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老板,於老板!” 花悅坊,一家名為於記的酒樓前,奎山高聲喊著。 花悅坊也是中坊,這家於記兩層高,占地不小,論產業價值,比富貴米鋪更高。 林硯跟在後麵,心中忐忑。 他看出,奎山似乎並不贊同讓他習武,一出明玉樓,奎山便帶他來到花悅坊,也不知到底想做些什麼。 “奎爺!您竟然親自大駕光臨!來來來,請進請進!” 酒樓內很快走出一個頭發半白的中年男子,熱情地與奎山寒暄。 奎山擺擺手:“進去坐就不必了,於倩呢?讓她出來吧,我今日正好帶她去龍虎坊。” 於老板眼前一亮:“當真!哎呀,真是太麻煩奎爺了,晚上我做東,請您好好吃一頓!” “我也是拿錢辦事,吃就不必了。” “那如何使得,一定要吃,一定要吃啊!” “如此……那我也隻能恭敬不如從命了!” 兩人相視一笑,不多時,一個十五六歲,容貌靚麗的少女蹦蹦跳跳走了出來。 “爹!” 她穿一身明黃衫,鵝蛋樣臉,五官精致,兩眼靈動,頗具少女青春氣。 “誒,這位就是奎爺,你跟著奎爺去,好好練武!” “是!見過奎爺!” 少女淺淺一禮,奎山點點頭:“那我們就走吧!” “奎爺好走!” 林硯不明所以,跟在奎山身後。 少女於倩與他距離一個身位,並排走著。 走著走著,少女偏頭小聲道:“嘿,我叫於倩,你呢?” “林硯。” “你也是去學武的?” 林硯摸不清奎山的意思,隻能道:“大概……” “大概?” 於倩不明所以。 奎山卻突然說道:“他的確是跟你一塊兒去練武的。於倩,龍門館的規矩你知道吧?” 於倩趕緊恭敬道:“爹爹與我講過,除開每日三頓簡餐免費供應,其餘費用,一應需要自理。” “哦?你爹可說過具體有什麼費用?” 於倩不知道奎山的想法,隻能道:“爹爹說過,練武耗費氣血,需要肉食補充,簡餐一定吃不飽,所以一日一二百多文的肉食錢是少不了的。還有住宿,倒是有免費通鋪,若不想住通鋪,也得花錢租單間,不過這項便宜些,一月一兩銀子……” 看奎山不置可否,於倩隻能繼續道:“還有與人交際,請師傅單獨指導,乃至藥材兵刃,這些更是費錢大頭……” 奎山點點頭:“說的不錯,肉食、住宿,不過是最便宜的處置。練武不是閉門造車,與朋友相互切磋,請師傅指點迷津,甚至購買氣血寶藥,增進氣血恢復速度,林林總總,哪一樣不要大花價錢?” “是,於倩受教了。” 林硯同樣也道:“受教了!” 不多時,三人便入了龍虎坊。 龍虎坊也屬中坊,而且就在流影坊南邊,不過一入坊中,林硯便感覺周遭建築與其他坊內氣度有所不同,簡約,筆直,似乎處處透出一股肅殺之氣。 說起來,龍虎坊這個名字,他好像聽過…… 這般想著,他眼前微微一凝,一行六七人,身著灰黃皮甲,龍行虎步,自他們身前穿過。 “虎頭營……” 他臉色微微變化,想起來了,虎頭營,就在龍虎坊! 好在,他們並未跟著皮甲士兵一個方向,而是很快,停在一片占地不小的院落之前。 林硯抬頭,院落正門上,一塊黃木匾額正立,鐫刻“龍門館”三個大字。 於倩麵露激動之色:“終於到了!” “於倩,伱先進去等我。” 於倩不明所以,深深看了林硯一眼,便進去了。 奎山這才轉身過來,定定地看著林硯,林硯心中一緊。 他突然道:“林硯,你可知,於倩的爹,讓於倩進龍門館修習,花了多少錢嗎?” 林硯搖頭。 “二百兩!” 林硯微微倒抽涼氣,二百兩,這麼多! “光入我手的,就有二十兩,還有內部上下打點,學費,雜費,零零總總加起來,二百兩起步。” 林硯沉默,龍門館的習武資格,竟然這麼昂貴? “定安城內可學武的地方很多,但像龍門館這樣的地方,卻數不出一個手掌。 “我想,李老應該沒有跟你說過,他隨手給的這個機會有多值錢吧?你很幸運,李老給了你這個機會。但你真的想清楚了,練武需要付出怎樣的代價嗎?” 林硯沉默,他明白奎山的意思了,是想勸他知難而退。 “李老對我有恩,我不想他看重的人這般誤入歧途。所以你自己抉擇吧,若你放棄練武,我便贈你五兩銀子,你去尋李老,他定然對你有別的安排。” 說罷他轉身進門:“你留在這裡,好好想想,等我出來,給我你的決定。” 林硯無言,若他沒有菩提金章,聽了剛才那番話,他大概還是會猶豫不決,難以抉擇吧? 但有菩提金章,別說五兩,便是百兩千兩萬兩,他也決不能放棄。 氣定神閑後,林硯閉目養神。 片刻後。 “咦?是你!” 忽然,一聲驚詫的喊聲,讓林硯睜開眼。 轉頭一看:“耿護衛?” 身後,耿丙滿臉陰鬱,正手提一木箱,驚詫地看著林硯。 他身邊還跟著一個濃妝艷抹,風韻猶存的女子,隻是顴骨高,麵相刻薄。 女子說道:“這誰啊?” “米鋪一個算賬的小東西,”耿丙看向林硯,“你你你,你叫什麼來著?” “林硯。” “對,就是這個名字。你小子整日裡跟吳三那個孬貨廝混,也不是什麼好貨色。你站這裡乾什麼?” 林硯並不回答,隻是避過身子,讓開道路:“耿護衛請。” 耿丙不屑地哼了一聲:“個孬貨。” 說罷上前,伸手拉住門邊上一個鈴鐺,輕輕拉動。 叮當當…… 耿丙拉了好幾下,卻隻有鈴聲,沒有人出來。 他身邊的女子不耐煩道:“好了沒有?為什麼還沒出來!要是我弟弟出了事,老娘一定不會讓你好過!” 耿丙臉上青一陣紅一陣,卻一個屁也不敢放。 林硯微微退開幾步,聽說耿丙是入贅的,受了老婆家的資助,才成為武者,如今看來,傳言應該不虛。 不過,劉全不是進了虎頭營嗎? 他們怎麼會到這裡等劉全? 眼見館內無人出來,耿丙的老婆越發不耐煩,言語中也越發潑辣刺耳起來。 林硯皺眉,趕緊又往後退了幾步。 耿丙性情惡躁,自己見了他這副醜態,若不躲遠一些,恐被波及…… 剛剛想到這裡,耿丙兇狠的目光立即掃了過來。 “艸你TM看什麼看!” 林硯全身微微繃緊,忽然看到館裡頭一人緩步走出,立刻鬆了口氣。 奎山出來了。 耿丙看林硯竟然對他不理不睬,更是惱火:“你TM個衰貨耳朵聾啦!給我死過來!” 林硯眼底一冷,緩步走上前來。 “你TM的還敢直視我,老子打死你……” 耿丙獰笑一聲,剛舉起拳頭,忽聽到身後一人冷聲道:“你乾什麼!” 轉頭一看,見著奎山短打裝扮:“你誰啊!我教訓我的下人,關你屁事!” 奎山皺眉:“下人?林硯你簽身契了?” 林硯拱手道:“不曾。奎爺,我是米鋪的夥計,他也隻是米鋪的護衛,我也不曾簽過身契。” “沒簽身契,那說什麼下不下人!” 奎山冷哼一聲。 此時耿丙已經看出奎山是從門內走出的,色厲內荏道:“他一個小小賬房,就是我的下人!還有,我搖了這麼久的鈴鐺,你為什麼現在才出來?你沒聽見我在搖鈴鐺嗎!” 他老婆在後邊叫道:“就是就是,我弟弟都參加虎頭營了,為城犧牲是大英雄,有你們這麼欺負英雄家屬的嗎!” “什麼鬼東西!” 奎山根本不明白他在說什麼,也懶得理會,直接走出。 “嘿你給我站住!明明都說好了,你要把東西給我弟弟送去!” 耿丙立刻湊上來,抬起木盒攔在奎山麵前:“錢都送了,哪有你們這麼胡亂辦事的!” 奎山不耐煩道:“再說一次,滾開!” “你一個小小門房,嘴巴給我放乾凈一點!” 奎山再不客氣,抬腳當胸一踹。 “還打人……” 耿丙單手攥緊一拳擊出,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本想著擋住這一腳,然後再理論。 卻不想剛一接觸,耿丙麵色驟然大變。 一股沛然大力自對方腳上襲來,瞬間踢斷他的右手,餘力不減,猶如疾馳的駿馬,重重錘在他的胸口! 乓! 一聲悶響,巨大的力量攜裹耿丙身體,直接倒飛數丈開外,重重摔在地上。 他手中的木盒瞬間崩飛,果脯、肉乾、衣物四散亂飛。 耿丙捂著胸口,麵如金紙,倒在一片狼藉中,指著奎山,恐懼叫道:“剛,剛勁……” 然後頭側邊一歪,好似沒了聲息一般。 “啊啊啊啊啊!” 他老婆在一旁驚聲尖叫,刺耳無比。 “閉嘴!不然連你一起打死!” 奎山暴喝一聲,耿丙老婆頓時像卡殼似的,僵立住了。 “晦氣,來來來,林硯,你跟我進去吧!” 林硯此時正全身戰栗,呼吸緊促。 耿丙那副樣子,很可能胸骨刺穿心臟,已經不活了。 剛剛還囂張跋扈,張牙舞爪的耿丙,才幾秒鐘,就變成了一具軟綿綿的屍體。 林硯深深吸了一口氣。 這就是這個世界的法則啊! 弱肉強食,生殺予奪,若不能成為那決定命運的強者,便會像耿丙、胡彪之流一樣,隨時身死! 他不是一個人,他要保證小芷的安全,保護小芷安全長大,甚至若有能力,他很想探尋,父親到底是為何而死…… “所以啊,我怎能不練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