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窺天蛇,有雲如蛇,主大霧。
這場如期而至的大霧,成了平靖軍渡河最好的掩護,現在普通士卒的可見度不過是一丈左右的範圍。
如此濃重的大霧,大大增加了平靖軍渡河之時的難度,但同樣的,也大大增加趙王軍偵查的難度。
趙王朱楷此刻也感覺到了事情的棘手。
他原本是想趁著大周的先鋒部隊過河,半渡而擊。最好是能將主將趙天麟困在白溝河的北岸。
但是今晨的大霧實在是濃厚得出人意料,對南軍有影響,對趙王軍的影響更大。
斥候根本看不清楚周軍渡河的情況,這就直接導致了趙王無法按照他之前的計劃,精準地玩半渡而擊那一套。
“王爺,現在怎麼辦?!”
這大霧但凡淡上一點,計劃都能順利進行。
趙王也陷入了沉默之中,他的右手下意識地摩挲著手中的一塊古玉,一旁的張文弼知道,這是趙王思考、猶豫之時才會有的下意識動作。
在決定起兵靖難之前,趙王便長時間地摩挲這塊古玉。
軍帳之中所有人都放輕了呼吸之聲,似乎是害怕打擾了趙王的思考和決斷。
約莫半刻鐘之後,趙王睜開了雙目,“計劃不變,按原計劃實施,立刻派人向上遊的人傳訊,開始行動!”
……
——
白溝河的南岸,平靖軍已經開始集結,鐘亞期成了大軍的先鋒。
先鋒之軍,為大軍先驅,雖然有最大的機會獲得戰功,但同樣也是最危險的。
平靖軍中,隻有鐘亞期在夜間率領近衛偷渡過白溝河,也是惟一有實際渡河經驗的人,所以由他帶領大軍渡河。
平靖軍的士卒已經齊刷刷地脫下了下衣和鞋襪,然後有早就準備好的油紙包了起來。
也是難為平靖軍後勤的人了,竟然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找到這麼多的油紙,雖然每人隻有一小張,但是放在十萬大軍身上,那也是天文數字。
在鐘亞期的帶領下,第一批平靖軍士卒下到了冰冷刺骨的河水之中。
一日清晨,絕對是氣溫的低點之一,河麵之上已經有了一層薄薄的冰層。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白溝河的這一段水深很淺,才剛剛沒過人的膝蓋。
“嘶!”
“呼!”
隨著士卒下河,聲音開始響起,突然接觸到如此冰冷的河水,大部分人都沒有心理準備,都會忍不住叫出聲來。
好在趙天麟也是早有準備,所有參與渡河的士卒,均是口中銜枚,就算想叫,也沒有辦法發出太大的聲音。
一切進行的很順利,最先頭的鐘亞期所部已經渡過了白溝河,一到河對岸,鐘亞期和平靖軍的士卒就以布帛擦乾了身體,迅速換上了褲子和鞋襪,然後進入了警戒之中。
平靖軍的戰馬一同渡河,相比於人,這些北境牧場生產的戰馬耐寒性可好多了,這個程度的河水對於戰馬來說,並無太大的問題。….
十萬平靖軍開始陸續地渡河。
白溝河的兩岸,有平靖軍的遊騎驚哨巡邏,這是大周軍隊在作戰之時通行的做法。
在戰場附近五裡範圍內布置少量遊騎驚哨,這些遊騎驚哨遊弋在戰場之外,主要目的就是為了防止大軍作戰之時被偷襲。
當然這些遊騎驚哨同樣也有監視是否有逃兵的作用。
前軍已經渡過了白溝河,隨後趙天麟親自率領中軍開始渡河,一切比想象之中的還要順利,小半個時辰之間,已經渡過了七萬兵馬。
暫時沒有一個人因為河水冰冷出現非戰鬥減員。
就在中軍剛剛渡過白溝河之後,趙天麟似乎聽到了有什麼東西從上遊奔騰而來。
他雖然年邁,但是武藝在身,聽力還是要勝過一般人。
趙王的騎兵就算到了又如何,現在平靖軍已然有七萬兵馬渡過了白溝河,列陣而戰,誰勝誰負,尚未可知!
但很快,趙天麟就發現,來的不是人……
——
平靖軍大營之中,趙武一直遵守趙天麟的命令領著十萬大軍守營,並作為大軍的後備力量。
雖然看著人不少,但真正的禦林軍、龍武軍精銳都被趙天麟帶走了,這十萬大軍有八萬人是各地的備操軍和城防軍中抽調的二線兵馬,戰力完全不能和天子六軍相提並論。
就在趙武心憂戰事之時,他發現地麵開始微微震顫了。
他立時伏地而聽,聲音清楚地傳入了耳中。
騎兵,大隊的騎兵正在向此地靠近。
聲音越來越響,人耳已經可以聽到。
如雷的蹄聲在濃密的白霧之中異常震撼,仿佛有什麼不知名的怪物正在逼近。
不用遊弋在大營外的斥候稟報,一直待在大營中的趙武早在感到大地有震顫的時候就知道有大隊敵軍來了。
平靖軍的主力騎兵此刻都在白溝河旁,根本不可能在此刻回營。
一切就像趙天麟預料的那樣,趙王確實派出了騎兵繞行偷襲,趙武的臉上沒有絲毫的驚慌,他們早就做好了防守的準備。
雖然冀州多平原,地形平坦,但趙天麟的紮營之處卻是依靠幾座相連的起伏山丘構建而成。
這是他結營壘寨的老習慣了,
二十萬武人的大營綿延近十餘裡。大營坐北朝南,分東南西北四座分別又互相連接的大營,四座大營正中是中軍大營。
中軍大營前方是個巨大的校場,校場前方百步就是大營寨門。大營正麵密布著密密麻麻的陷馬坑、拒馬樁等物,僅僅有營前一條十餘丈寬的大道以供進出。
若是趙王的騎兵敢無腦強攻,那這座營寨就會成為他們的葬身之地。
趙武剛剛讓大軍做好戒備,就有一隊騎兵沖破白霧出現在了趙武的眼前。
但見這為首之人兇惡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