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鷹蛇山。
“……”
楊清源在聽完這名虛字輩的人宗弟子說完之後,一時也陷入了沉默之中。
楊清源執掌大理寺多年,大理寺身為大周最高的司法機關,什麼人渣敗類沒見過?!
殺人狂魔,采花淫賊,江洋大盜……這些每年大理寺審判復核的,沒有一百也有五十。
但是圈養活人為牲畜,這種事情,自古以來都是聞所未聞的。
從太祖高皇帝立國以來,大周就多次想要廢除奴籍。
對於一個國家來說,人口就是生產力,家奴的存在,反而會限製帝國的發展。
一旦,普通百姓賣身為奴,那在當地的民籍當中就找不動他的名字了,隻能在奴籍檔案中調取。
也就是從藍星的戶籍轉到了動產登記。
從人變成了物!
太祖高皇帝立國之後,一度想要廢除奴籍,但是廢除一個製度不是這麼簡單的事情。
從政令的發出到徹底的貫徹落實,這是一個繁瑣的過程。
若是真的如此簡單,那統一度量衡也不會被傳頌千年
故而在大周帝國之中,家奴依舊是很常見的事情。甚至連楊清源在神都的府邸上也有,那是天子賜下的掖幽庭中的罪奴。
國朝一品的府上,若是連個奴隸都沒有,那豈不是亂套了。
而且,這些人都是有罪在身,貶為奴籍,其實可以理解為有期徒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
但這個剝奪是可恢復的,隻有主人同意,他們依舊可以從“奴”變成“民”。
這個家奴製度雖然直接導致了人不再成人,但它能保證基本的生存,雖然從人變成了物,但在對待之時,主人不會將家奴當成家畜。
而血河宗的這些……不能稱為“人”的玩意,竟然為了方便修煉,就讓人圈養了起來,當成牲畜來取用。
就算是離譜的江湖話本,神魔誌異小說中,也寫不出如此離譜的劇情。
“清源太師叔,這些女子,都是孕婦,到底該如何處置?!”
大周醫道高人不知幾何,像藥王孫十常,太醫李瀕湖、萬密齋這類的醫道國手,基本沒有治不了的病。
但是對於婦產科,大周真的是找不出幾個來。
一般的民間婦女分娩,都是請穩婆來接生的。
穩婆又有“隱婆”、“產婆”、“收生婆”、“接生婆”及“老娘婆”等多種稱呼,位屬江湖“三姑六婆”之列。
雖然有行業雛形,但對於分娩醫學,卻沒有一個醫道大家來整合。
女子分娩與閻王就隔了一層紗帳,這是民間最常見的說法之一,也顯示出了分娩的風險之高。
按照這個人宗弟子的說法,他們找到的孕婦,粗粗一看就不止上千人,這就是一個天大的燙手山芋。
不是說楊清源不想管這事,而是這確實是個大麻煩。
血河宗的那些妖人,根本不需要在乎婦女分娩的事情,在嬰兒降生之前,就會成為吸收先天血氣的養料。
而楊清源卻是要保證這些女人盡可能地成功分娩,活下來。
在場的人,也沒有開口,他們雖然有的是一派掌門,有的是一部之主,但更多的是體現在武學上。最多就是參與部分的門派管理事務。
與楊清源這樣的曾經主政一州,執掌一部的大佬比起來,差點不是一星半點,所有人都隻能等他拿主意。
楊清源隻是閉目靜思片刻,便睜開了雙眼。
這些人都有孕在身,根本沒法長途跋涉,而且其中絕大部分的人都是南疆人,帶回大周也是不妥,隻能就地醫治。
“崔兄,要辛苦你跑一趟了!”
追命崔略商聞言站了出來,“楊侯,咱們也是多年老朋友了,你這麼客氣,那可太不夠朋友了!”
神侯府從楊清源查的第一個漕運糧倉案開始,就與楊清源建立起了良好的關係。
楊清源還以先天無極功醫治好了盛崖餘的雙腿,與諸葛神侯也有一段淵源。
“勞煩崔兄,日夜兼程趕往交州,麵見交州刺史姚節姚大人,請他以重金召集一批穩婆,所需資費,暫時由我個人來墊付。然後帶著穩婆立刻返回!”
交州刺史姚節,楊清源永安十三年的同窗好友。
當年楊清源因熹宗厲皇帝之事,永安十三係的乾將都被貶謫出京。
當然名為貶謫實為歷練,姚節原為漕運監察禦史,便派到了交州任長史。
當時的交州刺史龍成,年近古稀,對於政務處理極為吃力,不過是臨時接了上一任刺史李宏光的班,他上任沒多久,便向朝廷請辭。
姚節來了交州,名為長史,實際上是乾刺史的活!
麟德元年,朝中有天子、錢牧謙、王華支持,而姚節在交州也是頗有政績,雖右遷交州刺史。
有這層關係在,楊清源所托之事,不會有什麼意外。
“你放心吧!我這就出發!”
……
“望舒!”
“我在!”柳妹子抱著劍站了出來。
楊清源與柳望舒之間,已是不需要客氣,“你的輕功高,立刻帶著我令牌,名帖去揚州一趟。”
說著楊清源從懷中取出了一麵白玉令牌和一張名帖,“你持此令牌,前往揚州刺史府,麵見新任揚州刺史,讓他在常州郡中幫你找一個人。”
“什麼人?!”柳望舒一時想不出怎麼樣的人才能解決當下的困境。
“刑部員外郎談復之女談允賢!”
談允賢,與前漢義妁、晉代鮑姑、前宋的張小娘子並稱為四大女名醫,著有《女醫雜言》,共收載病案三十一例,主要記載的是婦科病案,其中涉及性流產、經病、產後諸疾、腹中結塊諸證,並記載了其對灸法嫻熟動用。
楊清源專請此人前來,也是有目的的。
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了,那自然要將其價值最大化。
雖然還不知道此地有多少孕婦,這些孕婦在接下來的一年中會分娩,這固然是一個麻煩,但同樣也是一個給談允賢整合臨床案例的好機會。
若是她能憑借這次經歷,整理出一部關於婦產科的醫書,那便是功在當代,利傳千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