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將終,新的一年又將開始。 不過,1987年終究還沒有過去,“百日安全無事故大賽”還剩最後三天,所領導把所有的賭注都押上,想盡一切辦法,要確保這最後的三天不出事。 若不然,前功盡棄,上上下下都準備領安全大獎的,誰要是這時捅個簍子,那不得被同事罵死! 偷懶的成分這兩天都壓縮一點吧,即使平常已經拉滿弓,也不要輕易就鬆了弦。 冷士儀所長為了鼓舞士氣,特意召集全體乾部大會,展望一所美好的未來,暢想新的一年,要大乾快上,再創佳績。 “同誌們:新的一年即將到來,我代表所黨委向大家致以新年的祝福! 在過去的一年,我們著重打基礎,改善基礎設施,解決了通訊問題、用水問題,建成了繡花廠。 在新的一年裡,我們還要加大基礎設施建設力度,解決用電問題,不能三天兩頭停電,要保證電力正常供應,最好是雙回路,最起碼要把農業用電改成工業用電。 對大家反映較多的住宿問題、洗澡問題,也要解決。辦公樓後邊的宿舍樓要啟用,鍋爐房要修繕一下,購買大鍋爐,解決洗澡和供暖問題。 對於環境來說,將來要達到‘五化’。就是:美化、綠化、凈化、花化和香化。 美化,就是要建築雄偉、整飾,布局美觀;綠化就是綠樹成蔭,綠草遍地;凈化就是地麵、室內外都乾乾凈凈;花化就是繁花似錦,百花盛開,百花齊放,奇花異葩,爭奇鬥艷;香化就是香花、香草,香氣撲鼻。 如果達到那個效果,我們的第一勞教所就會真正成為‘特殊園丁育新人,校園內外萬木春’的特殊學校了。” 大家聽到這裡,臉上都顯露出興奮之色。 冷所長也是越講越激動:“等到禮堂完全建成之後,乾警們就可以在裡邊跳歌唱舞!” 大家哄堂大笑。 “錯了,是唱歌跳舞!”冷所長連忙改口,自己也詼諧地笑了。 停下來,喝了一口水,冷所長又突然嚴肅地說:“大家必須繃緊安全這根弦!試想一下,如果外邊的壞人、流氓,進入所內搞破壞,殺死我們的乾警,放跑勞教學員,那該是多麼可怕的事情!” 聽了這幾句話,眾皆驚愕,場內立刻鴉雀無聲。 新年前的最後一天,寒流南下,氣溫驟降。大家把能穿的棉衣都裹在身上,即便平時愛美的女郎也顧不得身上的臃腫了。 李勃在職工食堂吃早餐,感覺並不好吃,也沒什麼多高的營養,隻是為了緩和肚子嘰裡咕嚕的抗議才硬要吃下去。大轎車開進所裡,草草地吃完,還得趕緊上班。 上班也沒什麼要緊的事,大家都開始設想新年放假,該安排點什麼私人的事。 曾雲麗副所長又召集大家開會。 攝於昨天冷所長開會時嚴肅認真的威力,誰也不敢拖拉遲到,或者找事逃避開會了。 會議很短,隻是將機關裡這一半乾部簡單地分分工,明確一下職責範圍,注意警容風紀和安全檢查。 因為昨天會議上,冷所長把該講的都講過了,今天的會議就簡單高效,20分鐘就結束了。 今天不是接見日,雖說會議布置了,要求嚴格管理,肩負著辭舊迎新的職責,但具體到實際工作中,似乎又沒什麼事。 李勃坐在辦公室隨便翻翻報紙,看點書,間或打打電話,催促一下統計月報表。 正在這時,行政科的葛鳳祥師傅領進三個人,說是區檢察院勞動服務公司的,來拉暫存在所裡的化肥。 既然是合作單位,還是要熱情招待。李勃讓三人坐下,用招待用的陶瓷杯給每個人都倒了一杯開水,讓他們坐下慢慢等拉化肥的車來。 三個人等得不耐煩,要走,到大門口攔車,還沒見到去市裡的客車過來,拉化肥的兩輛車卻開過來了。 三個人跟車進來裝化肥,還沒有裝半車,就說餓了,去所外找飯店吃飯去了。 下午,車裝滿開走,李勃送三個人到大門口的路邊攔車回市裡。 在路上,碰見四個年輕人。 “李警官,有空請你到煙廠街飯館,弄點酒菜嘗嘗。”其中一個高個子青年說。 李勃有點莫名其妙,稍微愣了一下。 “你忘了,那天你還審問我是乾什麼的嗎?”高個子青年神秘地一笑。 李勃緊急在腦海裡搜索了一遍,確實難以將眼前這位衣冠楚楚的年輕人,和那個他和內衛隊張天兵副隊長一起在大墻外抓的蓬頭垢麵的流氓聯係在一起。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可聽他講的一點不差,李勃也不得不信。 “怎麼?想擺個鴻門宴,我可不會去!”李勃隻是心裡想,沒有說出來,隻是冷眼瞪了他一眼。 四個人攔住一輛過路的長途汽車,讓公司的三個人上了車,又轉身和李勃套近乎。 李勃站直身板,嚴肅地對他們說:“接見要帶全手續進正門,到高墻外邊被抓住,結果就不好說了。” 四個人見李勃不吃他們那一套,隻好灰溜溜地溜走了。 李勃回到辦公室,把昨天冷所長講的要警醒的幾句話,和今天遇到的四個人聯想起來,知道如今的社會仍然存在違法犯罪分子,危險是時刻存在的,絕對不能放鬆警惕。今天曾副所長布置的安全保衛工作,也不是多此一舉,都是十分必要的舉措。 前天,李勃收到平常很少寫信的大哥李金給他寄來的一封信,要求元旦放假務必回家一趟,也沒說什麼事。 上個星期天,他去市裡買東西,見到分到醫藥公司上班的同學張世榮。 張世榮熱情地向他推薦說:“李勃啊,你去緯四路集貿市場那裡買毛線吧,降價促銷,才10塊錢一斤。你買些讓你的女朋友給你打件毛衣,肯定穿著舒服又暖和。” 一句話,讓李勃暗暗叫苦,一股傷感湧上心頭。他8月份與馬鳳英在老家木蘭火車站分手告別,到所裡上班4個月,竟然沒有收到她一封信。 所裡還在進行新年暢想,而他個人卻突然有了一絲不祥之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