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差、報計劃,連續忙活了六七天,李勃便想著去市裡放鬆一下。 電工房的小高不知道從哪兒借了一輛“鳳凰”牌自行車,非要用車馱著李勃一起去。 李勃想,有個人作伴,也是好事,就答應了。但聽說市內不允許自行車帶成年人,交警會查的。而小高卻沒當回事,說發現有查車的,讓李勃提前下車,走兩步,也許沒事。 兩個人,一輛自行車,午飯後就一起往市裡趕。李勃打聽到,省體育場下午有一場足球賽,騎車去,一個小時足可以趕到。 路上,兩人閑聊。 李勃問:“小高,認識你一年多了,還不知道你全名叫啥?” 小高在前麵騎車,頭也不回,淡淡地說:“我就一個臨時工,知道我全名的不多,既然你問起,我就告訴你,我小名叫軍軍,上學時按村裡家譜備份,族長給加了一個樹子,全名就叫高樹軍了。” “這個名字好,如樹林一般的軍隊,肯定是大陣仗了。”李勃稱贊道。 “好啥好?我本想去當兵的,可爹娘卻說,好鐵不打釘,好男不當兵,硬是不讓我去報名。”小高略顯無奈。 “那你排行老幾?”李勃又問。 “我有倆哥一姐,都結婚另過,也把爹娘積攢的家底消耗光了。爹娘年紀也大了,就對我說,小三,今後的路靠你自己闖了!”小高說起這些,還有點心緒難平。 “那你咋來的所裡?” “俺有個老舅,是個軍轉乾部,分到廳裡工作,回老家時看到我家的難處,就把我帶出來了。我僅僅是個初中畢業,年齡也小,老舅就想讓我跟著電工學點技術,將來也能自己混碗飯吃。” “你老舅對你不錯呀!” “舅是親舅,妗子不親,每次見到俺,都是撅嘴瞪眼,總把我當成求她的一個累贅。” “那你今後想咋辦?” “目前,還沒想好。工資雖然不高,但是吃喝不愁,還按老舅指的路走,跟著黃師傅多學點,學好就單飛。” “你好有誌向噢!” “啥誌向不誌向,我也不能在所裡當一輩子臨時工呀!像老侯,說不定啥時候,就被開了。” “你是廳乾部的親戚,誰敢呀?” “俺老舅也是一般乾部,再說,乾不了幾年,一退休,誰還把他當盤菜?” “對呀,靠誰,都不如靠自己。自己努力奮鬥,結出的果實才是自己的。” “李乾事,我信任你,你從不拿異樣的眼光看待我們這些臨時工。老侯臨走時,咱們一塊吃飯,他出門時還念叨你呢!” “老侯是悄無聲息走的,要知道他哪天走,我會送送他的。” “看到老侯的慘象,我就知道必須努力提高自己了。我高樹軍,必須像個軍人一樣樹起來。” “天津足球隊有三個親兄弟,人稱‘左氏三雄’,都是足球運動健將,名字中間和你一樣都有一個‘樹’字,希望你在電工領域也能成為參天大樹。” “借你吉言,也希望你多關照。哎、哎,現在就得關照嘍,前麵路口好像有交警,你下來走一段吧!” 不知不覺,小高帶著李勃已經騎車到了新鄭路與隴海路的交叉口。路中間的崗臺上,一名穿白上衣、藍警褲的交警正揮手指揮交通。 “小高,這樣吧,你也不用提心吊膽了。你騎車過去,我去坐公交,咱倆在省體育館西門會合好了。”李勃不想遭遇麻煩,提出了一個兩全其美的方法。 “好吧!估計我先到,我寄存好自行車,在大門口等你。”小高說完,獨自騎車離開。 李勃走到公交站,先坐1路車到火車站,再倒6路公交,到省體育館站,下車步行幾百米,就走到了體育館西門。 小高看到李勃走過來,高興地揮手打招呼,兩人勝利會師。 時間剛到兩點鐘,兩個人一起到體育館門口的售票處去買票,可是等了幾十分鐘,也沒看到售票窗口打開。 是不是弄錯了,得到體育場去買票? 李勃看到健康路西的體育場前的路邊已經停滿了自行車,又看到小高仍然推著自行車,行動多有不便,便和小高商量,先把車存起來,再說買票的事。 找了三個存車點,幾個看車的老太太都很認真,看到小高借用的自行車沒有打鋼印,都不讓存。 李勃記得附近就是供銷學校,他找同學時來過。兩人就一同進了校園,把車停在西邊的辦公樓前麵。學生們會以為是哪個老師的車,停這兒更安全,也沒有人會查是否打鋼印。 兩人一起轉回體育場,看售票窗口仍然排著大隊,小高拉了李勃一把說:“走,我有辦法。” 小高來到一個冰糕攤前,對擺攤的老太太說,要四個老冰棍。他正要掏錢,李勃已經把兩毛錢遞給老太太了。 小高接過四個老冰棍,給李勃一個,自己也撕開一個。跑那麼遠,先消消暑、降降溫再說。 兩人轉到一個入口,小高正準備隨著隊伍進場,李勃提醒他還沒買票。小高神秘一笑,說:“你別管,跟我走吧。” 到檢票口,一邊一個小武警戰士驗票,陽光下已經頭上冒汗了。 “你倆的票?”一個武警剛問了一句,小高把一根冰棍遞過去,嘴裡應承著“有、有”,隨手又給另外一個武警戰士一根冰棍,接著就拉著李勃過了安檢門。 可能兩個武警戰士執勤時間長,也口感舌燥,接住冰棍就舔起來,看著兩人嬉皮笑臉地進去,也沒深究,繼續攔住後麵的人驗票。 “小高,你這一套,跟誰學的?”李勃和小高在西邊一處水泥看臺坐下,不解地問。 “我在老家,和小夥伴一起看電影、看戲,經常這麼乾。不過,咱也是掏了錢的,一個冰棍5分錢,咱也沒白看呢!”小高說起來,似乎還理直氣壯。 “可,這球票是一毛啊?”李勃仍疑惑不解道。 “是啊!要是冰棍一毛,球票五分,那咱不就虧啦!”小高狡狎地一笑。 或許是由於天熱,參加比賽的兩隊,到4點20分才出場熱身。看臺上便有人叫罵:他娘的,天黑再出來多好! 4點半,隨著主裁判一聲哨響,比賽才正式開始。 球賽並不激烈,這也許是國內邀請賽的通病。客隊天津海鷗隊的兩名主力根本就沒來參賽,有名的“左氏三雄”也沒來。主隊河南平原製藥隊的隊員也好像沒睡醒,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顯得非常懶散。 兩隊根本就不像在比賽,倒像是在玩球,沒有一點進攻的聲勢。大部分時間都在自己的半場來回倒腳,像是在進行傳接球練習。 乏味的球賽,引起球場球迷的不滿,有的吹起響亮的口號,有的大聲喊著“退票、退票”,有的已經開始往場內扔東西。 兩隊看場麵有所失控,這才打起精神,展開對攻。球場的大喇叭也在呼籲球迷冷靜、冷靜、再冷靜,不要乾出違法的事來。 平原製藥隊的進攻,有了一點起色,在前場獲得了兩次任意球和三個角球,但都一無所獲,均被客隊成功化解。 上半場,兩隊踢成0比0,球場大屏幕上顯示的兩個“大鴨蛋”格外紮眼。 下半場開球,天氣已經變得有些涼爽,兩隊球員也怕對不起球迷,比賽節奏有所加快,也出現一些拚搶的場麵,但仍然不溫不火。主隊有了幾次打門的機會,終是有驚無險。客隊在下半時還剩19分鐘時,12號球員禁區內旱地拔蔥,甩頭攻門成功。當時,主隊4個防守隊員在禁區麵對客隊兩個人的配合,竟然束手無策,目送皮球入網。 主隊先丟一球,似乎如夢方醒,一心想挽回顏麵,觀眾卻起哄起來。當天津隊發動進攻時,就一起高喊:“再進一個!” 河南隊鼓起餘勇,頻頻發起進攻,怎奈時間不多,球技不佳,隻能抱憾於家門前了。 比賽結束,李勃問小高:“感受如何?” 小高嘆口氣說:“嗨!乏味得很,真可惜你多買的那兩個冰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