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裡對部分機構和人員進行了調整,付科長被調去籌建生活衛生科,原行政科副科長牛長山調到生產基建科當科長,馬喜林去了內衛隊,韓來娣去了教育科。 科裡隻剩下3個人,李勃的工作就多了起來。 牛科長給李勃安排的第一份工作就是陪同駐馬店一個縣級報社的記者到所裡進行內部采訪。 雖然說,這個工作應該安排政治處或辦公室的人比較合適,李勃也不知道,這個差事為什麼會落到他頭上。但既然是領導安排的,自然有他的道理,自己陪同采訪也能學點采訪技巧,積累一些生活素材,也就答應了。 政治處主辦的培訓,今天專門請局裡的主管來所裡舉辦學習輔導,聽說還要劃重點。李勃覺得自己考試過關沒有任何問題,有沒有重點,沒有任何影響。 於是,他不管不顧,還是要陪《驛城晚報》的孫記者去隊裡采訪。 孫記者,和李勃年齡相仿,也大不了幾歲。李勃領著去中隊,把情況說明,幾個中隊的隊長都很配合,安排管教乾部叫人,特別要求學員必須有問必答,不能刻意隱瞞。 孫記者提出,盡量安排對駐馬店籍的學員采訪,增強駐地讀者的親臨其境感。 在四中隊,第一個被采訪的對象叫小紅,剛剛過了18歲的法定年齡,就是ZMD市區的,家庭條件優渥,父母都是事業單位乾部。 孫記者問:“就你這個條件,你應該有一個很幸福的生活,為什麼還要出去流浪,走上犯法的道路?” 小紅一臉的不屑:“幸福?太幸福了!爹娘為了生個兒子,根本不顧我的感受,冒險違反計劃生育政策,東躲西藏,不惜被開除,弄得我有家難歸,中考落榜,大學夢破碎。流浪啊,流浪!誰願意流浪,誰願意違法,誰願意被勞教?” 這麼一席話,讓李勃和孫記者都沒法回答。 李勃怕出現尷尬局麵,急忙讓中隊乾部叫下一個。 第二個接受采訪的叫大花,是一個36歲的農村婦女,說話大大咧咧,嗓門很高:“公安說我犯法啦?俺就是不服!不就是陪別的男人睡覺嘛。俺男人出去打工,一年也沒個音信,也不給家裡寄一分錢,讓老娘我一個農婦帶倆孩子,在窮山溝裡怎麼活?俺也要出去闖一闖,不信活不下去!” 孫記者插話,問:“你一個人跑出來,倆孩子咋辦?” “他老王家的根,他們都不養,俺一個外姓人,為啥替他家養?就扔給他瘸腿的爺、瞎眼的奶奶養去吧。” “你也怪狠心的,兒女不是你身上掉下的肉?”孫記者似乎想用親情打動她。 “俺身上的肉不值錢,他老王家傳宗接代才值錢!嗚嗚......”大花掩麵大哭起來,讓值班室其他乾部無法做事了。 李勃讓中隊乾部把大花拉走,盡快勸止哭泣,別影響管理秩序。 第三個接受采訪的對象是個50多歲的姓潘的老女人,臉上有股文化人的氣質,一進門就喊:“我是冤枉的,是有人看我不順眼,要謀害我。” “你先坐下,不要著急,慢慢說。”孫記者勸慰她。 “我就是給我們單位的領導是鄰居,看到很多人給他家送禮,這不是受賄嗎?我向上級舉報,他就打擊報復我,動用公權力抓我,判我兩年勞教,這到哪裡說理去?”老潘委屈地說。 “你隻是舉報,不會這個結果吧?”孫記者停下手中記錄的筆,插空問了一句。 “我去縣政府反映問題,沒人理我,我一時沖動,把門口傳達室的玻璃,掂塊磚頭給砸爛了。”老潘這次是低聲說了一句。 “還有別的嗎?”孫記者追問。 “看門的那個老頭,還拉住我不讓走,不知道男女有別,真不是個東西!我一惱就給他腦袋上又來了一下。”老潘囁嚅道。 “那老頭怎麼樣了?”孫記者也吃了一驚。 “沒什麼呀,就流了點血,皮肉之苦而已。”老潘在輕描淡寫。 “如果再重一點,估計你不會來這裡,恐怕要進監獄了!”李勃最近參加培訓,學習了刑法的有關內容,禁不住插了一句。 “我現在真有點後悔了。我28年工齡,兒子都結了婚,也有兒子了,要不,我也可以在家抱孫子了。咳——”老潘嘆了一口氣。 “希望你在這兒,好好接受管教,爭取早點回去抱孫子。”孫記者給老潘一個鼓勵。 下午到三中隊采訪,找了3個學員,隻有一個很直率地說出了自己的經歷,另外兩個沒有什麼文化,吞吞吐吐,掏不出一句囫圇話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也問不出一個子醜寅卯來,隻好作罷。 陪同采訪,本來也是工作,但因為孫記者隻是縣級報社的記者,所裡明顯不夠重視。冷所長雖然說過在食堂吃飯可以報銷,但今天的兩頓飯錢,還是牛科長和李勃各自掏自己腰包,各“報銷”了一頓。 李勃在國慶節之後,曾經聯係過省報的楊記者,他也答應來采訪了,但因為連陰雨,豫西山地出現了災情,他趕赴救災現場去了。如果楊記者來采訪,肯定不會這樣簡單接待。可話說回來,也可能輪不到李勃陪同了。 孫記者晚上沒乘上車,本來要走的他,又折回了所裡。 晚上,他想和教育科的幾個女乾部聊聊學員教育的問題。不巧的是,那幾個女乾部一起去隔壁的生物藥廠看電影去了。 李勃陪著孫記者看電視,是第24屆世界體操錦標賽的直播。孫記者好像對體育節目不感興趣,抑或采訪一整天太累了,坐在沙發上就睡著了。 李勃怕天冷,孫記者在辦公室睡會受凍,就早早地陪他回宿舍休息了。 第二天早上,李勃在食堂陪孫記者吃飯,恰好看到冷所長也在。孫記者就來了一個餐桌旁的現場采訪。 冷所長把所裡的美好發展藍圖,細細地描繪了一番,引得孫記者連連點頭稱是,李勃更是充滿渴望。 孫記者要回市裡乘車返回單位,正好冷所長也要去局裡匯報工作,就一同乘上那輛黑色的“上海牌”轎車走了。 李勃感慨,還是記者香,居然能乘所長的專車,所裡人可沒有這個殊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