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內。
隨著林楓聲音的響起,剎那間陷入了詭異的寂靜之中。
秦問一臉茫然的看向林楓,似乎沒有明白林楓這句話的意思。
而縣令周賀林,則先是一愣,繼而蹭的一下站了起來,他雙眼瞳孔劇烈一震,眼眸死死地盯著林楓,失聲驚呼道:“林寺正你說什麼!?你說你已經知道兇手的意圖了?”
“真的!?伱真的知道兇手的意圖了!?”
房門外。
趙十五守在門口,他忽然聽到身後房間裡,傳出了周賀林那無比震驚的聲音。
他撓了撓腦袋,掏了掏耳朵,即便是他這不聰明的腦袋,也能想象到發生了什麼。
“肯定是義父又有什麼突破了吧?”
“哎,和義父不相熟的人,就是容易大驚小怪。”
趙十五已經對這種事完全見怪不怪了,他隻是警惕的看著四周,不許任何人靠近,以免被人偷聽到房間裡三人的密談。
房間內。
林楓麵對瞳孔地震的周賀林,輕輕點頭,他沒有賣關子,直接道:“雖然現在兇手給我們的東西還不夠全,但我們已經可以根據這些東西,來大膽的推測下兇手的意圖,以及這些東西究竟是指向什麼了。”
林楓將玉佩、信件,以及剛剛得到的染血紫色布匹一一擺在了桌子上。
他視線看向這些物件,道:“兇手在算計周密的殺人之後,專門將這些物件放到死者身旁,其目的毫無疑問,就是專門給我們看的。”
“那問題就來了……這些物件代表著什麼?兇手為什麼會選擇它們?以及兇手究竟想要通過這些物件,給我們傳達什麼樣的信息?”
周賀林眉頭緊鎖,眼中充滿著思索之色,可是盯了這些物件半天,也想不通兇手的意圖。
著實是這些東西,看起來毫不相關。
他完全找不到它們之間的任何關聯之處。
秦問更別說了,他就是一個被臨時叫過來的顧問,對案子了解的都不全麵呢,更不會明白這些。
兩人沉思無果後,隻能將視線放在林楓身上。
林楓見兩人都看向自己,也不意外,他拿起玉佩,道:“玉佩背麵有明顯的燒黑痕跡,這代表這枚玉佩一定被火燒過。”
“而在玉佩的正麵,則有一個周字,一般情況下,玉佩上帶字,多數是兩種可能。”
“
周賀林點了點頭,禦史臺縱火案的事,他身為長安縣縣令,刑獄係統的相關人員,自然十分清楚。
“而
林楓將玉佩放在燭火前方,透過燭火的光芒,看著那清晰的“周”字。
緩緩開口:“則是代表著一種身份!可能是家族的傳承,如一些世家大族,他們的嫡係成員身上,都會戴著一枚印有家族名字的身份玉牌。”
“也有可能是某種勢力的象征,比如之前我們抓住的白虎組織成員,他們的身上都帶有白虎圖案……雖然不是玉佩的形式,但目的都是一樣的,代表著相關身份。”
說到這裡,林楓頓了一下。
他抬起視線,看向兩人,道:“這玉佩上隻有一個字,這個字還不是明顯的帶有期許意味的字,所以,毫無疑問,它代表的應該是身份。”
周賀林蹙眉想了想,道:“那它代表的是姓周的家族?還是某種帶周字的勢力?”
林楓微微搖頭:“玉佩的信息,隻能推理到這一步,再向前,那就蘊有極大的主觀了,在沒有更多的線索之前,我不建議以太多的主觀去進一步的推測……所以我的意見是暫且停下,去看另外其他兩個物件。”
“當我們將所有物件上所蘊含的信息匯總後,再來判斷周字究竟代表的是家族還是勢力也不遲。”
周賀林斷案經驗也很豐富,聽到林楓的話,自是點頭贊同。
他看向林楓,不由感慨道:“還是林寺正謹慎,若是本官的話,本官肯定無法及時停下,會下意識進一步分析,但如林寺正所說的那樣,線索到此為止,多想的,都是主觀臆測。”
林楓笑了笑:“周縣令能想到這些,也絕不會是粗心大意之人。”
兩人互誇完畢,隻覺得對方看著越發順眼,這世上,沒什麼比互誇互捧更能讓人關係迅速親近的了。
周賀林目光重新看向桌子上的另外兩個物件,說道:“兇手給我們留下的
林楓聞言,卻是說道:“本官覺得,我們先查看
“
周賀林視線不由落在了那個染血的紫色布匹上,他不解道:“這
秦問也好奇的看向林楓。
隻見林楓拿起了桌子上的紫色布匹,他說道:“周縣令和秦寺丞莫急,當本官分析完布匹和信件上所含有的信息後,你們就會明白了。”
說著,他將紫色布匹置於兩人麵前,幽深漆黑的眼眸盯著這塊布,道:“從這塊布上,我們能得到三個信息。”
“三個信息?”
兩人皆是一怔。
林楓道:“前兩個信息,在布匹的表麵上已經有所呈現了。”
“
周賀林點了點頭,的確,這是他們一致的判斷結果,但他們都對布匹研究不深,無法根據褪色的程度,判斷布匹究竟有多少個年頭。
“而
林楓雙眼緊盯著那幾乎將布匹染了一半的觸目驚心的血跡,瞇著眼睛,沉聲道:“便是這上麵的鮮血!”
他看向周賀林兩人,道:“它染血了!染的鮮血還不少!那麼問題來了……它為什麼會染上這些鮮血?”
“是因為穿著它的人受傷了,導致鮮血染了上去?還是說它本身就是一塊未被縫織的布,但被鮮血濺到了上麵?”
聽著林楓的話,周賀林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他雙眼認真的看著那布匹上的鮮血,回想著林楓的猜測,忽然間,他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臉色倏地一變。
周賀林身為長安縣的縣令,本事不弱,他破獲過不少的奇案懸案,甚至還因此被李世民稱贊過,擁有豐富的經驗,此時一聽林楓的提示,他瞬間就明白了林楓的意思,眸光陡然一凝,不由道:“林寺正,你難道是認為……這塊布的主人,或者這塊布存在的地方,曾經遭遇過搏鬥甚至是殺戮!?”
搏鬥?殺戮!?
秦問聽到周賀林的話,猛的瞪大眼睛,很明顯刑獄門外漢的他,完全沒想過這些。
他連忙看向林楓。
便見林楓緩緩道:“本官隻是根據這塊布上的鮮血,進行合理的猜測……當然,也不排除是兇手閑著無聊殺雞殺狗,將這些牲畜的血染在布匹上,否則的話,這布匹上的鮮血,應該就是因某些血腥的意外而沾染上的。”
一聽林楓的話,秦問就說道:“兇手怎麼可能如此無聊?如你們所說,這塊布都有很多年頭了,很明顯兇手一直在小心保護著,如此重要的布,怎麼可能會是殺雞殺狗染上的鮮血。”
周賀林也點著頭,於情於理,以及邏輯推斷,的確……林楓的推測是最合理的!
他臉色凝重道:“這樣看來,兇手難道是多年前遭遇了什麼意外,這塊布就是那次意外的見證?”
林楓說道:“這個信息也到此先暫停,我們去看這塊布給我們留下的最後一個信息。”
兩人聞言都忙屏息凝神,認真傾聽,單單
林楓迎著兩人的視線,沉聲道:“
“武德四年,太上皇下令,三品以上官員‘其色紫’,五品以上‘其色朱’,六品‘其色黃’。而貞觀四年時,陛下對其進行改變,變成官員三品以上者,著紫服!五品以上,著緋服,七品以上著綠服,婦人從夫之色。”
“所以,無論這布匹是兩三年前的,還是十年前的,紫色,都是非重臣貴族不能著也!”
“故此……”
林楓眼眸瞇起,意味深長道:“這塊紫色布匹的來歷,也就能說道說道了。”
幸虧自己來到大唐後,就瘋狂對基本的知識進行吸收了解,否則還真的沒法條理清晰的說出這些信息來。
紫色,從南北朝開始,代表的含義就越來越貴重,而到了唐朝後,更是超越紅色,成為了僅次於皇帝所著黃袍之外的最珍貴的顏色。
後世所說的什麼大紅大紫,紅得發紫,滿朝朱紫貴,皆源於此。
林楓說完後,就看向周賀林和秦問,想聽聽他們的想法,然後他就發現……周賀林與秦問,瞳孔皆在此時,劇烈震動。
他們直勾勾的看著自己,就仿佛自己臉上帶著一樣。
“紫色,紫色……對啊,下官怎麼會忽視了這一點!”
秦問滿臉震動,他終於明白林楓所說的
從紫色,是能推斷出這塊布的主人的身份的!
秦問不由道:“難道這塊布的主人,是哪個三品之上的官員?或者皇親國戚?”
周賀林眉頭緊皺,眼中也滿是思索之色。
林楓說道:“如果這布匹是武德四年之後的,那就說明它主人的身份,有兩種可能。”
“一種,是你們所說的,穿戴之人!也即三品之上的官員,或者皇親國戚與貴族。”
“而另一種……”
林楓看向兩人,緩緩道:“則是製造它的人。”
“製造它的人?”
兩人一愣。
但很快,周賀林便眸光一閃,似乎想到了什麼,他不由瞪大眼睛看向林楓,道:“林寺正,你所說的製造之人,難道是……布商!?”
“布商?”
秦問一愣,繼而滿臉恍然,他忙道:“對啊!若是布商的話,他們即便輕易不能穿紫,但因為那紫色的布匹就是他們染織出來的,他們手中絕對也會有紫色的布匹。”
林楓微微點頭,笑道:“周縣令與秦寺丞果真思維敏捷,沒錯,除了能穿戴紫色衣袍之外的人,織染紫色衣袍的布商,也會有這樣的紫色布匹。”
“不過剛剛本官也說了,紫色真正超越其他顏色,成為重臣象征的顏色時,是在武德四年,太上皇下令之後……”
“而關於這塊布的時間……”
林楓放下了布匹,拿起了兇手給他們留下的最後一個物件,看向兩人,道:“關於時間,剛剛秦寺丞,已經為我們確定了這封信所寫的時間。”
秦問眸光一閃,當即道:“武德五年!”
周賀林瞳孔驟然一縮,他臉上難掩激動之色:“聯係上了,真的聯係上了……這封信,給
他看向林楓,道:“這封信寫的時間是武德五年,而太上皇下令是在武德四年,也就是說,寫信的時候,紫色已經成為三品之上的重臣和皇親國戚才能用的顏色!”
“即便這布是在武德五年之前染織出來的,那也不影響隻有重臣和布商才能擁有它的結果!”
政令一旦下達,那就是最重要的時間節點。
從那一刻開始,紫色布匹,就隻屬於三品之上的重臣和皇親國戚了,隻有布商才有機會在生產時短暫停留。
秦問聽著周賀林的話,臉上滿是震動之色,他真的沒想到,這封信,與那塊看起來毫不相關的染血紫色布匹,竟是真的聯係了起來!
他滿臉震撼的看著林楓,隻覺得林楓當真是太神了!
這都能推理出來!
周賀林看向林楓的神色,也充滿著震撼與敬佩,原本在將林楓請來時,他抱的是死馬當活馬醫的想法,他自己是真的沒法子了,而林楓名聲在外,萬一林楓真的有傳言中所說的神探之能呢?
結果現在,林楓用實際行動證明了,他真的不愧於神探二字!
林楓能清晰感受到兩人的情緒變化,他輕笑一聲,繼續道:“最後,我們來分析這封信。”
“這封信所攜帶的
“所以,現在就剩下
兩人聽到林楓的話,忙看向林楓。
便聽林楓緩緩道:“兇手為何能得到這封信?”
“他與這封信,究竟是什麼關係?”
秦問聞言,忙說道:“這封信有收信人的詳細信息,應該是為了確保信件能夠送到收信人手裡。”
“收信人的名字叫樸榮,所住的地方,是高句麗遼東地區的一個小縣城內,根據信裡的內容,能知道寫信之人就曾在那個小縣城以俘虜身份被迫做工,幸得樸榮的幫助,才不至於餓死凍死。”
“但這封信上,並沒有寫信之人的名字,按理說寫信最後要署名的,可這封信並沒有。”
周賀林也覺得奇怪:“為什麼寫信之人不署名?”
林楓道:“兩種可能。”
兩人忙看向他。
便聽林楓道:“
周賀林一聽,當即點頭:“極有可能!”
秦問也重重點頭。
否則沒法解釋沒有署名的事,寫信之人連高句麗的文字都會了,不可能忘記署名這麼重要的事。
畢竟寫信,總得讓人知道是誰寫的吧?
“別著急,還有
林楓看向他們,繼續道:“
周賀林與秦問想了想,旋即點頭,較真來看,這個可能性的確存在。
畢竟已經十年時間了……他們十年前的東西現在都未必找得到,信件內容不小心有所遺失,也不是不可能的。
周賀林問道:“那會是哪種可能?”
林楓搖了搖頭:“在沒有更進一步的線索時,都有可能。”
“不過,基於此,我們已經可以推斷兇手的身份,以及他與這封信的關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