擠出人群,林硯便見到米鋪門口,圍了一大群路人。 人群中央,則是昨天見過的刻薄女子,和一個十二三歲的胖小孩,抱在一起痛哭流涕。 林硯站到中央,厲聲道:“我沒簽身契,富貴米鋪卻強逼我簽,這不就是逼人為奴嗎!如此強盜行徑,誰還敢在你富貴米鋪乾活!” 話音一落,人群中頓時有竊竊私語之聲響起。 老陳帶著一幫力夫出門,神色陰沉似滴水:“各位鄉親,這小子在我鋪中做工,明明欠了工錢,要簽身契,現在卻想逃跑!實在可惡,請各位鄉親助我拿他!” “我做工,反倒倒欠工錢?滑天下之大稽!” 周圍人自然不會輕易上當,純粹看熱鬧。 林硯:“我今天來就是辭工的!至於欠我的半個月工錢,我也不要了,我們就此別過!” 對方人多,君子不立危墻之下,林硯伺機後退。 這時,中央女子突然指著林硯尖聲大叫:“是你!就是你!就是你害死了我的夫君!就是你!還我夫君命來!” 聲音淒厲猶如厲鬼,嚇了所有人一跳。 眾人怪異地看向林硯,耿丙可是武者,他的死,怎麼可能跟林硯有關? 對麵的老陳也被這一聲叫,嚇得麵皮抖動:“胡氏,你說什麼?” 這話一出,胡氏當即轉向老陳:“我的夫君,就是被伱們米鋪的人害死的!就是他!我苦命的夫君啊!你死得好慘啊!” 哭嚎的對象,已然轉向了老陳。 “胡說八道!”老陳吹胡子瞪眼,“這小子就一個算賬的卑貨,他哪有本事,害得了耿爺?胡氏你若再敢胡亂攀咬,小心你的舌頭!” 吳三站在老陳邊上,也嘟囔著:“就是,林硯怎麼可能害死耿爺,想錢想瘋了。” “就是他,就是他啊!” 接著胡氏哭哭啼啼,把昨天發生的事情散亂地重復一遍。 “什麼!龍門館!” “就是那龍虎坊,與虎頭營並列而立的龍門館麼!” “聽說它與內坊城主府有莫大乾係,且內部有極精深的武道高手,可是一方霸道勢力啊!” “難怪難怪,耿丙去招惹龍門館之人,那不是找死嗎?” “嘿,我見過龍門館的弟子,穿的的確是這樣的衣服。” “還真的是?這小賬房,竟然是龍門館的弟子?” “那富貴米鋪膽子可包了天了,竟敢逼龍門館弟子簽身契!” 其實,胡氏昨夜也說過經過,但一來人少,二來沒人相信米鋪賬房跟龍門館有乾係,所以沒人相信。 但現在,人證在此,衣服也對上,可信度一下增加好幾分。 “一派胡言,一派胡言!我知道了,這定是你們串通好的!” 老陳吹胡子瞪眼,他認定了林硯就是眼高手低,沒啥本事,根本不相信。 吳三也不敢相信,瞪大眼睛看著林硯:“林硯,她說的都是騙人的吧?” 但他的身子卻不自主停住,包括其他力夫,也一個個都往後退了。 老陳一見,心裡頭也打鼓,指著林硯:“林硯!你說你是龍門館的人,如何證明!” “可笑!” 林硯轉身已經退到人群邊沿,準備離開,今天的事他算是長見識了,來日方長,必有後報。 “且慢!” 忽然,外頭又傳來一聲喊,三人撥開人群,緩步走了進來。 兩人在前並列,一高大護衛守在後麵。 “大老板!”老陳驚喜叫道。 在前麵的兩人,一個林硯認得,正是米鋪的張大老板,麵帶尷尬之色。 另外一個極為年輕,二十不到,相貌英武,身材挺拔,麵上含怒。 他背著雙手,一身傲然貴氣,雙目隱含一絲不屑,似乎對周遭一切都看不上眼。 最關鍵的是,他竟穿著一身與林硯相差不多的灰服勁裝,隻是胸前紋繡了一個黑色的“龍”字。 “這是……” 林硯認出來,是龍門館的服飾,而且是龍字院的。 他趕緊雙手一拱:“見過師兄。” 來人卻冷哼一聲,看也不看他。 吳三和老陳等人,瞳孔俱是一縮,師兄? 年輕人轉向張大老板:“張老板,你的人很本事很大啊,敢瞧不起龍門館弟子……” 他邊上的張大老板,麵色尷尬,慌忙道:“王公子啊,誤會誤會,家裡奴才不懂事,叫你看笑話了。” 而後轉身,徑直走到老陳的麵前。 “老板,他……” 張大老板直接甩手就是啪啪兩巴掌:“老東西!眼睛叫狗吃了!竟然敢對龍門館的弟子無禮,我就是這樣教你的?” 老陳眼冒金星,兩瓣臉腫得老高,驚恐跪倒:“老板,我,我……” “滾進去!別在這丟人現眼!” “是,是……” 老陳忙不迭一骨碌爬起來,驚駭畏懼地看了眼林硯,趕緊退回門後。 吳三瞪大眼珠,看著林硯那熟悉的麵孔,震撼莫名。 高高在上的大老板,竟然為了林硯打老陳! 而邊上的力夫,全都麵色發白,腳下發軟,生怕大老板牽連他們。 “等等!你們幾個,把胡氏和他孩子也帶進去,既然事涉龍門館,我待會兒再好好跟她聊聊!” 幾個力夫這才上前,抓住女子和小孩,硬生生直接抬進去門去。 “我不進去!我不進去!” 胡氏這才有點慌亂,但沒叫幾聲,便被拽進門內,砰的關上了。 王公子環顧四周,見所有人還在津津有味看著,臉上大感不耐,高聲嗬斥:“看什麼看!有你們看的份嗎?滾!” 人群頓時作鳥獸轟散。 不多時,門口就隻剩下林硯、王公子和張老板三人。 所有人走了,張老板才笑瞇瞇地看著林硯:“你就是林硯吧?沒想到,你竟然成了龍門館弟子,這次真是委屈你了。” 林硯心中警惕:“張老板客氣了。” “你也是從我米鋪出去的,這裡有五兩銀子,就當我資助你武道通暢,咱們這一次不愉快,就算揭過如何?” 林硯沉默一瞬,伸手接過銀子:“好。” 這時,王公子冷哼:“廢物!讓人逼到頭上也就罷了,連五兩銀子也畏畏縮縮,實在丟我龍門館的臉!” 林硯麵上不動聲色,手心裡的銀子微微攥緊。 “和氣生財,和氣生財嘛。” 他對著林硯說話,目光卻始終看向王公子。 王公子聳聳肩:“張老板不必介懷,不過是個無字院的廢物,穿兩個月的皮,我也不過是維護龍門館的顏麵而已。我隻是氣憤,館主也不知怎麼想的,什麼垃圾都往館裡收,還練武,除了丟臉,這種廢物能練出個什麼名堂……” 張老板在一邊連連賠笑。 王公子瞥了林硯一眼,雙眉一豎:“還站在這裡礙眼?快滾!” 林硯低下頭,掩蓋眼中厲芒,當即轉身離去。 一路走到朱柏坊家中,林硯才長長呼出一口氣。 他上下打量身上的這身勁裝,這身皮確實是虎皮,可若是沒有足夠的實力相襯,那就隻是狐假虎威,誰都能騎到頭上。 練武啊,練武…… 黑虎幫似乎還沒發現胡彪的失蹤,林硯趕緊進家門搬東西。 也沒什麼貴重物品,除了被褥衣服,就屬煙囪口那一木盒的腐木珍貴。 托前世生物課的福,他記著蘑菇是真菌類生物,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靠孢子繁殖,毒蘑菇雖然吃完了,但木盒中,還孕育了不少毒蘑菇的孢子。 可惜,這段時間在坊市都沒看到毒蘑菇賣,也許,他該找個機會,親自上山去采? 紮了個包袱,一路回到龍門館。 收拾完畢,距離小芷放課還有一段時間,林硯便去到練武場,找了個沒人的場地,再次習練《五禽手》。 腦海中是不是閃過虎頭營堵人、米鋪的遭遇,林硯的動作越發淩厲,仿佛要將全身力氣打出。 虎形,鹿形…… 隨著氣血逐漸消耗,他能感到全身上下有一種酥酥癢癢的微弱感覺,大師兄說過,這就是《五禽手》溫養筋骨起效了。 一個時辰後,《五禽手》的熟練度,從5%,漲到8%,明顯比早上要慢了,林硯也不以為意,補充一口翠風散,心滿意足地出去接小芷。 吃過晚餐,林硯又額外花半小時時間,教小芷認字。 小芷很聰明,遠超這個年紀的智商,他從三個月前開始,就斷斷續續教小芷認字,但因為生活忙碌,並沒有太多時間。 半小時後,林硯給小芷布置好作業,洗完衣服、碗筷,便再次跑到練武場,習練《五禽手》。 晚間的練武場並無燈籠,月光也並不明亮,所以場地漆黑,沒什麼別人。 林硯直練到氣血空虛,再次取出翠風散,咪了一小口,登時又是龍精虎猛一好漢,再練! 又再加練半個時辰,《五禽手》的熟練度,也增長到了12%,增長速度明顯慢了下來,林硯才回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