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如縣的港口。
數不清的人夫正在搬運著貨物,港口內外充斥著嘈雜的聲音,機器的轟鳴聲、人們的喊叫聲、鐵鏈的摩擦聲等等,讓人感到有些刺耳,但是卻顯露出了勃勃生機。
距離港口不遠處的一座旗亭的最高層中,劉儉和荀彧對坐而立,他們的中間放置著一張桌案,旁邊燒著一壺老酒,桌案上擺著一盤棗子,一盤桃子。
“港口還沒建完?就已經開始投入使用了?”劉儉笑著問荀彧道。
荀彧拿起桌案上的酒壺,為劉儉斟滿了酒:“大將軍在河北沿海修建諸多口岸,也不是為了看港口規模的,大規模的港口可以慢慢建,但這海路和大船的使用,還需越早越好!”
劉儉輕輕地點了點頭,道:“我已經通知了河北商貿協會,告知他們遼東,韓州等地的臨時口岸與航線已經開通,相信用不了多久,越來越多河北大商賈就會利用這些口岸,往來於遼東,韓州和河北腹地,而兩地的資源,也將因為海運航線往來更頻……”
荀彧感慨道:“隻可惜,若是南方沿海諸郡,也能夠在主公的掌控之下,則漢室大興指日可待……”
“那是早晚的事情。”
劉儉笑著舉了舉酒爵,道:“何必急於一時呢?可先讓我們用渤海的海路,培養出一支優秀的海運船隊和經驗豐富的水手,待日後收復南方之後,這些航海經驗可就能直接派上用場了!”
荀彧這些年來在幽州也是經歷過大風大浪,如今大漢北境之地在他的手中大興,而他本人早就練的一身寵辱不驚的本事。
可即使如此,他今日聽了劉儉之言,心中依舊是不免心潮澎湃。
主公啊主公,為何你總是能夠撥動我心中那根使我熱血沸騰的心弦呢。
“文若,你可聽說了關於並州那邊的事?”
荀彧從遐想中回過神來。
他先是愣了愣神,隨後道:“如何能不曉得?主公收服黑山,白波,定匈奴八大部落,受降匈奴人口牛羊馬匹不計其數,此事彧不敢不知。”
“那你可知,奉孝現在於並州,給匈奴人登籍造冊,更換漢名之事?”
荀彧何等聰慧,聞琴聲而知雅意。
“幽州這邊,烏桓諸民也已經登籍造冊,隻是他們的名字未曾漢化,大多亦是蠻稱……主公的意思是……?”
劉儉笑道:‘烏桓是烏桓,匈奴是匈奴,但對我大漢而言,他們都是一樣,既然終歸是要入我大漢的,那還留著原先的名字做什麼?將來生了後代,和漢人的孩子有所不同,豈不是會使孩子們有誤會?這可不是好事。”
荀彧言道:“主公放心,此事我已知曉,回頭定當辦妥。”
說罷,荀彧又道:“還有一件事,末吏想告知主公,此事我猶豫再三,卻不知應如何處置,懇請主公為我一決。”
劉儉笑道:“文若但說無妨。”
荀彧說道:“對於大漢而言,北地異族有匈奴,烏桓,鮮卑……其中烏桓和南匈奴一直依附於我大漢,處置起來相對容易,且如今其諸部皆已經歸於王化,可為利在千秋。”
“隻是對我大漢而言,幾十年來最為強大的對手乃是檀石槐所率領的鮮卑諸部,昔年大將軍初入仕時,曾一舉斬殺和連,奪取檀石槐屍身,可謂千古之功!”
“後我大漢以石墨引鮮卑諸部族人為我漢人所製,每年用石墨從鮮卑諸部換取牛羊馬匹,更從他們的部落中抽取民夫我為大漢徭用……但是,這是在鮮卑諸部分散的情況下……現在的鮮卑暫時沒有出現一個有能力整合鮮卑,與我大漢為敵者……”
劉儉點了點頭,道:“你是覺得,鮮卑會出現這樣的人物嗎?”
荀彧搖了搖頭,道:‘暫時沒有,但是我終怕有一天會出現,而且鮮卑雖然分散,又為我河北所製,但畢竟鮮卑先前並不依附於我大漢,他們的戰略縱深太大,想要像是匈奴和烏桓一樣在短時間內收降歸於漢統,似不太可能……”
劉儉點了點頭。
鮮卑諸部落和匈奴,烏桓確實不一樣。
正如荀彧所說,鮮卑諸部落的戰略縱深太大,他們的人口是遠遠比不上漢人的,但是他們疆域,是從大漢的北方邊境,一直可以拓展到蒙古高原,到烏蘭巴托,甚至可以抵至達爾汗。
這是一個什麼概念?
這個概念就是,他們的縱深疆域,幾乎和歷史上的蜀漢和東吳加起來的地盤差不多大。
在如此廣大的戰略縱深之下,劉儉是不可能驅兵去將這些部落一個個抓回漢朝,讓他們改漢名入漢籍的。
沒有那麼多人,劉儉也供不起那麼大的軍事行動。
至少,目前不能。
但相比於過去,以劉儉為首的河北政府,相比於昔日的漢王朝與鮮卑的戰略上,卻有兩大進步。
第一就是昔日劉儉曾殺死和連,分化鮮卑,這個影響至今還在,鮮卑各大部落彼此爭鬥,無法統一,鮮卑各部所占領的疆域雖然大,但地域越大,事情就越多,想稱單於的人也就越多。
這就給漢人極好的分化空間,隻要漢人一直關注著他們,行使離間,拉攏,分化,他們就很難統一起來。
第二就是劉儉目前對於鮮卑各部大概的位置有所明了了。
這個位置隻是包括冬天的位置。
鮮卑是遊牧民族,他們逐草於北地,常年生活於馬匹之上,居無定所。為了生存,輾轉遷移,這是正常的事情。
但是,這不代表他們的居住地就沒有規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