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張宗海一臉誠摯地表情,石清語提高了警惕,她不知道眼前這個男人的葫蘆裡裝了什麼藥。 她知道現在張宗海的處境,作為雲神宗的棄子,被沒收家財流放到蠻荒之境,這時候他能有什麼籌碼? “那麼多年來,你為什麼裝成一個駝子?” 石清語岔開話題,試圖旁敲側擊地了解他的目的 然而張宗海卻十分坦率地回答 “實際上我並不是雲神宗的人,而是白雲飛自己的人。但是兩年前我也與白雲飛之間的關係也發生了問題……他嫌我拿的太多,給他留的太少了,可是他一時也不可能離開我,因為除我以外,沒人能給他的那些銷金窟兜底……所以呢,為了讓自己不那麼出風頭被人針對,我隻好用一些學過的法術把自己變成一個殘疾人……正因為如此……” 此時張宗海話鋒一轉,繞回了他的最終目的 “正因為如此,在白雲飛死後,我就更不可能留在寧江州,必須要找個機會安全地脫開。” 聽到這裡,石清語突然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 “所以流放到韶滄州是你的計劃之內?” 張宗海微笑地點了點頭回答道 “正巧,那時有個從韶滄州來的小門派使者,她說她們的宗門有難,希望以投靠雲神宗為代價,讓雲神宗出麵,指派白雲飛作為她們的宗主。噗嗤……” 說到這裡張宗海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來,石清語也忍俊不已。 “偏遠地方來的可能對城裡的事有什麼誤解,即使白雲飛沒死,像他這種向往天下人注視的性格豈會去這種偏遠地方?聽說當時雲神宗的長老們也沒忍住,個個都捧腹大笑。 不過笑歸笑,人家萬裡前來歸順,怎麼樣也要做做樣子,所以呢,我就抓住這個機會,花重金打通關係,順理成章的金蟬脫殼。隻是,這一路遙遠,我還有仇敵,所以我在等個合適的機會……” 張宗海突然停下不說,但石清語接下了話茬 “我是你的機會?” “我要找到一個了解我內情、並且急需我手裡的牌做交易的人。第一,我恨透盧家,尤其是盧勝,我想要他死。第二,我需要攜帶我的財產快速出境,隻有內廷和皇家在全國有快速傳送點,所以我需要您的幫助。您覺得怎麼樣?” 石清語思考片刻,微微點了點頭。 “第二條隻憑我就可以做主。第一條……盧家是雲神宗的人,雖然白雲飛逝世,但破船還剩三分釘,這就要看你的價碼夠不夠……” “如果我價碼是紀成安和孟義府呢?” 聽到這二人的名字,石清語條件反射‘騰’的一聲站了起來,兩眼圓睜怔怔地看著張宗海,隨即她的眸子泛出一絲綠光,就像饑餓的捕獵者看到獵物一般。 內廷追查了三個月,絲毫沒有這二人的任何蹤跡,現在調查已經陷入停滯,隨著民變的蔓延,內廷各個人員備受上級壓力,卻不想在這裡枯木逢春了。 震驚之餘,她又恢復了警惕。 連內廷都無法探查的事情,這個早已失勢的男人是如何知道的? 於是她再次坐下,重新擺出一副冰冷的麵孔認真地問道 “你的消息保真?” “孟義府被盧家藏了起來。” 聽到這個消息石清語終於坐不住了。她迅速起身繞過桌子站在張宗海身旁,神色嚴厲地盯著他。 “這一切可是要講證據,如果盧家和真這件事有牽連,那麼一定會被株連九族!還有,你不是有紀成安的消息嗎?他在哪裡?” 張宗海抬頭看了石清語那張嚴肅、焦急的俊俏臉龐一眼,便自顧自地起身從她身旁走過,朝大門邁去。 “你去哪裡?” “你不是想看證據嗎?我帶你去。” =========================== =========================== 石清語跟在張宗海身後在鳳棲坊內兜兜轉轉,最終穿過一片泥地,走到一個不起眼的小山縫旁。 張宗海貓著腰走進山縫內,在摸索了一陣後按響機關,然後在一陣轟鳴聲中,一扇暗門在山縫內緩緩打開,於是石清語也貓著腰跟著張宗海轉進山洞裡。 這是一個窄小潮濕的洞穴,張宗海掌著火把在前麵引路。 “好隱蔽的地方。但要是我沒來,今天這裡被盧家的人占去,那你豈不是失去了這塊籌碼?” 石清語好奇地問 “沒有,但我還留有後手” 張宗海胸有成竹地說。 在沿著山洞的小路往下走了一段時間,石清語忽然察覺到好似有聲音從山洞內傳來。於是她駐足傾聽,隱約中飄來的聲音類似於一種分不清是人還是野獸的哀嚎。 感覺到她停下了腳步,張宗海也停下了腳步。 “這是誰的聲音?” 石清語不解地問 “實不相瞞,這洞裡藏的就是紀成安。” “什麼!?” 她再次震驚了,堂堂朝廷欽犯竟然被藏在這裡!張宗海並未理會她的反應,而是徑直朝山洞內走去。她連忙趕上,用訊問的口氣惡狠狠地說道: “窩藏朝廷欽犯,這是死罪!我早就有發覺你跟這件事有關聯,早就知道將你直接逮捕,逮到天牢裡細細審問!” “啊?哈,那你剛才怎麼不動手呢?” 張宗海笑嘻嘻地反問她。石清語竟一時語塞不知道從何回答,隻得氣鼓鼓地瞪著張宗海。 “啊,真的不好意思乾擾到你們工作,但是任何人處在我這位置都會這樣做。紀成安是參與這件案子的直接關係人,意義重大,我也隻有握住這張籌碼才能活下去,所以請您見諒。” 瞧見張宗海誠摯地道歉,石清語氣也消了一半,畢竟隻要能成功抓到犯人,她的任務也就完美達成了,所以她並不想與張宗海計較這些旁枝末節。 但是,她還是很好奇,這個男人是如何捉到這個連內廷都找不到的人呢? 麵對這個問題,張宗海得意地撓了撓頭說 “啊這……其實也是我運氣好……在當初事發前,我的一位朋友去他那兒討錢,但是這小子竟一分錢都掏不出來,於是我的朋友把他打了一頓並綁起來,準備找他家裡人要贖金。後來,他找我商議這件事,我當時的直覺告訴我,這可能是個保命的砝碼,所以我就花錢把這小子買了回來。” “那當初朝廷花重金通緝紀成安時,你那朋友為何不去報官?這樣他豈不是能賺雙份的錢?” 聽到石清語的問題,他不由得笑了起來。在他看來,石清語畢竟隻是一個二十一、二歲的女子,雖然一直極力表現自己成熟,但在某些問題上還是會露出稍顯青稚的一麵。 “當然啦,現在很多人的確會這樣做,但是我這個朋友很聰明,如果他暴露了這件事,豈不也暴露了他企圖綁架別人的罪名嗎?況且,在他拿到錢之後便馬上去西域進貨了,也不可能看到朝廷的通緝令。” 這時石清語才如夢方醒,意識到自己問了個傻問題,不由地一陣臉紅。 當她看見張宗海隱約有嘲笑她的意思時,剛剛消下去的怒力又湧了上來。但很快,她就想到一個煞他銳氣的法子。 隻見她突然背起手來,陰陽怪氣起來 “張掌櫃真是算無遺策啊,能在案件發生時就預感紀成安有大用,在下真的佩服萬千,但我還有一個疑問?” “什麼疑問?”張宗海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依舊在那兒暗自傻樂。 “我剛剛在外麵,看見您與盧勝的紛爭。我就是好奇,像您這樣聰明絕頂的人是否算到您的未婚妻跟盧勝跑了?” 霎時,聽到這個問題的張宗海,臉‘刷’的一下垮了下來,垮的如一隻二十年的老狗。 旁邊的石清語見到張宗海垮著個臉,雖然臉上還是十分冷漠,但在心裡已經樂開了花。剛才還故作高深、裝模作樣的自大男人此時被點到了痛處,她的怒氣也消散了不少,但她不想輕易繞過張宗海,於是繼續追問: “作為內廷的密探,很多事情都想追根問底的。像你那麼那麼精明的人,為何找了這麼一個沒有眼力的蠢女人呢?” “你說的追根問底也包括這個嗎?”張宗海苦澀地回答道。 他原本想搪塞過去的,但是看到石清語堅定的眼神,他也隻好無奈地說。 “這其實也是不得已啊,像我們這樣的生意人出入商場,男的身邊要個妻子、女的身邊要個丈夫。沒有結婚或者對象的人,在商宴上就得看著別人成雙入隊,所以身邊的伴侶往往就是自己的‘門麵’。所謂門麵就是代表自己的實力,所以門麵要不就要賢內助,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要不就要麵貌秀美端正。而李小嬌作為定濤府的花魁,能娶到她也足以證明我的實力不凡……其實我也知道她水性楊花,隻不過像我這種出身卑微的人,這樣的‘門麵’也是我目前能得到的最好結果了……隻不過沒想到這女人的跳車換位竟然那麼快……” “那你怎麼不找個溫柔賢惠的女人?還是像你這樣的男人隻在意女人的相貌?” “不,石總管,所謂武、仕、農、工、商,像我這樣地位的人現在還不能得到如您一般貌美能乾的貴族女子的青睞呢。” 張宗海轉過頭微笑友好地注視著石清語的眼睛。石清語突然臉一紅,急忙扭過頭看向另一邊。 “現在光線不好,他應該看不見吧……”她在心裡默默祈禱道。 雖然她對自己再一次失態感到不滿,但她還是在張宗海那裡聽到一個還算比較滿意的回復,眼下的事情最重要的還是朝廷欽犯,所以就決定放過他了。 兩人繼續走下去,直到一扇的牢門門口。 監牢內關著一具頭發散亂、枯瘦如乾屍的男子。當他看見張宗海時,就如同一隻饑餓的猛獸似的撲來,狠狠地撞在斑駁的牢門上發出巨響。兩隻枯手從鐵門的縫隙中伸出,好像要極力伸到他們的身上。冒著白沫的嘴上一直發出怪異的聲音。 石清語這次聽懂了,這個人一直在重復一句話 “師傅放我出去!” 看見石清語驚訝地站在原地,張宗海卻顯得鎮定自若,紳士地為她做著介紹 “這位就是內廷念念已久的紀成安。”
第4章 重要人證(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