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宮藏在西嶺萬群山之中,走了半天山路,林飄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座山峰:那就是劍峰。林恪沒說話,不知名鳥叫聲,風打樹葉聲,然後就是一眼望不到邊的石階。遮天蔽日的樹,擋住了陽光照進臺階的最後一道入口,讓林恪感覺恍如隔世。 呼嘯而過的山風吹不散昨日的傷情,他像行屍走肉般,跟在林飄身後又走了半天。 山路盡頭,一排金色琉璃瓦下,一座朱漆大門出現在林恪眼前。門下站著一個門童,見林飄過來,趕忙過來行禮。大門左前方是一個洗劍池,右邊是一塊巨石做成的劍模,劍身上歪歪扭扭刻著“劍宮”兩字,蒼勁有力,但看不出是什麼筆法,似乎是用內力一筆筆戳上去的,紅色的漆文,如同鮮血。 第一眼烙印在林恪腦海裡的感覺,卻像無數條東倒西歪的蛇,在石碑上亂爬,又似是有人在舞劍,讓他頭暈目眩。想移動,腳卻不聽使喚,他盯著劍模看了一會,突然狂嘔不止,本來這兩日也沒進食水,直到吐出膽汁,嘴裡苦澀的味道讓他緩過了神。 林飄被林恪的動作驚嚇不已,這劍模是創派祖師林不道所立,容不得半點不敬。 急忙吩咐剛才的門童,把林恪的嘔吐物清理乾凈。 那門童鄙夷地看了看林恪。 灰頭土臉,兩眼無神,衣服上滿是汙泥,心中甚是厭惡。 鄉巴佬,沒見過世麵的樣子,看個石頭都能看吐。 讓你做什麼就做什麼?哪有那麼多廢話,林飄的話讓劍童不再嘀咕,但是動作明顯不是很願意。 我自己來吧,是我的過錯,林恪搶過劍童手中的掃帚,自顧打掃乾凈。 你帶著他去清洗一下,給他換套乾凈衣裳,一會把他領到我房間來,聽見了嗎?王清? 門童王清立馬應允:是,弟子明白了。 林飄說完,不再理會王清和林恪,邁進劍宮。 走吧,鄉巴佬,我帶你去換洗。 林恪和門童道了聲對不住,跟在他身後,他沒有心思看傳說中的劍宮裡麵是什麼布局,腦中不斷浮現爺爺林時和奶奶林婆的身影,默默在心裡說著一句話:我一定不辜負二老的期望。也不知道繞了多少彎,走了多少條長廊,呼呼刮過的風,回蕩在耳邊。 終於,在一座老舊的院子裡,王清停下腳步,指著一口老井。你拿個桶,打點水燒開,旁邊就是夥房,清洗下身體,我去給你拿換洗衣服。 林恪嗯了一聲,隨即打上來一桶井水,直接就澆在了頭上,如此往復,做了三次。 數九寒天,他似乎感受不到一絲寒意,弄得王清也是目瞪口呆,不自覺的哆嗦了一下,口中不禁又嘀咕著:哪裡來的個神人,眼神中倒是多了點佩服。趕忙讓他脫了濕衣,領著光碌碌的林恪來到一間臥房,幸好這一路都沒遇見什麼人,要不然林恪來劍宮的第一天,就要以另外一種方式,聲名鵲起。 王清隨手拿給他一套舊衣服,你叫什麼? 我,我叫林恪,多謝王清師兄,澆了幾桶冷水,心神終於清醒,沖著王清作了個揖。 好說,以後我罩著你,誒,正事都快忘了。 拉著林恪,也不管他願不願意,胡亂拿個破布在他頭上抹擦了一陣,又幫他把頭發梳好。 左看右看,才滿意地拉著他去見林飄。 劍宮像個迷宮,林恪四處觀看,從進劍宮直到現在沒遇上什麼人,但是房間是真多。林恪:這劍宮這麼大,怎麼一個人影都沒有?王清:這裡基本都是記名弟子的臥房,他們很多時候都自己找地方練劍法,以後再說,先去林飄前輩那裡。王清帶著林恪來到一間較大的房間前,輕輕敲了敲門,裡麵傳來林飄的聲音:“進來。” 王清推開門,林恪跟在他的身後,走進了房間。房間布置得簡單而雅致,墻上掛著幾幅字畫,不知是何人手跡,一個檀木桌上焚著香,一張床,兩把椅子,幾盞茶具,除此之外別無它物。 林飄坐在檀木桌前,正在翻看一本古籍,見到林恪進來,抬頭打量了他一眼,微微點了點頭:“不錯,乾凈就好” 林恪恭敬地行禮:“多謝前輩誇獎。” 你不必叫我前輩,我既然已答應收你為徒,行了拜師禮,你就是我林飄的弟子了,至於今後你能到達何種境界,更多的,還是靠你自己。 王清,泡茶。 王清忙不迭地把茶遞給林恪,眼神中滿是羨慕,畢竟算上這會要收的林恪,林飄也才兩個弟子。 林飄放下古籍:“林恪,你可願意入我劍宮,成為我劍宮弟子?” 林恪遞上茶水,跪下磕頭:弟子願意。 他的心情說不上激動,甚至還有點淡淡的冷漠。 林飄倒是不在意這些,滿意地點了點頭:“好,那你現在就是我林飄的記名二弟子了。 從今往後,你需勤修劍道,不得有誤。” 林恪磕頭道:“弟子謹遵師命。” 林飄揮了揮手:“王清,你帶他去領取弟子服飾,然後安排他跟你住一起。” 林恪,明日早晨,你來這裡找我。 是師傅。 王清也上前應了一聲,拉起林恪:“跟我來。” 拜別林飄,來到衣褲房,劍童正在打瞌睡,王清搖了搖,那人不情願的睜開眼,看見是王清,喲嗬,你又來乾嘛?王清正色道:不乾嘛,林飄前輩新收了個弟子,來領衣服。那人看著跟村夫一般模樣的林恪,隨意丟了套衣服過來。狗眼看人低的家夥,王清罵罵咧咧的拿過衣服,遞給林恪。林恪又跟著王清回到了剛才的那個地方。 王清嘿嘿一笑,摸著腦袋,剛才的事,多有得罪,請勿見怪,他的眼中滿是艷羨。 林恪根本就沒放在心上,自小貧苦,受盡的白眼多了去了。 你給我說說劍宮,我初來此地,有很多還要向你討教。 好說,王清話匣子一打開就兜不住了,滔滔不絕,把他在劍宮所見所聞添油加醋地都說給了林恪。 林恪其實不笨,隻是長時間的壓抑讓他看起來有點木訥,還能不時反駁王清所講,覺得不合理的地方,而王清隻是哈哈一笑,讓他別在意,他也隻是劍宮內,一個最次等的記名弟子。 要想成為真正的劍宮弟子,修為沒到劍勢巔峰,根本沒資格申請。 你知道嗎?林恪,你一個普通人能直接成為林飄的弟子,是多麼無上的榮耀,哪怕隻是記名,你的身份在劍宮裡,跟同輩比起來,已經算是最高等了,不像我,隻是個最低等的記名弟子。 他平常也就是乾乾打雜的活,被一些師兄們呼來喝去,林恪的到來,讓他覺得自己終於有了個伴,雖然輩分上矮了不止一截,但是心裡其實很開心。 其實王清在劍宮最主要的職責隻有一個,給記名弟子當夥夫,就是一個做飯的。 走吧,助我一臂之力,王清拉著林恪來到夥房,王清的廚藝說不上不好,林恪在家裡也會下廚逗二老開心,兩人做起來也是得心應手。 記名弟子一共有十八個,每個人見到王清都是頤指氣使,不過看到他身邊突然多了個林飄的弟子,自然不敢再像以前一樣,對他呼來喝去,至少在林恪麵前。 晚上,躺在床上。林恪,我是一個孤兒,王清的聲音有點哽咽。 林恪的語氣有點悲傷:從前天開始,我也是孤兒了。 王清:能說說你的事嗎?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林恪想了想,還是把自己這幾天的經歷說給了王清。 王清聽完一愣,所以你的仇人是林飄? 算不上吧,畢竟我在擂臺下,我看得也很清楚,是爺爺一心求死,而奶奶,則是隨了爺爺而去。 誒,王清嘆了一聲,將頭蒙在被子裡,不再說話。 兩個身世同樣悲慘的少年,在這寂寂長夜裡,也有了一絲溫暖。 第二天,天還沒亮,林恪就被一陣敲門聲吵醒,開門一看,是王清。 林恪,你怎麼還在睡覺?你忘記要去乾什麼了嘛? 林恪一驚:“我馬上就來。” 你自己去吧,我還要做早飯。 林恪急忙起床洗漱,換上昨天領取的弟子服飾,匆匆向林飄的房間趕去。 林恪進門行禮:“師傅,弟子來遲,還請師傅責罰。” 林飄抬起頭,看著林恪:習武之人,切忌懶散。 是師傅,弟子記下了,以後絕不再犯。師傅,不知今日喚弟子前來? “今日開始,我將傳授你劍宮的基礎劍法和內功心法,你需循序漸進,不可急功近利。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 “弟子謹遵師命。” 林飄點了點頭,從檀木桌下抽出一把長劍遞給林恪:“此劍名為青鋒,乃是你師兄當年所用之劍,今日便賜給你,望你勤加修煉,不墮我劍宮之名。” 林恪雙手接過青鋒劍,感受到劍身上傳來的冰冷氣息,心中一陣激動,這是他第一次擁有屬於自己的劍器。 “多謝師傅賜劍。” “好了,你且退至一旁,看我演練一遍劍法。” 林恪退到一旁,仔細觀看林飄的每一個動作,劍光閃爍,不敢漏下一招一式。 林恪看得目不轉睛,心中暗自記下了每一個動作的要領和軌跡。 一遍演練完畢,林飄收劍而立,看著林恪:“看清楚了嗎?” 林恪點了點頭:“弟子看清楚了。” “好,那你便自行演練一遍,讓我看看你的悟性如何。” 林恪應了一聲,手持青鋒劍,開始按照林飄剛才演練的動作,一招一式地演練起來。 林飄在一旁,不時搖頭。 演練完畢,林恪收起青鋒劍,恭敬地看著林飄。 林飄似乎不是很滿意:第一次,已經不錯了,不用急躁。 林恪連忙躬身行禮:“是,師傅。” 林飄將內功口訣一一傳授給林恪,並詳細解釋了其中的要義和修煉方法。 直到晌午,林飄才揮了揮手:好了,今日就到這裡吧,你回去後好好修煉心法口訣和基礎劍法,一個月後再來找我。 林恪:是,師尊。從今天開始,林恪的劍習者生涯,正式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