闊別一月,家門口的巷道,林硯都覺得陌生了許多。 剛入巷道,林硯便見到一群人堵在王叔家門口,彼此低低的竊竊私語,還有陣陣委屈、絕望的哭聲,從人群縫隙中透出。 像是王嬸的聲音。 林硯不想理會,準備進自家門。 人群中有人喊道:“三嫂,王哥去了已經七天,咱們也該給王哥操辦後事了。” “是啊,王哥生前沒享什麼福,死了,怎麼也得風光一回,你說呢?” “我們之前都看過了,今天是最好的日子,這筵席,我也找好酒家,咱們今日,可就開辦吧。” “對啊,王叔的後事,咱們絕不能馬虎啊,得風風光光才是!” 林硯的步伐微微一頓,王叔死了? 怎麼死的? “滾啊!滾啊!老王屍骨未寒,你們不幫他報仇也就算了,還想著吃絕戶!天殺的!天殺的!” 王嬸邊哭邊叫,但聲音裡卻滿藏恐懼。 吃絕戶,林硯也聽說過。 一家男人死了,宗族鄉親,就上門欺負孤兒寡母,逼著擺流水席,日日擺天天擺,直到把一戶吃光吃窮吃絕。 人群中低低私語。 “呸!什麼人啊,咱們好心幫王哥操辦後事,反過來誣我們?” “就是,我聽說,幫派尋仇,是要滅人滿門,誰知道她怎麼活下來的?” “對對對,她肯定是給人弄了,才換到活命,有什麼資格繼承王叔的遺產?” “也不知道黑虎幫的崽子什麼胃口,這種老貨都下得了嘴……” 話題很快就轉移到王嬸的貞潔上去,不管王嬸在裡頭如何謾罵辯解,眾人就是不走,反而更加起勁。 林硯腳步微微一頓,黑虎幫? 殺死王叔的,是黑虎幫的人? 快一個多月了,林硯都快忘記黑虎幫這個名字,但此刻聽見,那一日毒人殺人、黑夜拋屍的情景,再次浮現出來。 “黑虎幫,為什麼會殺王叔?” 走出幾步,來到自家門口,林硯的瞳孔霎時縮緊,他家的門,被撬開了! 木門敞開,林硯走到門前一看,呼吸驟然一緊,心頭一團烈火霎時熊熊燃燒起來。 房間內,一片狼藉。 灶臺給人敲爛了,床板給人砸斷了,衣物碎片、鍋碗瓢盆散落一地。 裡間的地麵上,還有一大片黑黃屎尿痕跡,惡臭發黑,混在一地的染黃的碎布片中,甚是惡心。 至於被褥,肯定是拿不到了,所有衣物、被褥,統統都被撕碎了,在屎尿堆裡散落一地…… 林硯伸手,將門緩緩合上,隻覺全身的血液都沸騰了似的,帶著遏製不住的怒氣流遍全身。 誰乾的? 聯想到王叔的死,林硯隱約猜測,估計是黑虎幫找上門。 他轉身欲走。 “小子等等!” 忽聽身後有人喊道,林硯扭頭,喊話的是圍在王叔門口一群親戚中的一個,黑黑壯壯,體格比林硯更高。 他上前兩步,自上而下俯視:“你是住這家的吧?那你不能走。” 林硯冷冷道:“你是誰?” 黑壯男子沒回答,回頭喊道:“王嫂,你看看,這是不是伱說的那個林硯?” 人群讓開,一臉憔悴,臉頰瘦了一大圈的王嬸,正癱坐在地上。 見到林硯,王嬸臉上一駭,指著他尖聲大叫:“是他是他!就是他招惹黑虎幫,才害死了老王!天殺的林硯!” 林硯眼底的寒光層層暴漲,心底難以遏製的憤怒,令得麵目也陡然猙獰了一瞬,瞬間讓王嬸想起那也恐怖的冷夜鬼手景象,尖叫聲像被掐住似的,陡然卡殼。 黑壯男子一步跨到兩人中間:“嚇唬人啊,你不能走,我王哥不能死的不明不白,得有一個交代。” 林硯掃視眾人一眼,轉身離開。 “MD,聽不懂人話啊!” 黑壯男子伸手就朝林硯的肩膀抓來。 手未碰到肩膀,林硯突然轉身,左手成虎爪,指骨如精鋼,一下扣住黑壯男子手腕,右手猛然一橫,猶如揮舞的鐵棍驟然甩出,借助腰力扭轉發勁,好似猿猴揮臂,力道驚人,狠狠砸在黑壯男子的臉頰上。 乓! 男子腦袋猛然一歪,兩眼霎時翻白,像根筆直的木頭似的淩空側翻,重重摔在地上。 這一下林硯含怒出手,通臂一拳,便將黑壯男子擊昏在地,口鼻滲血。 他微微呼出腹中的怒氣,目光含怒一掃,圍在王叔門口的一群人紛紛倒退一步,王嬸目中驚恐萬分,渾身打戰。 轉身正向著巷口走。 忽然,巷口三個人小步快走而入,一個小個子在前,引著後麵兩個身穿短打的健碩壯漢。 “就是他!劉爺,他就是林硯!” 小個子指著林硯叫道。 兩個壯漢猙獰一笑:“胡彪就是你弄死的吧?敢害我們黑虎幫的人,吃了熊心豹子膽啊!” 林硯心裡微微一沉,肯定是剛才自己推開家門,觀察內部情況的時候,他們找人去喊人了。 他壓根兒還沒學真正的武道功法,一對二,肯定吃虧。 左右掃視一眼,左邊巷道墻角,有一堆腐爛的木柴,上麵還有許多食物殘渣,邊上還有一根沒收回去的晾衣桿。 壯漢看見他的動作,以為他想找機會逃跑,分開兩邊,擋住巷道口的通道,獰笑道:“別想著逃,你今天躲不了了。小子,胡彪隨身攜帶的銀錢,是被你拿去了吧?乖乖交出來,我們給你個痛快,免受皮肉之苦。” 難怪緊追不舍,原來是為了錢。 林硯心思電轉,從衣襟裡掏出二兩銀子,顛在手上:“都在這,剩下的我都花掉了。” “艸!胡彪起碼有五兩銀子,才多久,你就TM花得隻剩二兩……” 林硯手臂一抬,忽然將銀子高高拋出:“給你!” 兩個壯漢下意識抬頭。 林硯趁機一步跨出,來到腐爛木柴邊上,抬起一腳,踢在腐爛的木柴堆後,木柴碎屑混合爛菜葉子,直接散開滿天,飛向右側那個壯漢。 右側壯漢神色一變,趕緊抬手遮擋後退,邊退邊喊:“堵住!別讓他跑了!” 林硯卻根本沒想著跑,直接抄起架在墻上的晾衣桿,沖上前兩步,狠狠朝著左邊壯漢就甩了過去。 他沒學過棍法,純粹憑借蠻力,將晾衣桿當成暗器狠砸,風聲呼嘯駭人,左側壯漢趕緊朝右跳了出去,躲過晾衣桿。 下一瞬,一個身影在他麵前陡然放大,恍如飛撲而出的猛虎,又像奔行如雷的巨熊,攜裹一往無前的兇煞氣魄,筆直撕裂空氣,狠狠沖撞上來。 虎形·虎撲!熊形·熊靠! 壯漢麵色劇變,這是武者嗎?怎麼可能這麼快! 他雙手想要交疊防守,林硯卻已臨近,身體猛力一晃,熊形·熊晃! 勁力運轉,將他雙手直接晃開,撲出的動能全部借由肩膀擊出,徑直撞在他正胸口! 砰! 壯漢隻覺胸口急劇痛楚,心跳、呼吸統統停滯了一瞬,腦袋驟然一空,不自覺向後倒飛出去一丈遠。 “老劉!” 兔起鶻落間,右邊壯漢才剛剛躲過漫天的雜物,便看到左邊壯漢倒飛出去,翻滾在地,不省人事。 壯漢怒從心頭起,大喝一聲:“我打死你!” 揮舞拳頭就要沖上前來。 但林硯已拾起地上的晾衣桿,右手單手提棍,直接朝壯漢當胸橫掃過去。 他原本想對準壯漢的腦袋,但擔心準頭不過關,隻能朝著壯漢的胸口高度。 壯漢直接抬手,用腋下將晾衣桿狠狠夾住,拽著晾衣桿就朝林硯靠近:“艸!我弄死你!” 話音剛落,便見林硯右手一鬆,而後藏在身後的左手猛然一甩,又一團爛菜葉子朝他臉上飛來,當頭罩下。 “艸啊!卑鄙……”壯漢下意識閉眼。 隨後勁風逼近,一隻精鋼鐵爪似的手爪扣上他的手臂,緊接著又一隻手扣住他的咽喉,直接將他側按在了墻上。 “放開,放開……” 壯漢一隻手被鎖,喉嚨被扣,整張臉憋得紫紅,身體不斷掙紮扭動,終於將壓在墻壁上的另一隻手解放出來,揮拳便朝林硯臉上連打過去。 林硯麵色一變,,屈起右臂擋住拳頭,然後腳下一鏟,將壯漢掃倒在地,順勢換手,從後方用手臂合成十字,鎖住壯漢的脖子,將他牢牢鎖在身前。 壯漢這下徹底失去了反擊餘地,手臂彎曲向後擊打,但無法發力,打在林硯胸口不痛不癢。 隨著手臂漸漸鎖緊,壯漢臉上由紫得發黑,漲大了一圈,手上的力氣也越來越小。 他兩手朝王叔的親戚虛抓,口中無聲地喊著:“救我,救……” 但那群人早退出去遠遠的,滿臉驚恐,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根本不敢上來。 壯漢的動靜越來越小,兩眼紅的像是要炸開來似的,最終一動不動了。 林硯手上力道一鬆,放下壯漢,立即連揮三四拳,重重錘擊在壯漢的喉嚨上,直把他脖子錘得凹進去,才趕緊站起,抄起地上的晾衣桿,朝另一個壯漢急急奔過去。 他剛才的一撞力道不弱,但充其量把人撞得閉過氣,根本撞不死人。 果然,另一個壯漢咳咳出聲,剛好醒過來,見到林硯提著晾衣桿,他驚恐地掙紮,想要爬起。 “饒命,饒命啊,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壯漢半撐身子向後挪移,驚恐求饒。 林硯一言不發,三兩步趕上去,舉起晾衣桿就朝壯漢的腦袋砸了下去。 “啊!!!” 這一下砸中壯漢肩膀,痛得他尖聲慘嚎。 但隨即晾衣桿再度砸下,毫不留情,狠狠砸中壯漢正麵臉上,直接將他的慘叫壓了進去。 一棍接連一棍,直接將壯漢砸得頭破血流,慘叫聲越來越小,鮮紅的血液好似不要錢似的,流了一地。 見壯漢沒了聲息,林硯還不放心。 左右看看,搬起一塊巷道邊上的大石頭,直接將他的腦袋砸凹進去,方才長長舒了口氣。 回頭一看,王叔家的親戚,早已經躲進王叔家裡,連門都緊緊關上,門縫裡還能看見幾隻眼睛,俱都印照出瑟瑟發抖的極致恐懼。 林硯不敢多留,飛快在兩個壯漢身上搜了搜,順便把自己剛才丟出的二兩銀子撿起來,頭也不回,趕緊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