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愛母與恨母矛盾麼 第二站找的陶辰,則是一個平民出身的力境武者,在靖安坊主簿家中做護衛。 “靖安坊主簿……” 林硯忽然想起,他記得,之前有一個被趕出龍門館的師兄,家裡好像就是做靖安坊主簿的。 名字…… 他有點記不得了,隻記得姓白,腿被打斷了。 按著地址,找到一間窄小的平房,敲開了陶辰家的門。 “辰兒,你回來了?” 開門的是個銀發蒼蒼的老太太,兩眼渾濁,居然是盲眼的,但發梢一絲不茍地梳著,衣服雖然破舊,卻漿洗得十分整凈。 “老太太,我是鎮魔司的人,來找陶辰的。” “哦,你們找辰兒,有何事啊?” 這老太太不卑不亢,林硯便將定等天才戰一事簡略地跟她說了一番。 “定等天才戰?”老太太身子輕輕顫了顫。 “您聽說過這個?” “隻是聽別人提過,說辰兒天賦高,若有機會參加這天才戰,或許能一飛沖天。” 老太太抓著門板的手甚是用力,將骨節都捏得發白,臉上卻仍是和藹的笑意:“小夥子,是不是參加這定等天才戰,就能離開這定安城,去更高的地方去了?” “您這麼理解也沒錯。” “好,好啊。” 老太太臉上露出了笑容,衰敗的皺紋疊交在一起,顯得如釋重負。 “辰兒不在家中,還在靖安坊主簿家中上工,勞煩大人去靖安坊尋他吧,請務必勸他,一定要去參加!” 林硯怪異地看了這老太太一眼,總覺得她話中有話,也沒多想,回身就出去了。 靖安坊主簿住在哪裡,林硯不知道,問了幾個人,方才找到地方。 是間帶院落的大宅,剛靠近宅門前,便見著一個虎背熊腰、器宇軒昂的青年,背著一個木製的鞍椅,正在宅門前來回走著。 那鞍椅上,則坐著一個兩腿萎縮,披頭散發的狼狽男子,正邪佞癲狂大笑,手裡甩著鞭子,不斷揮舞:“走啊!再快點兒走!” 鞭聲劈啪,時不時落在那青年背上、手臂,他卻恍若未覺,一言不發地繼續快步走。 林硯眉頭微微一皺,他認出來了,那瘋狂甩著鞭子的,便是當初被斷了雙腿,趕出龍門館的白姓男子。 看到臉,他倒是記起來了,這家夥,名叫白新。 那鞍椅本該是撞在牲畜背上,用作駝人之用的,可此時卻經過特別的改裝,牢牢捆嵌在他身下男子背上。 焦梁麵色一冷:“混賬,這是把人當成畜生用麼!” 林硯沒有說話,他一眼看出,那器宇軒昂的男子力道不凡,明明是力境,卻似神力驚人,來回奔走這麼多趟,居然臉不紅,氣不喘。 這等實力,如果沒猜錯的話,他,很可能就是陶辰! 林硯當先走出,焦梁也跟在他身後。 “陶辰!” 陶辰聽到聲音頓了一頓,扭過頭去,濃眉大眼,骨相英武。 背上白新見他停下,大罵一聲:“停下來乾什麼!快走!我抽你!” 說著劈啪兩鞭子就要落下,焦梁看不下去,冷哼一聲,身形閃動間,便將白新的鞭子抓在手中,用力一扯,將白新整個人都直接扯下來。 陶辰臉色一沉,伸手將摔落的白新扶住,免得他摔傷。 白新則是嚇了一跳,明顯有些神經質:“艸!敢打我!弄死他們!陶辰!給我上,弄死他們!” 陶辰渾身僵硬了一瞬,背著鞍椅站起來,看著林硯二人,沉聲問道:“二位有何貴乾?” 林硯也不賣關子,直接將定等天才戰一事,跟陶辰說了。 “定等天才戰?”陶辰聽罷,卻是麵無表情,冷冷回道:“不去,請回吧。” 說著,就想回身,將白新扶起來。 白新卻是狠狠打了他一個耳光:“廢物!廢物!打死他們!我叫伱打死他們!今天你不打死他們,就別想治你娘的病了!” 焦梁實在聽不下去了,大罵一句:“陶辰是吧?你特麼在想什麼呢? “定等天才戰,這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事情,你說不去就不去?我們已經見過你的老母,她可是萬分同意你參加,難道你要違背你老母的期盼嗎?” 卻沒想到,陶辰一聽,卻是神色劇變,目中陡然充血,一把扯掉自己背上的鞍椅,麵色猙獰問道:“什麼!你們去找過,我的母親了?” 焦梁被他這突然變臉弄得一窒:“找就找過了,你激動什麼?” “陶辰!你居然敢弄壞我心愛的鞍椅!你……”身後,躺在地上的白新尖聲大叫! “閉嘴!” 陶辰卻是扭頭暴喝一聲,臉似惡鬼,仿若無窮殺機降臨,直接將白新所有的聲音都凍結在了喉嚨裡。 “你們,真的找過我的母親了?” 轉回頭,陶辰臉色卻是瞬息蠟白,整個人麵無血色,連站都站不穩了。 林硯似乎明白了什麼,隻能沉默地點點頭。 陶辰見罷,臉色霎時晦暗,扭頭就跑。 “陶辰,你給我滾回來!你不想給你老母治病了嗎!” 焦梁眼底寒光一閃:“這畜生,我宰了你……” 卻被林硯伸手一抬,將他手腕牢牢捉住:“不用你越俎代庖。走吧,跟上陶辰。” 焦梁一麵震驚,林硯力道的恐怖,一麵跟上林硯。 陶辰明明是力境,速度卻是不慢,每一步踏出身體中都有無窮爆發力一般,竟是天生神力。 二人一路尾隨,很快便回到那陶辰家中。 他家中此時大門洞開,透過門洞看去,陶辰好似失去靈魂一般,跪倒在地。 而他麵前,則是高高吊著的白發老太太,一條相互綁在一起的灰布黑綾,纏過她的脖頸,將之高高吊在了房梁之上。 焦梁駭然呆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林硯拳頭死死攥住,果然如此…… 良久之後,陶辰站起身,將老母放下,輕柔為其整肅麵容。 而後咚咚咚,連磕十幾個響頭,方才蹭的站立起來,走到林硯二人麵前。 他臉上平靜似海,唯有眼眶布滿血絲,鄭重拱手抱拳:“大人,請等我片刻。” 林硯點點頭。 陶辰大跨步自二人身側邁出。 焦梁看著陶辰背影,打了個哆嗦。 不知為何,這陶明明是力境,比他還低一個層次,可焦梁看見他,卻覺得有點兒慎得慌。 不由小心問道:“大人,他去乾什麼?” 林硯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做他該做的事。” 不多時,陶辰便回來了,手腕衣袖上,俱都鮮血染紅,煞是刺眼。 焦梁瞬間明白,他剛才,是去殺人了! 他走進屋內,將老母抱起,再次來至林硯身前:“大人,我要先處理我老母的喪事。” 林硯點點頭:“明日正午,來龍虎坊龍門館。” “多謝。” 說罷,林硯二人便聯袂離開了。 下一站,自然是於記酒樓。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半路上,焦梁不由一嘆:“這陶辰,也是個孝子,倒是可憐了。” 林硯沉默一瞬,忽然道:“你是這麼認為的?” “難道不對嗎?” 林硯麵無表情道:“陶辰進家門後,沒有第一時間將他老母放下,還等了一段時間……” 焦梁一愣,繼而悚然一驚,好似背上爬上一條滑膩的毒蛇,寒氣直逼骨髓。 “可是,可是他當時痛苦憤怒的神態變化,並不像是假的。” “確實不是假的。” “那豈不是矛盾了嗎?” 林硯淡淡道:“矛盾嗎?” 焦梁渾身都僵了一僵,愛母之深,和恨母之深,二者同時存在,矛盾嗎? 人性是復雜的…… 焦梁手腳一陣冰涼。 他沉默了片刻,還是開口說道:“興許,是我們想得太多了,他就是被打擊得,思維空白了。” 林硯點點頭:“嗯,也許就是我們想多了。” 他沒有繼續多說,老太太目盲,動作肯定不便,將布繩綁在一起需要時間,將繩索套在房梁也需要時間,最關鍵的是,他來到房門口時,還能聽見老太太鼻腔之中,極微弱的氣流之聲…… 但他當時沒有阻止,沒有理由,更沒有這個權利,破壞老太太的選擇。 這並非陶辰的錯,至少不全是。 隻能說,該死的是白新、是欺壓者,還有這個世道。 “好,於記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