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格?要不要回船艙休息下?”希絲提拉問。 在希絲提拉的攙扶下走下甲板,令我困擾的眩暈再次襲來。 拖著軟綿綿的身體一步一步地走上港口堅實的陸地,迎麵便是夾雜著塵土的暖風,令人不快。 早起的習慣什麼時候才能養成啊……頭疼。 順手想要揉揉額角,卻被額角垂下的頭巾擋住了。 哦……對,現在我可是包著頭巾,身著長袍的塔拉人打扮,無聊撓頭或是揉額角的習慣一定也要改掉。 啊!真想睡到中午再下船——反正船要在港口卸貨,一時半會也走不了,要不直接回船上睡覺算了。 可是…… 唉! 做不到,從我離開貨船,踏上荒原國度塔耶克土地的那一刻起,我,拉格·風·沙伊,必須扮演好自己塔拉商人的角色,一點疏漏都不能有。 “算了,走吧!”最終無力地搖搖頭,我接過已經習慣照顧我一切的希絲提拉遞上的水袋,狠狠地喝了一口,“這裡離枯魯索還有段路——我們盡量要趕在午後到。” “哦!”希絲提拉點點頭,並沒有多問。 。。。。。。。。。。。。。。。。。。。。。。。。。。。。。。。。 聖戰,進攻魔界,大遠征。 已經持續了近兩年的大遠征依舊沒有終止的跡象。這讓原先處於對抗魔界橋頭堡的塔耶克王國變成了最適宜的遠征物資中轉站。大量的物資兵員經陸路,由艾倫達梅路穿過農業城鎮米魯,通過王國的古特拉要塞,塔耶克的庫姆阿克要塞,再經過羽翎荒野,海倫尼諾荒野,最終到達塔耶克的王城——枯魯索山嶽都市。 再往南,就是人類世界與魔界的交界了。 兩年的順利遠征,讓整個大陸的人們的生活都發生了改變。村莊裡的想要有一番作為的年輕人不用再等王國軍隊或是傭兵介紹所的招募,隻需直接前來枯魯索山嶽都市報名參加遠征軍。人口的驟增帶來更多的商機,南方的遠征也需要更多的物資。因此兩年來不少行商也建立起了新的貿易商路,源源不斷地將各地的物資商品送往塔耶克。 所以,想要避開非神協會的追蹤,沒有比滿是陌生人的山嶽都市枯魯索更好的地方了。 也不知道奧辛他們現在是不是已經集合好出發了?徑直往北嶺去的他們,應該可以吸引到非神協會吧? 至於塔耶克…… 塔耶克,我真不知道該對它抱有什麼樣的心理。 如果說八年前羅克塔爾城遭襲是我命運開始的話,那麼,塔耶克對我們多蘭納克王國的侵略就是我被命運戲弄的開端。 沙伊利思平原會戰,成就了我‘紅眼的流星’的英雄名號。塔耶克王子特茲政變後的求親促使我和拉格西絲互表心意,之後便是我為了拉格西絲去協助魔界將軍亞舍塔羅,進而讓我被上古巨龍侵蝕,再然後……我變成廢人,櫻也因此遠赴東方…… 最後,又是在沙伊利思平原,在數萬不死族(與塔耶克作戰後慘死士兵變成的)的中間位置,一次大爆炸,拉格西絲,小露卡,露絲雅…… 唉……隻剩下孤單單的我。 如果可以的話,我真不想踏進這個從結果上說最終導致我命運多舛的國家。 可為了對付非神協會,急需盟友的我現在也隻能如此了。 “拉格?大嬸分了我們點早餐,”馬車上,希絲提拉從同為搭車人的塔耶克大嬸手裡接過一塊玉米餅,然後遞到我手中,“吃點吧?——從下船到現在你什麼都沒吃。” 哦!也許……現在我不算很孤單,畢竟還有個因復仇之心和我走在一起的希絲提拉。 “不了,我頭暈,”我一邊微笑著向對麵正在分玉米餅給同行客的塔耶克大嬸致意,一邊將玉米餅塞會希絲提拉手裡,“你吃吧——我起的太早,沒胃口。” 這不是推讓,早起疲累的我現在確實惡心得想吐。 “是麼……”希絲提拉琥珀色的眼睛垂了下去,低低地看著手中的玉米餅,猶豫了好一會,最終,將它遞給了挨著坐在她身邊的旅客——那是名身材很壯碩的紅發女傭兵。 “謝了啊!”女傭兵大咧咧地接過玉米餅,三口兩口地胡亂塞進嘴裡,又沖著玉米餅原先的主人咧嘴笑了笑,然後問希絲提拉,“怎麼?你同伴不愛吃?” “他不餓……”希絲提拉輕聲答道。 “吃不慣?”大嬸徑直問我。 “不,真是頭暈,想吐……”我稍顯難堪地解釋。 “想吐?!不會吧?”女傭兵驚訝地沖我大喊,“坐這破馬車都暈?!塔拉人不是都騎駱駝的嗎?!——那個不比這個顛?!切!真替你們塔拉人丟臉!” 大嗓門吵得我頭疼。 “不是,是拉格他起床——”希絲提拉急急地想替我辯解,被我抬手擋住了。 “抱歉,我是單純的身體不好,”我笑著沖女傭兵舉了舉自己的手杖,“前陣子我連手杖都握不住呢!” “身體不好更要吃!” “嗬嗬……” “吶,塔拉人,來我們塔耶克做什麼?”顯然女傭兵的加入勾起了大嬸的好奇心,她一邊用好奇的雙眼瞅了瞅我的手杖一邊問。 身體不好還跑那麼遠來這裡?——相信大嬸心中是這麼奇怪的吧? “沒辦法,賺錢麼!”我苦笑著說,“誰都想在玉米餅中添些蜜糖,不是麼?” “哦!這倒是。”大嬸釋疑地笑了笑。 “加糖?!哈哈!”女傭兵大笑,“那是你們塔拉人的習慣!——我們塔耶克喜歡加鹽!” “一樣的,一樣的,”我抬抬手,示意希絲提拉拿來水袋,咕嘟咕嘟灌了幾口,“正因為身體不好,才想著多賺些錢治病,畢竟看醫吃藥要花好多錢的。” “就怕你錢沒賺到,命先丟了哦!——啊!我說話直,”發覺說錯話的女傭兵慌忙尷尬地大幅擺手,“別介意!別介意!” “嗬嗬,沒事沒事——拉格·風·沙伊!”我笑著向她伸出右手。 “娜烏加!”女傭兵則是豪爽地伸手回握——她的手粗糙而結實,布滿手繭。 “我叫提拉,是拉格大人的女奴,”不待我吩咐,希絲提拉自我介紹道。 “女奴?!不是仆人?”聽了她的話,娜烏加眉頭一皺,握著我的手力道也加大了些,“對……你是塔拉人,”說到這裡,娜烏加放開我的手,“你們塔拉還有奴隸?” “怎麼?塔耶克沒有嗎?”我反問。 “那是以前!”娜烏加自豪地揮揮手,“特茲國王早就下令廢除奴隸了,諾!你看,”說著她自豪卷起衣袖,露出左臂圓圓的火痕傷疤,“原來我是競技場的奴隸,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多虧特茲國王!” “不……掩飾下?”沒想到娜烏加那麼豪爽地亮出自己曾經的奴隸印記,一時間我不知如何應對。 奴隸的印記,這是恥辱的過去。一般,不都是會掩藏起來,不願被別人知道麼? “屁!”娜烏加不屑地啐了一口,“這可是擁戴特茲國王的證明!藏著掖著的全是忘恩負義的家夥!” “哦——!” 原來如此,和副船長告訴我的情況差不多——執掌國政的特茲國王廢除了奴隸製,深受國民愛戴。 “吶!提拉!”見我沉吟著不說話,娜烏加索性一把拉過希絲提拉,摟在懷裡,“怎麼樣?要不要恢復自由身?——塔拉不允許,你現在可是在我們塔耶克哦!” “不,不,不,”希絲提拉被娜烏加突然親昵的舉動搞得手足無措,“我!我!我……我喜歡呆在雷……啊!拉格身邊!” “喂喂喂!”明知娜烏加沒有惡意,希絲提拉那宛若被猛獸叼起的小羊樣子也很有趣,但我還是故意不滿道,“怎麼?剛認識就想解放我的女奴?!你叫我這個殘廢——” “知道你離不開她啦!”娜烏加笑著一把將希絲提拉推到我懷裡,“早就看出來你倆關係不一般——克拉拉大嬸你說是不是?” “可不是麼!”一直笑著看我們聊天的克拉拉大嬸也笑道,“你看她看沙伊的眼神,年輕人好讓人羨慕哪!” 額……很明顯嗎? 低頭看看跌在我懷中已然臉頰緋紅的希絲提拉,我心中無奈地嘆了口氣。 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