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巴黎,塞納河畔,香格裡拉酒店。 一個手如柔荑、膚如凝脂的女人,輕解羅裳,邁入貝殼狀的按摩浴缸裡。光是她那銷魂的背影,就足以讓人浮想聯翩。 女子優雅地拿起玫瑰金色手機,一邊望著窗外燈光璀璨的埃菲爾鐵塔,一邊撥打了李慕白的電話,可惜一直無人接聽。 她忍不住嗔怪:“死慕白,又陪哪個狐貍精去了,竟敢連老娘的電話都不接。哼,等見了麵,要你好看!” 香湯沐浴的俏佳人一直“以背示人”,未露正臉。她百無聊賴地拿著電視遙控器胡亂調臺,從說法語的,切換到說英語、說俄語、說阿拉伯語、說意大利語,甚至剛果語,完全跟聽天書似的,不知所雲。 美背姐姐調了一圈臺,終於找到一個語係接近,大致能聽懂的。 電視畫麵上,香港TVB美女主播陳嘉倩,正溫文爾雅地說著《天氣報告》。 “(粵語)……下周香港空氣指數良好,基本以多雲天氣為主。下麵請看世界主要城市的天氣預報,BJ晴11~22℃,東京小雨9~17℃巴黎多雲轉晴13~24℃……” “對呀,法國跟中國有六個小時時差呢,慕白那邊現在應該是——”美背姐恍然醒悟,掰著手指頭查數,猛地一聲驚呼,“淩晨4點!” 俏佳人用洗澡水撲了撲臉,暗笑自己疑神疑鬼,戀愛後智商直線下降。慕白睡覺跟死豬一樣,雷打不醒,算了,本宮不跟他計較了。 四川,江油。 兩輛救護車閃著警示燈,發出尖銳的長鳴,開進普愛醫院。 車禍猛於虎,早一秒得到救治,傷者就多一分生還的希望。林溪四人之所以能被發現,及時送往醫院,全要感謝那位隻爭朝夕的順豐快遞貨車司機郝師傅。 若非他古道熱腸,第一時間報警,並撥打了120,別克商務車上至少有兩人已經一命嗚呼,成了孤魂野鬼。 由於青蓮縣醫院條件簡陋,醫療技術水平有限,120趕到現場後,醫護人員直接把四人送到了臨近的江油市醫院。 車禍發生時,由於林溪、老孫處在相對安全的位置,且都係了安全帶,兩人除了一點擦傷,腦部有些眩暈外,並無大礙。而小美與慕白的情況,卻不容樂觀。 小美心包破損,腹部大出血,命懸一線,直接被送到搶救室。 無影燈下,小美全身麻醉,深靜脈置管,快速輸血補液,氣息微弱地躺在手術臺上。 普外科、心胸外科、ICU的四位專家,神情凝重圍成一團,全力搶救花季少女的生命。 器械護士、巡回護士輔助配合,一邊忙著給諸位大夫遞開胸器,手術刀、血管鉗等各類器械;一邊觀察危重病人的生命體征,給主導大夫擦汗。 慕白頭部在車禍中受到猛烈地撞擊,人已陷入重度昏迷。林溪、老孫焦躁不安,推著輪床,輾轉於醫院的各大檢查部門,做了腦電圖、CT、核磁共振、同位素掃描、頭顱磁共振等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檢查。 普愛醫院神經外科的鐘主任,看了CT結果,直皺眉頭,判斷慕白屬於重型顱腦損傷,必須立刻實施開顱手術。 事急從權,性命攸關,林溪來不及多想,再一次承擔起“大家長”的責任,在手術同意書上簽了字。 為了避免細菌感染傷口,術前要給慕白進行備皮。看著護士刀法嫻熟,一分鐘之內就將滿頭烏發的瀟灑帥哥剃成了光頭,林溪心裡猛地一沉。慕白惜發如命,之前說過“寧可去死,也不願當禿瓢”。 手術燈亮起,林溪臉色難看,高度緊張,在手術室外的走廊來回踱步。她默默為慕白祈禱,希望死神高抬貴手,放這個潛力無限,魅力四射的年輕人一把。 驚心動魄的開顱手術,雖然隻持續了三個小時,在林溪看來,卻漫長的如同一個世紀。好在手術順利,慕白被推出來的時候,臉上並未蓋白布。 為了讓“大明星”好好休息,不被打擾,先行墊付醫藥費的林溪舍得花錢,讓愛徒住進了特護病房,享受高乾待遇。 望著雙目緊閉,血色全無,直挺挺躺在病床上的慕白,林溪心如針紮,難掩悲戚之色。 這個朝夕相處,親如家人的陽光大男孩,幾個小時前還生龍活虎,說個不停,如今卻沉睡不醒,安靜得像一具屍體。 林溪關心則亂,很怕對方就此長眠,試圖將慕白叫醒。可無論怎樣大聲呼喚,推他搡他,小李子始終牙關緊閉,沒有任何反應。 “慕白,快點醒醒啊,求你了——”“林教獸”陷入絕望,眼中瑩然有淚。 這時,頭發花白的鐘主任,在主治醫生、管床醫生的陪同下,推門進來。他見林溪情緒失控,狀若瘋婦,連忙安撫:“病人剛剛做完手術,身體還比較虛弱,不要操之過急。” 林溪對救命恩人簡直當華佗、扁鵲一樣的神醫崇拜,趕忙拭去眼角的淚水,焦急地詢問:“鐘主任,您不是說手術非常順利嗎?怎麼慕白還在昏迷呀。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 管床醫生見慣了無理取鬧,缺乏醫學常識的家屬,略帶不悅地解釋:“手術成功,隻是說明傷者暫時脫離生命危險,並不代表人沒事了。車禍發生時,病人的頭部受到巨大沖擊,導致腦組織沖撞移位,腦挫裂傷,硬膜下血腫……” “大夫,這些醫學術語太專業,我一句也聽不懂。您就直截了當地告訴我,他什麼時候能醒過來?”林溪心急如焚,口氣有點沖。 一旁的高個醫生插話:“醫生不是萬能的,不可能包治百病。因車禍導致的昏迷,少則三五天,多則數月。臨床上,失去自主意識,成為‘植物人’的也大有人在,主要還是看術後恢復的效果與病人的意誌。救死扶傷乃是醫者的責任,我們肯定會竭盡全力幫助患者康復,不過,作為病人家屬,你們也要有麵對最壞情況的心理準備。” 鐘主任見林溪傻在當場,整個人如同被抽去了靈魂,忙安慰說:“病人在手術過程中,實施了全麻,不會這麼快醒過來,你也不必過於緊張。” 林溪麵無表情,恍若未聞。鐘大夫不好再說什麼,拍拍她的肩膀,轉身離去。 一場同事,遭此不幸,誰的心裡都不會好受。老孫借口去看小美手術有沒有結束,跑到樓梯間抽煙去了。 林溪望著病床上深度昏迷的慕白,為愛徒未來的命運深深憂懼,不知道他會不會永遠躺下去。心底的悲傷彌漫成河,順著墻壁頹然跌坐在地。 窗外淅淅瀝瀝下起小雨,似乎在為某人口不能言,身不能動的後半生而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