦嶺倍受尊崇,甚為興盛。道觀的興建和道士、信眾的崇道十分普遍,天柱山也是如此,山麓中曾經修建一座元緯宮,當地人稱為南庵,是全真道宋德方修建的,宋德方師從全真道劉處玄、王處一、丘處機等人,全真道前朝就日漸衰微,如今衰弱有百年,山中道觀破落不堪,隻餘二三十道士而已。 從天柱山出來,三人沒有進上雒城,天柱山在上雒南麵,有百裡距離,去洛城要繼續往西北去,晚上在太乙山歇息,盧林這才想起太乙山黎蔚旻的師門太乙山,就是在這太乙山中,問及翰師兄、丹師姐,他們對這太乙山了解多一些,這門派不大不小,在西北一帶頗有些名氣,門派建在太乙山主峰之上,有一千一百餘丈高,門內不拘泥刀劍,各種武學都有,但還是以劍法為主,具體多少人也不是很清楚,隻是每代都有十餘弟子行走江湖,這一代最出名的就是黎蔚旻了。盧林在茶樓聽過這人的談吐,對天青樓似乎有些敵意,有些不齒這人,簡單和翰師兄、丹師姐說了一些前天在茶樓的情況。 翰師兄聽了笑道:“黎蔚旻今年應當有二十七了,當年他行走江湖,去過許多地方,在揚州和蘇師兄切磋過,具體怎麼切磋還是爭鬥就不知曉了,反正蘇師兄說的是切磋,黎蔚旻輸給了蘇師兄。他對我們貶低自是正常,隻是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還念念不忘。” 盧林說道:“我不喜這人,就這等肚量怕是再厲害也有限,而且他那些說話似乎明裡暗裡有意針對天青樓。” 丹師姐想了想,說道:“盧師弟這樣說來,這黎蔚旻確實有些不太對頭,隻不過多年前輸給蘇師兄一場,對我們天青樓如此上心,有些蹊蹺了。” 翰師兄說道:“等到了洛城見到蘇師兄問問他。” 三人說了會話才歇息。 次日中午在離洛城南門二十餘裡左右,三人進了小村路邊的酒肆用飯時,遇見了苗金鳳和蕭青青二人,還有兩個青年男子跟她們在一起,當時盧林不知道是這二人,看見翰師兄和丹師姐的臉色有些不好看,低聲詢問才得知是這二人。 三人到得晚一些,翰師兄看苗金鳳四人坐在裡麵,便選了靠近門口的桌子坐下,離四人遠一點,中間隔著兩桌客人,可是這樣依然不太平,吃到一半的時候,其中一個青年過來問道:“三位可是天青樓的?” 翰師兄聽了心裡不爽利,你不是跟在苗金鳳她們在一起麼,有什麼不知道的,還故意這般裝模作樣的明知故問,便甕聲甕氣的回到:“我們是天青樓的,不知閣下是誰?” 那人說道:“在下瑯琊王飛,不知蘇流可曾來了洛城?” 翰師兄說道:“蘇師兄會來洛城,來沒來我也不知曉,你找我蘇師兄何事?” 王飛說道:“幾年前曾敗在蘇流手中,不知這些年來他如何了,在下想再會會他。” 翰師兄沒好氣的說道:“王兄,你輸給我蘇師兄找我們做什麼?” 王飛笑道:“不知這位兄臺比蘇流如何,在下想請教一番,不知可否賜教?” 丹師姐聽了這話,臉色頓時一變,說道:“怎麼?你瑯琊王氏想和我天青樓過不去?” 王飛依舊是有些玩世不恭的笑道:“天青樓是名氣很大,但那是二十年前,我想找蘇流去了洛城也不知道他在何處,和你們先鬥過一場,讓你們轉告蘇流,我王飛找他。” 翰師兄看了眼那蕭青青,那三人正盯著這邊看著,於是站了起來冷笑道:“誰給你瑯琊王氏這麼大的膽子,你放馬過來,我接下了。” 王飛笑道:“好啊,我們出去打。”說著就轉身出門。 盧林說道:“翰師兄,這都快到洛城了,在這裡打不太合適吧,洛城有擂臺的。這人似乎是故意來挑事的。” 翰師兄起身說道:“這都被人欺負到頭上來,不能退縮了,你們幫我壓陣就是。” 丹師姐小聲和盧林說道:“盧師弟,那蕭青青在,你翰師兄輸給她心裡窩火呢,明眼人都知道是來挑事的,不能躲了。” 盧林聽了便看見蕭青青那三人也都起身出來了,於是趕緊起身和丹師姐出來跟上翰師兄了。他想起那日鏢局招募之事,自己當時也不是和翰師兄這般如此麼,怎麼就勸上了呢,應該上就是啊,再細想,自己跟著三叔習慣了小心謹慎,從不知天青樓之事,這才得知天青樓之事,或許想法還沒轉過來。 酒肆裡麵那兩桌客人一共七人,都是江湖人士,見狀也都跟了出來。 在酒肆十餘丈外翰師兄和王飛都站定了,盧林和丹師姐站在翰師兄身後左側,蕭青青他們三人站在王飛的身後右側,另外七人站得三丈開外。 王飛是毫不客氣的先拔劍出手了,起手就是一記刺劍,刺向翰師兄左胸;翰師兄拔劍右臂內旋,從左側下方擋住王飛的刺劍,再反刺向王飛左側;王飛見狀後退一步,立劍豎擋再劍柄回到胸前反手一個旋轉絞劍纏住翰師兄的劍;翰師兄平劍一壓,手心用力,再劍尖朝著王飛刺去,王飛趕緊斜劍向下擋住;翰師兄順勢橫劍斬向王飛,王飛曲臂搭上翰師兄的劍一帶,翰師兄變招向著王飛胸前斜向上削去…… 兩人這一試探倒是半斤八兩,接著有來有往的鬥了一刻鐘,盧林看得仔細,翰師兄劍法嫻熟,隻是在精妙之處略有些滯澀,比薑星冉和秦儀差一些,比郭文和曉梅是強過不少,不過兩人若是心法內功再進一步,聯手劍法不好對付。 丹師姐看得也極為專注,開始有些緊張,到了後麵便放鬆下來了,小聲說道:“盧師弟,你這【人器合一】果真不錯,這兩天翰師兄就有了一些長進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三師伯曾經說‘譜不如師,師不如戰’,我們不是很明白,如今是知曉了。平素在荊州、漢陽那些人都是賣師父和大師父的麵子,都禮讓著我們,這一鬥就鬥出來,翰師兄越戰越強了,多半會贏,我昨日輸得不冤,那苗金鳳經驗豐富,今日若是再鬥,我不敢說贏她,肯定不會輸了。” 盧林說道:“三叔常常這樣說的,來之前經常帶我去山上單獨操練,去一次要挨一兩個時辰的揍。” 丹師姐有些不信說道:“啊,三師伯經常揍你?” 盧林說道:“以前就揍過一次,還是去龍城前,從龍城回來後隔三差五就帶著我去挨揍。”他是明白因為薑星冉之事,但也不好和丹師姐說起這些。 丹師姐忽然問道:“盧師弟,薑姑娘的劍法比翰師兄如何?” 盧林剛想起這些,不妨丹師姐突然這樣發問,略有些尷尬道:“翰師兄是不如薑姑娘的。” 丹師姐說道:“那我也比不上了,盧師弟你能夠贏薑姑娘麼?” 盧林老老實實說道:“以前肯定贏不了,現在不知道了,有小半年沒見了。” 丹師姐笑道:“盧師弟放心,應該沒事的,師父前些日子也幫你去信了,還打著借口說要看看病人如今如何了準備去一趟薑家呢。” 盧林聽得心裡感動莫名,五姑姑對自己的事真是上心啊。 這時場上翰師兄愈發有了優勢,隻見兩人互相對了幾招後,翰師兄劍勢先了一步,橫劍將王飛的劍格飛了,王飛頓時慌亂後退,一個翻身後躍,嘴裡驚惶喊道:“在下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