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歸途(1 / 1)

神儲 冬月廿玖 6577 字 2024-03-18

北院的聯合號上,雖然不及馬家的飛升號那般奢華,但也算得上一應俱全。   一間寬敞的房間中,包括硯沐城在內的二十多名會長圍坐在一起,白崖和落辰也坐在人群中。   “冒昧請教,兩位既然也是禦師,不知是哪方授品,又是何等品階?”韓宴修開口問道。   落辰搖搖頭,說道:   “我雖修習禦術,卻還沒有受授過品階。”落辰回道。   “我,我也無品。”   相比於落辰的直言,白崖就顯得有些局促。他在從小在四季城,也未曾受授過品階不假,但他初出外界,對周圍的一切人和事都還保持著戒備之心,他並不願意透露過多關於自己的信息。   一聽兩人無品,郎燁立馬就來了興致,說道:   “這好辦,到禦樞院考核一下就知道了。”郎燁說著,站起了身繼續說道:“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北院竹林公會的會長,歡迎兩位的加入……”   “乾什麼郎燁,你可別在這裡搞空手套白狼這一套,人家可沒說要去你的竹林公會。”   “就是,加入哪家公會,到了北院再慢慢了解不遲。到時候孰好孰壞自有定論。”   兩個人及時的發言,打斷了郎燁。   郎燁原本就看上了白崖落辰二人,想著能趁機拉攏其加入竹林,一定穩賺不虧。可惜他的小心思被其他人識破了。   “唉我說你們兩個,剛才吃我花生米的時候可不是這副嘴臉。”郎燁駁道。   “一碼歸一碼,總不能幾顆花生就被你收買了吧。”   “好了。”韓宴修及時發聲,打斷了幾人。   “禦樞院是所有禦師的都城,那裡有著專業品階考核體係,不管你是誰,不管你來自哪裡,隻要不觸及神域和禦樞院的律法,禦樞院都會有你的容身之地。如果二位願意,我們可以幫助二位申請考核,有了禦樞院的認證,今後的生活也會更加便利些。當然,如果二位有意願加入公會,在座的也都是北院各個公會的會長。二位雖然還不是北院的禦師,但今日也算是和我們並肩作戰,幫了我們大忙。以後在禦樞院有什麼需要,二位盡可以開口,我們也一定慷慨相助。”相比之下,韓宴修的言辭就更加得體些。   韓宴修的話裡,裡麵有建議,有拉攏,有感謝,有承諾,堂堂禦樞院聯合公會主席,熱情相邀,白崖和落辰自然不好拒絕,但畢竟是關乎未來人生走向的選擇,兩人也不好立刻給出回答。   “我很好奇,你是如何知道他們會來此地,又是如何在這麼短的時間趕到此處的。”硯沐城向落辰問道,也是有意岔開話題,給兩人解圍。   “嘯月,那隻白虎,和我同時出生,自小與我情同兄弟。欞兒手上帶著一塊白色的石頭,那是嘯月的伴生之物,嘯月能夠感知到它的位置。正因如此,我們才能確定欞兒的位置。此行多勞嘯月奔走,才能及時趕到。”落辰回答道。   “我有一言,不知當問不當問。”韓宴修再次開口道。   “諸位救命之恩,落辰已是感激不盡。有什麼話,但說無妨。”   韓宴修和硯沐城交換了一下眼神,硯沐城也就明白了他要問什麼。   “據沐城的推測,足下乃是天劫太師的後代,因此才會引來雷神殿的追殺……”韓宴修說著,一同把之前硯沐城的推測講述給落辰,以期得以驗證。   落辰猶豫片刻,短暫的沉默過後,還是開口道:   “是的,不過我出生時已經在夙安了,關於雷神殿的事情已經過去了幾十年,我也知之甚少。”落辰肯定了硯沐城的推測,卻也沒多說什麼。   “那麼,白崖兄弟又是如何與馬家有所牽連的呢。”韓宴修也沒再追問,轉頭問起了白崖。   “說起來,我也不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麵對突如其來的問題,白崖也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一睜開眼睛就已經在牢房裡了,總不能直接說他是被雲閣次席閣老時之鏡傳送出來的。   “我,我也記不清到底發生了什麼。”白崖努力的想著該怎麼回答,他並不擅長撒謊。三百年來,在師父的教導下,他是一直一個規規矩矩的好孩子,從來沒有說過一句謊話。   但眼下的情況又不能把實情全盤托出。   “失憶了?”郎燁詫異的說道。   他這一說,倒是給白崖提了個醒。   “是的,我的記憶,額,我來到這裡之前的事情,都記不起來了。”   “那就麻煩了……不過也沒什麼關係,以前的事情慢慢去想,說不定哪天就突然想起來了。”郎燁就這樣結束了話題。   關於白崖的身份,就到此為止了,又簡單問了兩人一些細節問題後,大家也都陸續散去。   “真是可惜啊,要不是那兩個家夥搗亂,這兩個人就是咱們的人了。”郎燁對並排走在走廊裡的硯沐城抱怨道。   “你的心思都寫在臉上了,誰看不出來。”   “我這不是惜才嘛。那白崖,臨危不亂,一個人把整個雲舟攪得天翻地覆;那落辰,一人一虎,就敢和入神禦師叫板,真是好膽色。”郎燁說著,隨後微微皺了下眉,繼續說道:   “不過話說回來,這個失憶的白崖,感覺有點不對勁。”   “他沒有失憶,他在說謊。你看他躲閃的眼神和他說話時不停的擺弄衣角的手,分明像一個正在說謊的小孩子。他在故意向我們隱瞞什麼。”   “我就說怎麼感覺怪怪的。不過這是人家的隱私,他不想說也是情理之中啊。”   “當然,北院的禦師哪個沒或多或少隱藏身份。我的意思是,他是一個連謊都不會撒的人,一個乾凈的人,一張白紙。如今時局動蕩,人心叵測,一個乾乾凈凈的人,實在難得啊。希望他能成為我們的朋友,而不是敵人。”硯沐城感嘆道。   其實不止硯沐城,其他人也都或多或少看出白崖有意回避問題。對此,大家也都比較理解,畢竟這種事在北院也屢見不鮮,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隱私,也都有權利保守自己的隱私。因此,關於白崖身份的話題也就戛然而止了,同樣,不管落辰是否真的不清楚雷神殿政變的細節,對方不想說,也就不再追問下去。   對北院的這些人來說,兩個人到底是什麼身份其實並不重要,又不是審訊犯人,何必刨根問底呢,這也是對二人最起碼的尊重。重要的其實是兩人是否願意一起回到禦樞院,是否願意來到北院和大家成為誌同道合的朋友。   白崖來到甲板上,走到船尾,看著牽在後麵的飛升號出神。那是白崖出入世事的第一個落腳點,那個陰暗潮濕的監牢,是他醒來的地方,也是他初次和外界見麵的地方。那艘裝飾的仿佛宮殿一般的雲舟,此刻也變得暗淡無光,像一隻死去的鯨魚。   韓宴修的發問,不禁也讓白崖好奇起自己到底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馬家的雲舟上,還是被五花大綁起來。思來想去,大概有幾種可能:要麼是鏡師叔把自己傳送到了馬家活動範圍附近,由於白崖昏迷不醒,被當成流浪者一起綁走了,這種可能性大一些;要麼是鏡師叔故意把白崖傳送到牢房裡,可這未免太過刻意,似乎不太可能。   正思索間,身後傳來腳步聲,是落辰。   落辰遞給白崖一杯熱茶,自己手裡也拿了一杯,兩人一起望著那頭“死去的鯨魚”,吹著微涼的風,卻彼此無話。   落辰原本是來道謝的,但此前已經謝過了。他總覺得感謝得不夠隆重,但又擔心過度表達反而顯得虛偽。   他對這個救下自己妹妹的人,頗有好感,這種感覺他從來沒有過。來到鴻虛的這些年,他本已經變得冷漠,內心被一層堅硬的殼所包裹,無法輕易觸動。他的表情總是嚴肅而冷淡,無論麵對多麼熱情或友好的人,他總是保持著距離和冷靜。   但妹妹,是他在這個世上最重要的人,是即便付出生命都要守護的人,也是他的軟肋。   別人對他再好,他或許都不會動容,但這個素不相識的人,在有可能危及生命的情況下,竟也義無反顧的站在妹妹身前,讓他感覺到了久違的溫暖。   對於落辰來講,雖然北院的禦師們同樣對他的妹妹有著救命之恩,卻無法像白崖給他的情感那樣強烈。   “接下來,你要去哪裡。”最終還是落辰先開口道。   “去禦樞院吧……”白崖思索片刻,緩緩開口。   禦樞院,作為代表神域的勢力,和四季城有著相同的立場。三百年來,和四季城聯絡最多的也是禦樞院,師兄師姐們也常常和白崖講起禦樞院的很多趣事,世界很大,大到白崖根本不知道生活了三百年的四季城在哪個方位。如今,他似乎也沒有更好的選擇,禦樞院,確實是白崖最好的去處。   “你呢?”   一般來說,白崖並不會在意別人的選擇,但此時對落辰去向的關注,恐怕連他自己都說不出具體原因。   當他在飛升號上孤軍奮戰的時候,他是多麼希望有人能夠幫他,和他並肩作戰,而這個時候,恰好落辰出現了,兩人素不相識,尚未謀麵,卻不謀而合。   韓宴修、硯沐城等人給白崖的感覺更像是代表著官方的使者,傳遞著禦樞院的態度,自然而然會感到疏遠;而落辰、落瀾欞、嘯月相依為命的狀態,讓白崖感同身受,更加親近些。   “雷神殿不會善罷甘休的,繼續留在鴻虛,時刻都會有危險。眼下,禦樞院是最好的去處了。”   落辰回答著白崖,對於他來說,去哪都無所謂,但他必須把妹妹的安危放在第一位。雷神殿有辦法在鴻虛抓走妹妹一次,就有第二次,今天發生的事情,讓他認識到禦樞院並不會站在雷神殿的一邊,因此,目前他所知道的能夠躲過雷神殿魔爪的去處,也就隻有禦樞院了。   就這樣,兩個人似乎達成了某種共識,不約而同,都將目的地定在了禦樞院。   經過一天一夜的航行,大家彼此間,也稍微熟悉了些,雖然還依舊沒到無所不談的地步,但話總歸還是多了些。值得一提的是,小女孩落瀾欞倒是有些過於活潑,這裡玩玩,那裡耍耍,活蹦亂跳的,讓落辰這個當哥哥的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過大家似乎都一致的很喜歡這個靈動的小妹妹,被這麼個漂亮、可愛、活潑的小家夥一口一個哥哥,一口一個姐姐的叫著,任誰也沒法不對其心動。   天色已經很亮了,透過朦朧的晨霧向下看去,別有一番景致。   此時,正經過一片深邃而神秘的山穀,其間巖石峻峭,樹木蔥蘢。前麵即將進入一片平坦的地帶,與山穀形成鮮明的對比。   在那片廣袤的平原上,有一條小路,它如同一條蜿蜒的蛇,深深地嵌入大地之中,仿佛是自然與人工的完美結合,它的每一個曲折和起伏都是歲月的痕跡。小路一直延伸向山穀中,一直通向那片隱藏在山石草木間的幽靜之地。   這裡是鴻虛的邊界,順著這條小路向南走,穿過這座山穀,便能到達鴻虛。   由此向北,跨過這片平原,那裡有一座巍峨壯麗的城池,像一顆璀璨的明珠嵌在大地上。   禦都。   越靠近禦都,人也就多了起來,來來往往的行人,從空中俯瞰,就是一個個的點,每一個點都代表著一個獨特的個體。   他們在路上、鄉間,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或者在田野中移動和聚集,形成了一幅生動的畫卷,他們的行動軌跡交織在一起,構成了一種復雜的、動態的圖案。   有的人行色匆匆,有的人悠閑漫步,還有的人停下來交談或者觀察周圍的環境。他們的衣著各異,顏色繽紛,仿佛是一幅由各種色彩交織而成的畫作。   在這個高度,可以清晰地看到城市、村落的布局和結構,建築物和街道如同棋盤一般整齊排列。而人群則在這個棋盤上移動,創造出了一種獨特的韻律和節奏。他們的活動為這片大地注入了生命力和活力,使其充滿了生氣和活力。   禦都的輪廓越來越近,遠遠的便可看見,禦都的城墻高聳入雲,堅固無比,上麵鐫刻著無數神的形象,他們都是為新神事業的開疆拓土的功臣,刻在上麵的每一個故事都家喻戶曉。   在眾神的福澤下,這裡仿佛是一座無法撼動的堡壘。   臨近禦都,聯合號也漸漸降低了高度。巨大的雲舟掠過人群,將人們籠罩在一片陰影之中,令人們不禁舉頭觀望。這裡的人,對眼前的景象早已見怪不怪,隻有孩子們興奮的對著頭頂的雲舟不停的揮手,雖然他聽不清他們的聲音,但僅憑其肢體語言,便足以感受到他們的熱情。   來來往往的雲舟越來越多,最終聯合號牽引著飛升號也匯入其中,進入了禦都的上空。很多雲舟認出了聯合號,有意為其讓路,人們紛紛從雲舟內部走到甲板上,隔著護欄向聯合號揮手,一同慶賀著驚蟄行動的圓滿完成。   聯合號放緩了速度,慢慢向著禦都的中心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