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要看的服飾和街道擺攤的情況，已經了解的差不多了。 　　不過繼續走下去不遠，便是安業坊，正好就是龍瓔瓔家的綢緞鋪子所在。 　　便不再花錢坐犬車，兩人直接步行過去就好。 　　因為巨靈城極大。 　　人們要是去哪兒或需要運送貨物，這些全城遊走的犬車都能用得上。 　　在路上通常走不了多久就能遇見。 　　就跟地球的公交車一般，按要去的距離給些許小錢，便能得個方便。 　　雖然天上有飛船也可以坐，但距離近些的還是犬車更為方便劃算。 　　不過洪荒世界，雖說絕大多數物種和作物都能生長得很大，且還有各種術法和法器輔助生產。 　　但就許悠在街上看到的實際景象來說，底層人的生活仍舊貧苦。 　　就像許悠當下看見的一位賣炭翁。 　　如今洪荒已經十月中旬，天氣開始轉涼。 　　身上衣服破舊，不過穿得很多，像是把自己所有季節的衣服都套在了身上，腳下穿的卻是簡單編織的草鞋，裡麵塞了布料用來遮風禦寒。 　　又因為此時雖是深秋，但尚未冷到要家家生火取暖的地步。 　　所以趕季節漚燒的許多木炭，並未賣出去很多。 　　顯得一臉愁容。 　　“可憐身上衣正單，心憂炭賤願天寒。” 　　一個蠻人嘴裡居然說出詩來。 　　跟在身側的龍瓔瓔頗覺意外地看著許悠。 　　“我說你們城裡明明有那麼多修為高強又懂術法的人，最普通常見的稅吏也都能呼風喚雨，借助靈氣衍生出的各種飛船陣法機械什麼的更是豐富。 　　按理生產建設發展民生之類的事會很容易，百姓至少也該豐衣足食，安居樂業才對。 　　可我們這一路走來，還是窮苦人居多，半掩門和乞丐我都見好多個了，肚餓無足食，天寒無厚襖，挑貨用得都是木棒棒，真要有點閑錢也不至於連個推車都用不上。” 　　龍瓔瓔回頭看了看來時的景象。 　　理所當然地說道： 　　“修行對於底層人，哪怕是城裡的底層人來說，也是件很奢侈的事。 　　錢都用來應付生活去了，根本沒有多餘錢財去容他們兌換靈石修煉。 　　沒有修為就沒有術法。 　　當然隻能憑借自己的一身力氣去謀生嘍。” 　　頓了頓，龍瓔瓔繼續道： 　　“至於有資源修行的人嘛，那至少也是富家子弟。 　　既然是富家子弟，就自然沒有理由用辛苦修行得來的本事，去給窮苦人謀生計了。 　　隻有官府專門的營造署和將作監的官員衙役，才會依照朝廷旨意，用術法和學識為王城建造和研製器械。 　　王城的需求是第一，至於百姓，過得下去就行了。” 　　許悠失望地搖搖頭，喃喃自語。 　　“那就是階級固化的毛病了。 　　明明坐擁龐大的城池和極欠開發的生產潛力，卻不思進取。 　　也是，統治王城的朝堂和百姓本就不是一條心，哪能指望他們有動力去改革製度啊。 　　原以為你們隻是把我們部落人不當人看，看來你們對自己人也沒好到哪兒去嘛。” 　　看著眼前如此這般的許悠。 　　龍瓔瓔越發不解。 　　“區區一個奴隸，不圖謀自己的前程和禍福，居然去憂心不相乾的人過得好不好？ 　　你當真的是從大荒部落出來的蠻人嗎？ 　　會做生意，會做菜也就算了，還會作詩？ 　　天底下有你這樣的蠻人嗎？” 　　許悠胡謅道： 　　“如假包換。 　　憂心底層人過得好不好，是因為我也是底層人，不好說是不相乾的。 　　至於其它都是愛好使然。 　　我也並非生來就是奴籍，以前尚未憂心生計時學下的這些。 　　嗯對了，主人您是貴族來的，想來時間充裕，家境也富裕，可以支持你做許多喜歡的事，想來您也有愛好之事？” 　　知曉許悠是故意岔開話題。 　　不過龍瓔瓔也順著說去下了，道： 　　“我喜好舞，自幼看到舞女們翩躚起舞的舞姿就喜歡，極雅，極美。 　　隻是爹爹總說，舞者卑賤，衣不蔽體，就是用姿色和肉欲侍人，不讓學。” 　　龍瓔瓔語氣有些落寞。 　　“我就隻能私底下偷學，趁爹爹當值時才能跟舞女們請教，一個人在閨房裡跳了幾年，可也就小黛她們些個女婢們看過我跳舞，無趣的緊。” 　　許悠寬慰道： 　　“有這麼個愛好，人活在世也能不那麼無趣。 　　人餓了要吃飯，精神也是要吃飯的。 　　況且以主人你的身份，自也不會有以色侍人一說。 　　再者說以主人窈窕的身姿和相貌，這便是天資啊，雖從未見過，但若得見主人一舞，想來天下不動心者怕是難覓。” 　　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事。 　　許悠算是略知一二的。 　　不過以龍瓔瓔的身材和容貌，尤其是容貌，的確是實話來的。 　　禮尚往來，龍瓔瓔揭了自己這麼個底，許悠高低也要揭一個。 　　“小時候進學讀書時，喜好看書，喜好文字，總喜歡將心中天馬行空的幻想寫於紙上。 　　但劉嬸賣稻子賺的錢，用作生計後，沒有一分是多餘能讓我買那些課外‘無用書’的。 　　不過與我同桌的女孩卻是家中富裕，我便時常替她處理課業，陪她玩耍、打架，昧著良心誇她好看。找書苑 www.zhaoshｕyuan.cｏm 　　然後忽悠她買很多她自己壓根不看我卻喜歡看的書。 　　每月她爹爹高興地給她買許多文具，就是筆墨紙硯，其實都是我給她用掉的。 　　後來，通過課業的事，教習知曉了我唆使女孩給我買課外書，也知曉了我妄想學人寫書的事，叫來了女孩父親跟劉嬸，勸告我莫要白日做夢，不能每日隻會不切實際地幻想。 　　此後，我便放棄了寫書。 　　倒不是因為教習的勸說，隻是家境支持不了我繼續從文，而我也到了要為將來生計做打算的年紀。 　　最終學了一門養魚養蝦的技術。 　　打算，就此平凡普通下去……落寞下去。” 　　兩個失意的人就這樣走著。 　　無言了良久。 　　龍瓔瓔說道： 　　“未料想咱們兩個的過往倒是挺像的，要是能把債還了，以後我就供養你作詩寫書好了，我自己也要去學更多更好看的舞。 　　屆時再跳與我地下的爹爹看。” 　　許悠：“……” 　　那不成墳頭蹦迪了嘛？ 　　許悠隻能勸說道： 　　“不必了吧，你爹他老人家也看不到啊。” 　　龍瓔瓔擺了擺手。 　　“再說吧。 　　對了，先前你誇我好看應當不是單純討好我吧？旁人也多誇我好看，可大多也是見色起意。” 　　許悠不做正麵回應，隻笑嘻嘻地道： 　　“我家主上天下最美。” 　　倒不是見色起意了，可又真成了阿諛諂媚。 　　當真是不知趣。 　　龍瓔瓔暗自嘟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