沮授和田豐都是明白人。
如今冀州戰亂頻頻,賊寇日盛,冀州諸望族雖然彼此相互結親,看似同氣連枝,但在危難時節其實並不牢固。
天下紛亂的苗頭已顯。
在這個紛亂時節,若是再守舊著地方望族抱團抵抗州郡長官的那一套,勢必會吃不消。
地方長官與地方望族對立,誰都有可能獲勝,但毫無疑問,一旦拚死相鬥,最終就是兩敗俱傷的結局。
而沮授和田豐這兩位郡望家主,還是相當的高瞻遠矚的。
雖然他們不知道天下會“大亂”,但他們憑借獨到的眼光,已經多少能夠預測到天下將“亂”。
至於亂到什麼程度,說不好,但肯定會亂就是了。
既然天下將亂,那身為一州望族,就不能再用太平時節的那些處事方法來應對了。
亂世亂世,既然要亂,那就注定會有成本消耗,這個成本不可能全都分攤到地方官署以及其他階層的人身上。
一地郡望隻拿好處不出力的時代早就已經過去了。
衣冠巨門在逐漸變亂的時代,必然是要付出一定的犧牲了。
不必害怕犧牲太多,一旦亂世過去,到了和平時期,能夠跟隨英雄君主在混亂時代立住腳的家族,在戰爭結束之後,必然都會獲得巨大的利益。
唯一不確定的,就是一旦天下亂了,千萬不能跟錯人。
跟錯人的成本是非常之高的!甚至會舉族衰敗覆滅。
但人離鄉賤,身為冀州本地郡望,一旦天下有變,他們的第一選擇必然就是已經成為冀州牧的劉儉。
劉儉日後若果真能夠率領地方家族對朝廷有所貢獻,那追隨他的家族必然會在原有的基礎上,更加向上邁進一步。
所以,田豐和沮授一直在觀察劉儉的行動。
畢竟事關全族,非得要小心一些不可。
但是經過觀察與分析,這個劉儉似乎沒有問題!
……
在想法的驅使下,田豐和沮授一同前往鄴城,拜見劉儉。
作為冀州境內衣冠士巨,廣平沮氏和巨鹿田氏的行動,甚至可以成為冀州士族們的風向標。
而相比於田豐,魏郡廣平沮氏的力量在河北衣冠巨室諸族中的分量,更顯重要。
歷史上袁紹從韓馥手中接手了冀州之後,對冀州係士門,最為看重的是兩個人。
一個是沮授,一個是審配。
沮授在袁紹麾下時,監統內外,威震三軍。
審配在袁紹麾下時,並總幕府。
這兩個人,一個沮授是逢戰必隨軍,在袁紹軍中的威望甚高,一個審配則是以參士身份,替袁紹總督後方府署,總掌後勤糧草。
此兩人的地位之所以如此之高,才華隻是一個方麵,更重要的是,袁紹重用沮授和審配,也是因為這兩人的家族在冀州確實能幫袁紹鎮住場子。
漢末諸侯,不論是誰被下派到地方,初期必然要重用幾個地方家族,才能夠有效的管理州郡。
對劉儉來說,也是一樣的。
不過他來冀州之後,並沒有立刻向這些士族高門拋出橄欖枝。
雖然為了有效的執掌權柄,這是初期必然要走的一條路,但劉儉不能放棄主動權。
誰先去找誰,誰先來找誰示好,這一點很重要。
……
沮授的本家離鄴城並不遠,他很田豐隻是花了兩日時間,就來到了鄴城。
沮氏家族,在魏郡士門中的威望,劉儉自然是清楚的。
而沮授本人的能力,劉儉也是了然的。
若是沮氏家族能夠和田氏家族一起向劉儉靠攏,那劉儉在河北的士門之中,就算是完全立住腳跟了。
當然,這當中不可能沒有利益輸送,這一點劉儉非常清楚。
前世史書上,對於漢末後期,地方軍閥與手下望族謀士之間的關係,大多記載的比較詩意,類似於沮授、田豐、審配這樣的人傑,史書隻是記載他們為了袁紹而捐軀,是忠義之士,為了君主慨然赴死。
但史書不會記載,這些冀州衣冠士門的代表,日常中與袁紹會有多少政治利益的彼此輸送。
忠臣誌士歷代皆有,
但忠臣誌士卻不會憑白出現。
沒有現實利益作為牽絆,君臣兩人隨隨便便的嘮一宿,談天說地,散散王霸氣,引的士門高族首領納頭便拜,高呼:“真吾主也!”
你不能說這種理想化的情況沒有,但大多出現在地位階層較低的政治軍事集團。
肯為你赴死的慷慨義士,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不是天生就是願意為你赴死的慷慨義士。
為什麼三國時期,蜀漢一眾君臣,最具有浪漫與悲情色彩?
因為這個集團的元從係身份最低,大多皆起於微末,共事於患難之際。
劉關張的生死與共,趙雲和劉備之間君臣相知,諸葛亮的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但如今,你想讓田豐和沮授這樣階層的人跟你玩點浪漫,不能說不可能,但肯定不太容易。
……
到了鄴城,田豐引薦沮授拜見劉儉。
沮氏家族之長來見,劉儉自當親自迎接。
此時的劉儉,大概能夠猜到沮授來此的目地。
君擇臣,臣亦擇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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