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又過了三四天,夏河每天過著吃飯與被吃的日子,好在靈魂沒有痛感,不然說什麼也得跟這個貪吃惡魔魚死網不破,畢竟他這個人,怕疼又記仇。 這天,夏河一如往常的坐在走廊裡,手上端著杯剛泡好的碧螺春,賞著眼前頭顱飛舞的樹。 “呼~”夏河對著茶水吹了一口氣,茶水表麵頓時蕩漾起一圈圈淺綠色的波紋。 “過來。”耳邊突然傳來了厚重而又渾濁的聲音。 夏河抬起頭,這棵樹……竟然說話了? 守了這麼久,祂可真是憋得住氣呀。 夏河晃了晃茶水,“樹哥,要不我們還是就這樣說吧,外麵風太大了我有點怕。” 突然,走廊的地板變得鼓囊了起來,緊接著,一根樹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擠破地板鉆了出來,然後將他手中的茶卷了回去。 “綠茶……吾還挺喜歡的。呼~”那個渾厚的聲音繼續發言,似乎還能聽出祂也學著夏河剛剛的模樣對著茶水輕輕吹了口氣。 夏河怔住了,說好的不踏進院子就不在攻擊範圍以內呢? 好吧,是因為他自己隻以為對方隻是一棵樹而已,應該還沒有能力跳起來打他,所以才這麼悠哉遊哉的坐這裡觀察對方。 果然,死界地大物博,什麼樣奇怪的東西都有,以後還是要更加小心,在這裡粗心,可是動不動就會丟掉性命的。 打也打不過,跑也跑不了,夏河很乾脆地走到了老槐樹的跟前,走近了,才可以直觀感受到這棵樹的詭異,那樹乾上嚎叫著的麵孔,真的是讓人看一眼就感覺要做一天的噩夢,關鍵是這樣的東西樹乾上長得是密密麻麻的,沒有密集恐懼癥看了都得頭皮發麻,還有枝乾上那掛著的頭顱,一個個似乎都還活著,夏河一踏進院子,成千上萬顆掛著的腦袋就直勾勾的盯著他,有的哭有的笑,簡直比以前在學校所有師生麵前演講還讓人緊張。 默默在心裡給自己打了幾口氣,夏河強迫自己不去看周圍這些東西,想象著麵前就是一個和藹可親的老頭,開口道,“是晚輩考慮不周,早知道前輩注意到我了,我就把給前輩準備的禮物一起帶來了。” 槐樹笑了笑,也可能沒笑,總之祂那茂密的枝乾左右晃動了兩下,“無中生禮啊小子?勿需擔憂,吾與你的家族也算有一點淵源,即使你空手過來,我也不會輕易的對你下手的。” “今日邀你前來並不是有所圖謀,隻是因為吾近日剛剛醒來而已。” 明明是一顆陰森森的老槐樹,那甕聲甕氣的語調竟讓夏河聽出了幾分正氣淩然與親切感,真是奇了怪了。不過,俗話說鬼話連篇,這棵樹指不定在憋著啥壞呢。 “您竟與我的家族有舊,真是抱歉,晚輩之前竟然沒認出您。”夏河抱拳,“不知您此前與夏家哪一位族老相識,說不定晚輩也曾聽過關於您往昔風采的軼事。” 老槐樹擺了擺樹枝,“往事就不用提了,說了你也不清楚。” “倒是你小子,本事不大戒備倒挺足啊,也罷,你且再抬頭看看,我是什麼樣子。” 聽聞老槐樹的話,夏河抬起頭,隻見血月消失不見,周圍滿是金光,一輪大日似乎淩然空中,眼前的槐樹早已不見身影,取而代之的,是一株幾乎橫貫天地的巨木,其粗不知幾千裡,目力幾乎無法觸及,每一片樹葉都散發著金色刺眼的光芒,仔細看看,天上哪有大日,這株樹,便是太陽! 回過神來,巨木已然成了幻象,麵前的,依然是那株陰森的槐樹。 “老夫的跟腳如何?”老槐樹問道,明明聲音古樸大氣,夏河卻仍然覺得語氣裡好像有點得瑟的情緒。 夏河愣了一下,“嘆為觀止。” “聽聞西方神話曾有棵世界之樹,支撐於天地之間……” “好了,不用猜了,你猜不到的。能在這死界呆著,老夫也早就是棵死樹了,前塵往事已經不重要了。況且,老夫這麼牛逼,真要弄死你,不也就一口氣的功夫?”老槐樹咂咂嘴。 天知道一棵樹哪來這麼多擬聲詞和網絡用語。 似乎是說太多累著了,老槐樹做出了總結“總之呢,就是老夫看你小子有舊,就把你拉過來,稍微幫你一把,就當還個人情了。” 說完,老槐樹又緊接著道,“不過人情也不是無限的,老夫也有很多事要忙,就這樣吧,吾可以回答你一個簡單的問題,如果要問第二個,你就需要支付一定的代價了,吾這樹枝上,掛著的可都是曾經向我提問的人。” 瞅了眼樹上掛著的那些做著各種表情包的腦袋,夏河心裡一陣發緊,這第二個問題,可不興問啊。 那就得好好思考這一個問題了,而且,還得是相對簡單的問題,如果要問哪裡有絕世秘籍或者怎麼造星際戰艦什麼的,想必會被拒絕吧。 沉思了一會,夏河才說道:“多謝前輩,請前輩確保我們的交談不會被他人聽到。” “放心吧,她聽不到。”老槐樹回道。 “好,”夏河點頭,“那就請前輩告知晚輩破解眼前與西方惡魔的僵局之法。” “好,血月盈滿之時,去閣樓看看吧,也許會有意外之獲。” 說完這句,老槐樹便揮了揮樹枝,做出送客的樣子,“好了,人情也還完了,再來找吾可要收費了,還有,以後不要沒事就在吾旁邊晃悠,你那每天賊眉鼠眼的樣子若是換棵樹,早就把你吊起來抽了。” “多謝前輩解惑。”夏河對著老槐樹行了一禮,便轉身離開了。這院子,以後是不能來了,這棵樹都當麵警告了,再來沒事盯著人家看,那就真是不知死活了。 回了客廳,夏河撇了一眼次臥,房間裡,列爾正一臉糾結的看著左手的煮土豆和右手的蒸紅薯,似乎正在考慮到底先吃哪個的樣子。 看來剛剛的一切她並未有所察覺。 夏河回到臥室,有心想要上閣樓看看,但一想到預言所說血月盈滿之時,便壓下了好奇,畢竟這是他目前唯一的破局機會了。 不過,他也不是一個隻會等待的人,這期間,他也把附近所有能觀察的地方全部翻了個仔細,詳細的定下了多套逃跑的方案,每天都在心裡演習著緊急逃跑的方式,同時絞盡腦汁的嘗試了各種各樣的菜式做給列爾品嘗,隻要能喂飽她就不用被吃了,這是多麼樸實無華的初衷啊。 那個血肉鑄成的大門比以前還要結實,以前那個還能砸,現在這個他拎著錘子還沒開始砸,滴著血水的瘤子就對著他直齜牙…… 當然他也不是沒有想過墊點東西從墻上翻過去,但這裡的墻上長著一大排食人藤,天上路過隻鳥都能直接給薅下來去毛放血一條龍,更別說人了。 終於,在靜靜的等待了三個多月以後,血月,終於盈滿了! 看著天上宛如盤子般圓潤的血月,夏河難掩心中的激動,終於,能離開那個吃貨惡魔了。 繞過列爾居住的次臥,早知道列爾吃多了就愛睡覺,今天他特意給列爾多準備了好幾樣菜色,就為了讓她吃飽了早睡覺。 聽到隱隱約約的鼾聲,夏河悄摸的往閣樓走去。 不過幾十步而已,他卻走的異常緩慢,別看這惡魔平時看著傻,嗅覺聽覺好得跟狗一樣的,隔著大半個宅子偷偷燉了鍋魚湯都能聞見,要不是睡著了,行動準保立馬暴露。 輕輕推開閣樓的房門,借著月色,夏河隱隱約約便看到一道身著黑衣的人影正背對著自己忙碌著什麼。 夏河陡然一驚,這家夥怎麼進來的?大門那個肉瘤,之前拿一堆沾了酒精的柴火懟上麵燒都被一口吞了下去,壓根拿它一點辦法沒有,他又是如何通過的。 他一定有出去的辦法。夏河想著,心裡迅速思索著接下來的方案。 隻是眨眼間,夏河便做出了決定。 夏河往前挪動一下,看到眼前那黑衣人有所反應回頭,便做出了一個噤聲的姿勢,“噓。” 黑衣人的臉被臉罩完全包裹,隻露出一雙充滿戾氣的眼睛,似乎也是有點不解怎麼這裡還有一個跟自己一樣鬼鬼祟祟的人。 沒等黑衣人反應,夏河先發製人:“兄弟你也是來這裡偷東西的嗎?”他輕聲問道。 “嗯?你什麼時候來的?好東西都被你拿了?”黑衣人問道。 夏河連忙擺手,“可別提了,這宅子看著大,裡麵可窮的要死,關鍵是,宅子裡還有一隻強的可怕的惡魔,動不動就摘鬼心肝來吃,可嚇鬼了,我剛來就看見好幾隻小鬼被那惡魔抓起來就往嘴裡塞。” “這裡當真如此兇險?”黑衣人似乎有些動搖,又有些不甘心的問道,“你跟我是同行,你要我怎麼相信你,說不定你是打算支開我好發大財!” 夏河見狀,乾脆又加了把火,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我知道你擔心,可我們現在的處境真的很危險,這樣,我告訴你個秘密,我比你早來段時間,已經打聽清楚了,這宅子主人的財寶都存放在外麵的一個隱秘之地,並沒有放在宅子裡,我本來就是要逃出去找那筆財寶的,隻是因為看到那惡魔吃鬼,才被她盯上,這樣吧,你幫我跑出去,我帶你去挖寶,到時候你我兄弟五五分成,一起發財。” 黑衣人見夏河說的情真意切,又是要帶他一起發財,再加上這宅子裡他確實也已經翻了半天,全都是些破爛,索性點了點頭,“好,那我便跟你去找。” 黑衣人放下剛剛翻找的那堆破爛,夏河瞥了一眼,這宅子他早就逛的滾瓜爛熟,所有一切都跟外麵原先那老宅子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壓根沒有什麼值錢或者特殊的東西,沒想到,這也能讓這個世界的小偷給惦記上,不過,倒也是方便了他。 緊接著,夏河便跟著黑衣人一路摸到了大門口。 隻見黑衣人從腰間摸出一個小瓶子,放在大門處那坨血肉瘤塊的類似鼻子的兩個洞口晃了兩下,仿佛是過敏了一樣,血肉瘤塊打了個噴嚏,立馬不耐煩的往旁邊挪了挪,剛好露出了可以一人側著通過的縫隙。 見狀,黑衣人便敏捷的從中穿了過去。夏河也趕緊跟了上去。 剛剛擠到門外,夏河便聽到了宅子裡列爾的聲音,“夏河!你要去哪兒!” 壞了,她聽到大門打噴嚏了。 來不及多想,夏河立馬拉著黑衣人往前撒丫子就跑,“兄弟,快!那惡魔追來了,你有沒有什麼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