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聽見循聲望去,從街頭轉角處出現三個黑袍女子的身影。 她們三個身材高挑,麵容出眾,均穿著絨麵黑袍裹住全身隻露出一對黑色長靴。 三人之中,一位豎著高馬尾的女子最為亮眼。她看的十分年輕美貌,大約二十一、二左右,使人記憶猶新的並不是她鵝蛋似的小臉、白皙的皮膚、高挺的鼻梁,而是一對猶如鷹隼的眼睛,透露出尋找獵物的兇光。她們朝盧勝、張宗海走來,仿佛是三隻將要處刑獵物的黑鷹。 張宗海雖然跪在地上,但眼睛卻死死地盯住這三個叫他名字的女人。 他敏銳地觀察到這三人走動時的姿態、服裝與相貌,隻是一瞬間,張宗海就在腦海中知曉了她們的身份。 當他了解到這三人的身份後,心裡暗叫不好,趁這些家丁回頭的空隙,一溜煙地從門縫裡跑了回去。 家丁們見到張宗海溜走,一個個怒不可遏,欲破門而入。 但也就在這時那三個女人早已停在他們麵前,一股肅殺之氣無聲地在眾人間蔓延。在場的所有人如同被凍住一般,瞬間停住了手中的動作。 飛揚跋扈如盧勝,也是麵露懼色,喉頭不斷上下蛄蛹著。雖然他不認識來者是誰,但是這種氣場足以讓他知道現場誰是發號施令者。 盧勝是個識時務者,但李小嬌卻是個市井之人,雖然連著伴過兩位大佬,但眼界隻比泥土裡的孑孓略高一點,所以她不懂什麼氣場,隻是看著三個陌生的美女準備踏入將要屬於她的風棲坊時,嫉妒的心理瞬間吞噬了她的理性,變成熊熊怒火。 “你們三個婊子,也不看看這裡是誰的地盤!這是我家盧少爺的家私,豈容你們想來就來!” 她朝三人吼完,便抬頭望向盧勝,如邀功一般獻出諂媚的笑容。但盧勝並沒有望向她,而是滿臉冷汗直流,警惕地看著三個女人。 啪! “哎呀!” 隻在一剎那間一股強風襲來狠狠地抽在李小嬌的臉上,伴隨著慘叫,她如斷線的木偶般飛了出去在地上翻滾數圈才停下。 盧勝看的清楚,僅僅隻是一陣風的襲來,李小嬌就被強勁打的麵目全非,胸口劇烈浮動隻剩下一口氣。而當這一切發生的時候,這三名女子連動都沒動,他甚至都不知道是誰出手的。 對方恐怖的戰力終於讓這個飛揚跋扈的胖子想起了一些禮數。隻見他額頭布滿汗珠,恭敬地朝對方施了一禮 “鄙人盧勝,敢問是何方神聖?此地已經是吾雲神宗盧家所有,如有什麼需要效勞,勞煩通知鄙人一聲。” 為首的高馬尾女子絲毫沒有理會盧勝的問話,倒是身旁的黑袍女子轉過身來正色道 “內廷辦案,妨礙者,死!” 聽到‘內廷’二字,盧勝腦袋上的汗一顆顆落在地上,他的思緒亂作一團。 他知道,內廷是大齊國的特務機構,直屬於皇帝本人,內廷所經手的案件全都是‘株連九族’的死案。如今這些人專程到這裡指名張宗海,這是否說明張宗海、鳳棲坊與某件大案有關係?如果鳳棲坊真的跟案件有牽連,那麼如今接手鳳棲坊的自己是否會被牽扯進去? 他無計可施,隻得吩咐幾個小廝,佯裝清點坊內財務,找機會偷聽她們的談話。 就在幾個小廝從後門鉆進去的時候,內廷的三個女子已經走到了鳳棲坊內。 當她們四處尋找張宗海的身影時,忽然聞到一股刺鼻的煙味,順著煙味追去,終於在鳳棲坊廢棄的室外染坊裡發現了張宗海的身影。 張宗海此時正懷揣著一摞賬本,笨拙地扔進地上一個冒著熊熊大火的鐵桶內。 鐵桶裡外散落著一地的灰燼,可以看出來他已經燒了很多東西,但是當他看見這三個女子時,如同耗子見到貓似地驚慌失措起來,慌忙將懷中剩下的賬目一齊丟進鐵桶。 但不知是他笨拙還是背駝的太厲害,他腳下一滑,慘叫一聲也朝鐵桶內撲了下去! “啊!” 張宗海慘叫著,火星迸濺在他的身上,地上的和桶裡的灰燼一齊朝天飛出,又像柳絮飄雪一般慢慢飄落,一時灰燼彌漫在整個空氣中久久不能散去。 內廷的三個女子見到如此離譜的場麵不由地蹙緊眉頭。 當他們見到張宗海灰頭土臉地從灰塵裡鉆出,滿臉黑撲撲、隻剩一排咧著嘴的白牙的滑稽像的時候,都不由自主地輕笑了出來,但旋即又恢復了原先冰冷的態度。 “請問大人們如何稱呼?有什麼需要在下去做的?” 張宗海撣了撣衣服上的灰塵,咧嘴笑著殷勤地跑了過來,活像一個雜耍馬戲裡專門逗樂的駝背醜角。 “我姓石。” 為首那個的那個高馬尾的女人說出了自己的稱謂。而在聽完眼前女人的介紹後,張宗海也深深地鞠了一躬。 “石大人有何需要,在下一定全力配合。” “可以稱我總管。” 看著眼前如此恭敬又滑稽的醜角,石總管的聲音也稍微柔和一些。 “你燒的可是風棲坊的賬目?” “不……嗯……隻是個人一點……偶爾沾點腥嘛,哈哈哈哈……” 張宗海心虛地低下了腦袋。 “我對你個人的問題沒有興趣。我隻要你回答一些簡單的問題而已。” 聽聞此言,張宗海這才放心下來,勉強直起背帶著她們到坊內一處僻靜的房間裡,關上大門準備密談。而石總管則將兩位一同前來的女伴安排在門口警戒。 待一切安排妥當之後,石總管端坐在椅子上,從黑袍內掏出三張紙輕輕地放在桌子上,修長白皙的手指在紙上來回摩挲,突然間她抬起頭來,那如鷹隼一般的眼神瞬間射向張宗海。 張宗海剛要入座,卻猛然感到這股銳利的目光,瞬間手忙腳亂地站了起來。 “你站起來乾嘛?” 石總管冷冷地問道,張宗海手足無措地站著隻能露出無奈尷尬的微笑。 當他看到石總管要殺人的目光後,隻能乖乖地重新坐回位置上。 “啊……請問石總管,找在下有何要事?” 石總管並沒有接下他的話茬,隻是自顧自地說了起來。 “聽聞你要被流放到韶滄州去,我怕你回不來了,所以今天前來拜訪。你認識紀成安、蔡中臨、孟義府這三人嗎?” 她表情冰冷地說道 “有點耳熟……” “隻是耳熟嗎?” 看著張宗海歪頭冥思苦想的樣子,她終於用食指的關節用力地在桌子上敲了起來 “紀成安,九年前是你之前大通產業的下人,蔡中臨是白雲飛生前的庫房掌事之一,孟義府是曾是與你同期的雲神宗外門弟子。現在你認識了嗎?” “啊哈哈哈哈!我想起來啦!” 張宗海拍著腦門尷尬地笑了起來。 “但是石總管,這三人與我久未相見,不知與在下有何交集?” 石總管麵無表情地又拿出一張紙拍在桌子上。 “大齊國曾經都是錢莊放貸,一個月一分利,一年下來隻需還一百分之一十二的利息。但是自從十年前,白雲飛橫空出世之後,他以自己和雲神宗的名號開了雲通錢莊,與之前不同的,這個錢莊不放貸,相反他們還麵向全天下籌錢,並規定他們給的利息是‘一月三分利’,倘若月三分利,一年則要支付本金的一百分之三十六。按照大齊律法,三分利屬於高利貸,也就是說雲通錢莊竟然要全天下放高利貸給他們。” 張宗海聽完石總管的話,隻是嘴角輕微下撇,攤開雙手解釋道 “這是本宗的一次創新,因為我們有專人調查過,許多高利潤產業如小靈石礦的開采、在盛產草藥的偏遠地區開辦煉丹坊等,很多產業都需要天量資金的灌注和政令的傾斜。因為白師兄的天賦異稟而被皇上所器重,所以本宗隻需有足量的資金便可開發這些高利潤產業,總體來說月三分利對於本宗而言實是綽綽有餘。” “是嗎?” 石總管嚴肅地盯著張宗海,這眼神讓張宗海有點不寒而栗。 “可是紀成安三人不是這回事。他們三個在五年前離開了雲神宗,開辦了圓進錢莊,也同時在這段時期內,許多如雲通錢莊一樣的錢莊如雨後春筍一般起來,隻是他們所承諾的利息更加瘋狂,有的甚至承諾月九分利。但是呢,這些新開的錢莊並沒有白雲飛那樣的人物,所以這些人就一環套一環,九分利的把錢貸給八分利,八分利貸給七分利如此往來,直到圓通錢莊的五分利。 原本隻要一切順利,每家都隻要負擔一丁點利息便可以將這套把戲玩下去,但沒想到表麵上最為靠譜的圓通錢莊竟然還不起債務,在拖欠了三個月利息以後,圓通錢莊突然關閉,三個掌櫃除去蔡中臨自殺以外,其他兩位與巨額資金一齊人間蒸發。 現在受波及的人數大約有數十萬人,已有民變之勢。所以內廷要抓住這兩個人討回失蹤的巨款,為黎明百姓討個公道。” 張宗海聽完這段話,無辜地看著石總管,攤開雙手表示自己並不知情。但石總管看到他這幅樣子卻勃然大怒起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張宗海!事到如今你還在裝傻!孟義府在失蹤之前曾向你鳳棲坊抵押了孟家的秘笈,以換取一萬兩銀子用來償還金來賭場的債,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你就是這賭場的東家之一,所以你會不清楚他在哪裡?!” 石總管厲聲喝道,但是麵對她的詰問,張宗海還是奮力反駁,甚至眼淚都流了下來。 “總管大人誤會啊!他們隻是來我們這裡消費的,其他的事情我是一概不知啊!” “一概不知?” 石總管冷笑道 “張掌櫃,你大可以敞亮一點,不必裝成這種醜角樣子來誤導我。說實話,在齊國,修為低下的人總是會被人瞧不起,所以沒有任何人注意到你這個修為隻有煉氣期的鳳棲坊掌櫃,全部人都認為你隻不是白雲飛的錢袋子之一。但是當我翻閱了雲神宗近十年的歷史以及白雲飛的發跡後,突然發現在他們所有的光輝事跡後,都有你的蹤跡。比如,雲通錢莊收高利貸的建議就是你提的、包括你說的考察產業一事,也都是你一手主導的。你就像是隱藏在雲神宗這幅絕美的窗簾之後的幽靈,所有人都沒辦法看見你,隻能在窗簾的縫隙處,窺見你的影子…… 你應該就是雲神宗和白雲飛身後真正的謀主吧……” 此時窗外突然狂風大作,電閃雷鳴。也就在剎那間的光影中,石總管看見閃電光下張宗海的另一幅臉孔,雖然隻是一瞬間,但是他那如蒼鷹似的眼神深深地陷在那副陰鷙的臉孔裡,仿佛要將自己的意誌撕碎、將自己的心思洞穿一樣。 雖然隻是一瞬間的,但這男人卻讓她有生以來第一次有種心顫的感覺。 “這個叫張宗海的男人,也是如同白雲飛一般……神一樣的人物嗎?”她默不作聲,暗自思忖
第2章 審訊(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