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公子話鋒轉得如此之快,搞得慕白完全摸不著頭腦,正要問個究竟,卻見穿著蝴蝶印花圖案西裝的金文軒,微笑著朝他走來。 “潘公子,慕白,好巧啊!主辦方還真是貼心,讓咱仨湊一塊了。” 潘少對文軒的卑恭示好充耳不聞,壓根不甩他,把頭一偏,與鄰座的大胸妹聊了起來。 文軒熱臉貼個涼屁股,尷尬地笑了笑,趕緊挨著慕白坐下。 “李天真”為人隨和,不想傷了同事之間的和氣,索性扭過身子,與之攀談。 “是啊,好久不見。雖然咱們在同一家公司,卻由於工作性質特殊,天南海北各忙各的,極少碰麵。你最近忙些什麼?”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金文軒這陣子深居簡出,推了很多工作,慕白的話在他看來無異於赤裸裸的炫耀。於是話裡帶刺道:“我最近放緩了工作節奏,除了醉心慈善事業外,沒什麼大的建樹。不像慕白你,一鳴驚人,紅的發紫,國內國外滿天飛!” 慕白聽出弦外之音,連忙擺出低調謙遜的姿態。 “文軒哥說笑了,我隻是初嘗走紅的滋味,哪敢與瀚海一哥比肩,林溪姐常常教導我多向前輩學習呢!” 金文軒對小李子扮豬吃老虎,欺辱兄妹二人的事耿耿於懷,陰陽怪氣道:“噯,話不能這麼說。咱們演藝圈優勝劣汰,強者生存,過分謙虛就成虛偽了。誰也想不到《古朗月行》會這麼火,看來我挑選劇本的眼光亟待提高啊!” 慕白看得通透,知道是文軒與爆款劇失之交臂,才陰差陽錯成就了自己。他心地善良,滿懷內疚:“文軒哥,對不起!邈雲漢這個角色本來……” “本來也不是我的,大家公平競爭,各憑本事,是你太優秀了。放心,我忘性大,從不記仇,要不然我這片綠葉,也不會來襯托你這朵紅花啦!”對方風頭正勁,文軒自然不會傻到當麵翻臉。 慕白對脾氣好好、寬宏大量的瀚海一哥好感大增,暗罵潘少不知禮數,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物理距離很近,奈何心理距離太遠。文軒懶得跟“陰險小人”虛與委蛇,不鹹不淡聊了兩句,便借著回楚楚微信的機會,與之中斷交流。 慕白不便窺人隱私,連忙調整坐姿,把頭回正,猛然發現右邊空著的座位已有了人。 這位身法輕盈的“近鄰”,臉上已有了歲月的痕跡,瞧相貌大約40歲左右,渾身上下都散發著成熟男人的儒雅氣質,沒有一絲中年大叔的油膩。 在國劇盛宴這個星光熠熠的大舞臺,他沒有世俗地與前後左右交際應酬,建立睦鄰友好關係,而是佛係十足地拿了本詩集,手不釋卷沉醉其中。 大唐第一才子忙於拍戲,攢彩禮錢,已經許久未讀書了,見對方渾然忘我地捧詩閑賞,立馬熱血沸騰,想到自己枕籍經史,書讀五車的過往。 他隻瞟了一眼,便被極富哲理的情詩深深吸引。 “你見,或者不見我,我就在那裡,不悲不喜;你念,或者不念我,情就在那裡,不來不去;你愛,或者不愛我,愛就在那裡,不增不減……” 埋首看書者感覺有人盯著自己,忙仰頭回望,發覺是上次在橫店雨夜暢飲之人,粲然一笑:“慕白你好,咱們可是第二次見麵啦!最近你比詩仙李白還火啊,真是後生可畏!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沈嶽。” “沈嶽?又碰麵了……”慕白眨著迷茫的大眼睛,想破頭對該中年男子的印象還是為零。 李才子不知道對方為何會突然提及連自己都快要淡忘的本名,臉上盡是尷尬:“嶽哥……過獎了!” 見後起之秀對曾經的一麵之緣想不起來,仿若初見,沈嶽猜測這位流量小生大概是酒後斷片,忘得一乾二凈了,索性心無芥蒂地微微一笑。 “讀書郎”目光清澈如許,那麼恬淡,那麼安然,給人以鄰家大哥般的親切感。 慕白不好意思直勾勾盯著對方,以免沈嶽誤會自己有分桃斷袖之癖。 他不知該和陌生人聊些什麼,惟有找潘少那廝解悶,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緩解尷尬氣氛。 回頭一看,潘少正與大胸妹分享保養護膚心得,一副針插不進,水潑不進的樣子。 潘公子出了名的重色輕友,何必自討沒趣,萬般無奈之下,慕白隻得將視線重新落在倉央嘉措那本詩集上。 “怎麼,你也喜歡倉央嘉措的詩?”沈嶽表情意外,似有碰到知音的喜悅。 第六世達賴喇嘛生於康熙二十二年,足足比李白晚了九百多年,他當然一無所知。但大唐第一才子不願露怯,含糊其辭道:“呃……略知一二,其詩雖無華麗辭藻,卻也別有一番清新質樸的韻味。沈大哥身處喧囂浮艷之地,卻能淡然自持,靜心讀書,實乃圈中清流!” 文軒聽見二人對話,極為不齒,暗笑沈嶽葉公好龍,裝模作樣。 “到了我這個年紀,經歷太多風雨波折,早已看透人情冷暖,將功名利祿視作浮雲。與其蠅營狗茍,靠巴結與討好經營人脈,倒不如與詩書為伴,提升自身的藝術修養。” 沈嶽的金玉良言正合李白這類自命清高者的脾胃,讓他頗感意氣相投:“世人莫不為‘名利’二字所累,能像沈大哥這樣超凡脫俗,甘於淡泊者又有幾人?光是這份灑脫,就令在下佩服萬分!” “在娛樂圈這種紙醉金迷、虛偽浮躁的地方,如果定力不夠,很容易急功近利,迷失自我。唯有多讀聖賢書,潔身自好,才能不被世俗之氣汙染,永葆藝術青春。” 慕白深以為然,贊同地點頭:“腹有詩書氣自華,看來我也應該向前輩學習,做個書蟲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