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大行皇帝到底留了多少奏疏?(2 / 2)

假如皇帝連天都不怕,那誰還能約束?

所以,必須撥亂反正,必須讓皇權重新敬畏上蒼。

盡管大家都知道——哪來的什麼冥冥中不可知的天意?

要真有所謂的天意、天命。

黃河連年泛濫,地震隔三差五,蝗災、旱災此起彼伏。

大宋為什麼還沒有滅亡?

兩宮聽了,都很贊同的點點頭。

趙煦也是配合的露出了微笑。

呂公著鬆了一口氣,隻要可以開好頭,那下麵的話,就可以接著說了。

“二曰愛民、三曰修身、四曰講學、五曰任賢、六曰納諫、七曰薄斂、八曰省刑、九曰去奢、十曰無逸……”

趙煦聽著,微微瞇起眼睛來。

他此刻挺想點一個姓司馬排行十二的老臣的名字:看看人家!多懂事啊!

沒有一個字說自己要做什麼,但卻已經將他想要做的事情介紹了一遍。

簡簡單單,就說明了他這次入朝之後,隻要主政就一定要撥亂反正的態度!

但在同時也留了極大的空間和餘地給反對派,也給宮裡麵。

因為他的話怎麼解讀都可以!

於是,趙煦笑著說道:“學士所言,真乃英雄所見略同!”

他回頭看向帷幕:“太母、母後,朕記得上次,司馬師保也上書求直言了!”

“今天呂學士也有納諫之言!”

“父皇教誨,果然是至理名言也!”

“就應該廣開言路,叫天下人都來說話!”

帷幕裡的兩宮聽了,卻都是陰沉了臉。

上次司馬光求直言,求到最後,居然是把刀子砍向高家、向家!

這些日子,高家、向家的命婦們,可沒少在兩宮麵前哭哭啼啼過。

呂公著更是連忙拜道:“臣所謂納諫,與司馬學士還是不同的……”

“臣以為,陛下納諫進言,當以朝堂為主!”

“尤其是禦史臺言官,更屬重中之重!”

“臣愚鈍,請太皇太後、皇太後、皇帝陛下,於禦史臺多進君子賢人,退那等阿附權貴之小人!”

這也是呂公著今天最主要的目的——不僅僅要占領少主身邊,讓正人君子圍繞在少主身邊。

還要讓禦史臺變色!

使這個大宋最得利的武器,這天下輿論的唇舌,掌握在君子手中!

而不是像現在一樣,被新黨控製,淪為新黨攻擊和議論君子們的武器!

呂公著非常清楚,禦史臺的重要性!

隻有控製了禦史臺,才能借助輿論的力量,倒逼都堂的新黨宰執,迫使他們主動退讓。

這樣可比橫沖直撞,直接去和新黨發生正麵沖突要好得多,也有更多退讓、妥協的可能性。

畢竟,禦史臺彈劾,可以請罪出外。

隻要請罪出外了按照傳統,就要點到為止,就此收手。

兩宮聽著呂公著的話,雖然沒有領悟到呂公著的用意,卻也都贊同。

畢竟,現在禦史臺全是新黨,讓她們也多少有些不舒服,摻點沙子進去,似乎是個好主意!

太皇太後便問道:“學士可有君子人物舉薦?”

呂公著悄悄的趁著這個機會,瞥了一眼那位端坐在禦座上的少主。

沒有發現這位少主有要說話、表態的跡象。

這讓他鬆了一口氣,但內心依舊是忐忑的。

隻能試探著奏道:“天下正人君子,老臣以為莫如鄭俠!”

兩宮聽著,都是欣慰的點點頭,正要贊同。

就聽著一個稚嫩的聲音響起來:“鄭俠不可!”

呂公著連忙持芴謝罪:“臣鬥膽……”

兩宮則不由得問道:“為何?”

趙煦道:“回稟太母、母後,朕曾在福寧殿裡見過父皇批示:鄭俠過於剛正,不可用為大臣,用則易損也!”

兩宮若有所思。

太皇太後問道:“官家是在那一封奏疏上看到的?”

“回太母,是元豐七年六月答觀文殿學士孫固奏疏……”

孫固是元老,如今人就在京城。

最重要的是,這種事情隻要一查存檔就知道。

於是,殿中寂靜。

呂公著更是深深的籲出一口氣。

他現在很想知道,大行皇帝到底在福寧殿給少主留下了多少份奏疏、手書?

有沒有他的?

好在,呂公著不是司馬光,若是司馬光在這裡,這個時候他肯定會覺得是大行皇帝錯了。

然後就會和趙煦爭論起來。

呂公著很聰明的,他立刻拜道:“老臣失言……乞陛下治罪!”

趙煦連忙說道:“無妨!”

“朕雖不知這鄭俠何人?也不知其為人……”

“但其能為父皇贊剛正,也為學士推崇君子……”

“用為言官,或許不妥……但教書育人,或可為天下師表……”

“太母、母後……不如招其入京,為太學博士?”

帷幕後的兩宮互相看了一眼,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太皇太後道:“官家所言甚合老身之意!”

向太後也道:“娘娘說的是!“

對她們而言,鄭俠她們確實有些好感,但也別指望她們對一個連見都沒有見過的陌生人有太多濾鏡。

特別是經歷司馬光的事情後,兩宮對這種剛正的人,已經有新的看法——剛正?那不就是犟驢嗎?

想想司馬光,她們自然覺得這種放到太學,去教書育人是合適的。

呂公著見此,立刻就變了臉,當即拜賀:“陛下聖明,兩宮慈聖,老臣拜服!”

他原也沒有真的要推薦鄭俠。

隻是拿鄭俠試探試探,一試他就明白了底線在那裡——別選大行皇帝不喜歡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