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鬥?”洛寧通過伶道珠鑒別出小黑的血脈,頓時有點發怔。 若非伶道珠的感應,他萬難想象,這條憨態可掬、奶聲奶氣的小黑犬,竟然是傳說中兇名赫赫的禍鬥。 古籍記載,若有七月流星剛好落入懷孕一月的母犬肚中,母犬就有可能生下一頭大妖魔:兇犬禍鬥! 想不到,世上真有禍鬥這種犬。 從古籍記載可知,此物的誕生條件極其苛刻,當然是鳳毛麟角般的天地異種。 禍鬥外形十分普通,就是一條平平無奇的黑狗。 可它擅長吞吐火焰,往往釀造滔天火海,殺人無數,造孽無度,乃是征兆不祥的妖魔! 所以禍鬥選擇的主人,更是禍害天下的兇神惡煞,絕非一般的大惡人。 “我是…不祥的大惡人?”洛寧看著搖頭擺尾、親昵的用頭蹭著自己的小黑,心生詭異。 小黑喜歡跟著他,幾乎形影不離,鐵了心的認自己為主。 難道它能嗅出自己是個禍害天下的人? 問題是,自己這種掃地恐傷螻蟻命的老好人,怎麼可能是大惡人? 看來古籍中的記載不足信,隻是荒誕不經的傳說。 小黑的眼神…不知為何,給洛寧一種無辜懵懂中帶著狡詐的感覺。 心理錯覺? 幸好洛寧通過伶道珠知道,小黑雖是禍鬥血脈,可要成長為大妖魔,還需要很長的路要走,絕非一帆風順。 起碼在三歲以前,它還不會有什麼危害。 “大哥,小黑可有什麼古怪?”蘇憲忍不住問道。 他不知道為何洛寧不用鑒定法寶就看出自己是丹道天才,這肯定是大哥的秘密。 可小黑的來歷,倒是可以問問。 洛寧輕輕說道:“禍鬥。” 蘇憲向來淵博,聞言神色一變。 他沒有再說一個字,隻有一個念頭:“保密。” 至於禍鬥選擇大哥,大哥是不是大惡人……他不信! 李定國看到蘇憲的神色,也明白了。 他不知道什麼是禍鬥,卻知道非同小可,不可傳揚。 “阿兄,可以洗澡了。”洛離捧著乾爽潔凈的換洗衣物來到洛寧麵前。 她將帶著陽光氣息和皂角香味的衣物放在洛寧手中。踮起腳,伸出小手,輕輕抹掉洛寧耳邊一點藍色顏料,“這。” 陽光照耀下,她欺霜賽雪的小臉上帶著些許細密的絨毛,一雙明亮清稚的眸子也有點毛茸茸的。 青澀,明麗,輕柔…充滿豆蔻少女那種自帶破碎感的爛漫芳華。 就像一隻精致而脆弱的青花瓷。 “離兒。”洛寧心中漾起久違的溫暖幸福,伸手點點少女的鼻尖,“你阿兄我,已經是修士了。” 洛離聞言一怔,剎那間惘然失神,小臉有點呆萌。隨即蛾眉微微一揚,目光露出一絲訝然。 “阿兄,你說什麼?”豆蔻少女腦袋微偏,似乎是沒有聽清阿兄的話。 可是分明… 分明她的身子有點顫抖,如同受驚之下蟄伏的蝴蝶。 分明她的眸子更加明亮,仿佛星空中最亮的那顆星。 “妹妹,我已經是修士了。”洛寧灑然笑道,摸著洛離的秀發。 陽光下,少年的笑容猶如丹青渲染,明月大江,又像春風裡的一棵樹。 這一次,洛離真真切切的聽清楚了。 阿兄,是修士了。 本就醞釀的驚喜突然綻放,豆蔻少女像隻兔子般猛的一跳,就抱住洛寧的脖子,清稚的一小隻…整個兒掛在洛寧身上。 “阿兄,彩!”洛離俏生生的喝彩。 她明明笑的眉飛色舞,可目中卻閃爍著淚光。 喜極而泣。 洛離緊緊抱著洛寧,“阿兄…嚶嚶…若是爹娘知道…” 修士意味著什麼?就是洛離這個鄉下少女也清清楚楚。 實打實的出人頭地! 洛寧拍著妹妹的後背,“離兒不哭。從今以後,你不用紡紗織布、養蠶喂豬了。阿兄一定要讓你成為洛家的大小姐。” 李定國和蘇憲也有些唏噓。 大哥有個懂事的妹妹啊。 她年紀雖小,可是家裡的活兒卻都包攬下來。 連李定國和蘇憲的衣服,她都要洗。 小嘴也很甜。才認識一日,就二哥長、三哥短的呼喚。 使得蘇憲都覺得自家那個喜歡讀書、性子溫婉的妹妹不香了。 “阿兄。”洛離破涕為笑,揚起帶著淚痕的小臉,“你是什麼修士呀?” 她知道有儒修,武修,還有什麼道修,佛修… 阿兄呢? 洛寧神色有點古怪,“是伶修。呃,就是演戲修道…” 洛離明白了,花瓣般的小嘴忍不住微微綻開,“伶修?什麼鬼…” 洛寧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她了。 但她冰雪聰明,想起之前阿兄演的溫元帥,立刻明白過來。 “彩!”洛離伸出拇指在洛寧額頭一印,就離開洛寧的懷抱,歡快的進入正屋。 正屋中的神龕上,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擺著一個靈牌,寫著“亡夫洛安之靈”。 洛家本是外來戶。十九年前洛安帶著發妻唐綰來到楓葉村置業安家,不過一代人。 所以,洛家在本村沒有祠堂。洛安的靈牌隻能供在家中。 洛離在父親靈牌前跪下,小大人似的禱告道:“爹爹,阿兄已經是修士了,你要保佑阿兄…爹爹知道什麼是伶修嗎?” 洛寧也隻能跪下來,對這個仍然印象很深的父親說道:“爹,孩兒要帶著妹妹離開了。” “…孩兒會找回母親,一家團聚…” 因為原主的記憶影響,他對父親洛安也有一些感情。 爹已八年未歸。 杳無音訊。 還記得父親當年離開時,背著一個藍色包袱,騎著一頭蹇驢。 那個春天的早晨,母親唐綰帶著十歲的原主和五歲的洛離,送他到村口。 “夫君,早點回來,一路順風。” “爹爹早點回來呀!” “娘子放心,我中秋必歸。寧兒聽話,照顧妹妹,爹爹回來給伱買麥芽糖吃。” 晨光下,那衣裝寒素、行李簡陋的男子,騎著蹇驢獨自上路了。 他三步一回頭,對著妻兒揮手作別,依依不舍,笑容帶著離別的傷感。 他就這麼漸行漸遠,走入春風裡,走入青山中。 說是中秋必歸,可這一去就是八年,從此杳無音訊。 如此世道,八年不歸…也隻能是埋骨異鄉了。 “爹…你答應的麥芽糖呢?”不知何時,洛寧含著眼淚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