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格,在想什麼?”大概是我獨自沉默太久了吧?希絲提拉有些擔心地提議,“要不要直接回房休息?” “啊!沒什麼——我剛剛在想事,”我搖搖因缺乏睡眠已然昏昏沉沉的頭,順帶看了下桌上的餐點——切得方方正正的羊羔坐臀,放置過久早沒有熱氣的玉米濃湯,還有失去熱量開始凹陷的蘋果餡餅,“你沒吃?” “我……”希絲提拉欲言又止。 “去,幫我拿瓶冰鎮香檳來——要最好的。”我命令她,“回來後把這些吃了,不用在意我。” “是。” 呼……忙碌了一天,乍一歇下來真的很累,特別是清晨過早起床,沒有服用禁藥的現在,全身真的酸疼無比。 頭更是昏昏沉沉的,一方麵是因為早上起床太早,另一方麵是借著下午逛集市的機會,小心不讓對方發覺我目的地,從珠寶商魯希茲的學徒那裡打聽有關塔耶克王城枯魯索的一切,同時還要慢慢引導希絲提拉扮演好自己“傍上有錢商人的女伴”這樣的角色,好累! 終於,一切還算滿意的我結束了日間所有的計劃,在用一個金幣遣散學徒後,和希絲提拉坐在塔耶克最好的旅店——絢爛荊花的餐廳二樓陽臺,吹著荒野國度特有的乾燥暮風,回想約翰·羅恩交代的任務,不知不覺有些入神。 抬眼看看已然暗藍的夜空,順手拈了塊餡餅放進嘴裡——粘稠甜膩,還有那脆爽青澀的蘋果芳香。 難吃。 我討厭蘋果,也不明白為什麼大多數人都喜歡這種爽脆青澀的味道(包括櫻),在我看來大多數蘋果都是酸的,以前,偶爾櫻也會拿一個據她說“好甜”的給我吃,可就算是櫻判定為“好甜”的蘋果,在我嘴裡也一定是一股夾雜著去不掉的酸味的甜膩。 那酸甜的感覺……遠沒有葡萄酒好喝。而且嚼起來咯吱咯吱地,根本就是用像是金剛鉆的牙齒死命啃玻璃。“吱呀吱呀”地令人毛骨悚然。 唉,要是可以的話,主食我真的很想簡單來一兩塊烤的金黃的小麥麵包,再加一份雜燴湯——吃起來方便又不費事。 可遺憾的是,今晚是我在塔耶克王城的第一晚,而且還是在帶著女伴逛了一下午集市,采買了一大堆商品後來到旅店的第一晚——一個暴發戶樣年輕商人來到這裡的第一晚。 一定要裝出不能讓人瞧不起的樣子。 連飲食也要有足夠的水準。 於是,不得不裝作不在乎錢的樣子要了最好的晚餐。 於是,不得不讓疲勞至極的自己帶著同樣有些疲累的希絲提拉一起坐在這個可以觀察到整個塔耶克皇城枯魯索夜景的陽臺。 於是,不得不在毫不清楚晚餐式樣的情況下,等待侍者端來一份給貓吃都嫌少的小塊羊羔坐臀,一份新鮮玉米做的奶油濃湯,另外,就是這個在荒涼之地塔耶克看來很罕有的蘋果做成的蘋果餡餅了。 唉!早知道這樣,我該自己仔細點下餐的。 好想吃席琳姐做的亂羊燉啊——大大的木勺順著湯鍋鍋沿狠狠地插下去,舀起帶著油漬漬肥嫩嫩羊肉的滿滿一勺,往嘴裡一塞,那份鮮香,那份滿足,那份幸福……那才是無上美味。 “拉格?”希絲提拉擔憂的聲音再次在耳邊響起,“你……又在發呆?” 額……又想入神了?! “嗬嗬,”我掩飾尷尬地對著麵前的希絲提拉笑道,“腦子有點木,稍不注意……恩?怎麼就一杯?” 本想接過一整瓶冰鎮香檳的我一愣——眼前的希絲提拉手中僅僅端著一杯冒著氣泡的綠色香檳,一杯?! “是呀,一杯!”按說,沒完成我交給她的任務,希絲提拉本該情緒低落才是,不想我剛注意到她手上的酒,希絲提拉便興致勃勃地匯報道,“本來是去要一瓶的,可那一瓶好貴!據說是兩百年前塔蘭斯克堡還在人類手裡時釀造的,買不起——正巧有個很友善的人也來買酒——他就送了這一杯哦!” “哦?很友善的人?酒多貴?”我一邊問,一邊順著希絲提拉指給我看的隔壁座位,對著她說的那個友善的人舉杯致意。 後者本就一直看向我們倆,見我向他致意,便也回應地舉杯笑了笑。 那是個很英俊的年輕人,滿頭金發,雪白的瓜子臉,皮膚嬌嫩得和女孩差不多,一雙棕色的眼睛,目光雖不犀利,卻也是精神滿滿。另外,純白的絲質襯衣,黑色筆挺呢絨長褲以及閃亮的白色皮鞋,無一不在顯示此人的身份不凡——更別提他向我回應時抬起的戴著祖母綠戒指的右手了。 那戒指上的祖母綠很大,即便是在夜晚,即便是在這個滿是燭光的餐廳,即便他坐在我的不算太遠隔壁,也能讓我一眼看出,它的品質遠超今天剛給希絲提拉買的那對祖母綠耳墜。 “是呀!很貴的,一瓶要四百金幣呢!”希絲提拉也跟著我向那年輕人揮手致意,“幸虧他好心送了我一杯哦!” 好……心嗎?哈?!這都看不透?傻的——這明明是挑釁好不好? 送一杯香檳給一個買不起整瓶香檳的男人的女伴,意思那麼明顯你看不出來麼? 額……不過也是,要是能看出來她也就不是希絲提拉了。 “那男人叫什麼?”想到這裡,明知道答案的我還是忍不住打趣地問了希絲提拉一下。 “啊!”果然,傻乎乎的希絲提拉一副可愛率真的模樣,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我忘記問了——剛剛急著把酒拿給你——”說著她立即起身,想要過去問—— “哈,不用了——傻的!”我笑著一把拉住她的手,將她按回座位上,“你不問是對的——快點把晚餐吃了,然後我們回房睡覺。” 真替這可憐的年輕人感到遺憾——我又沖著隔壁座位上的那個年輕人豎了豎酒杯,然後在他那有些鬱悶的眼神中慢慢地將酒杯裡淺綠美味的香檳一飲而盡,順帶,還將酒杯倒過來抖了抖,然後半帶挑釁地伸出另隻手摸了摸希絲提拉一臉困惑的腦袋。 一直看著我們的年輕人嘴角微微抽搐了下,隨即展顏笑著向我一低頭,之後便轉過身去,不在看我們。 哦?涵養蠻好的麼?本以為他會生氣來著,這麼快就釋懷了? 深感意外的我不禁看著他轉身過去的背影皺皺眉。 “我……是不是做錯了?”傻歸傻,至少剛剛我和那年輕人互相遙望的氣氛希絲提拉還是有了些感覺,再加上又看到我現在的表情,於是希絲提拉小心翼翼地問,“我……我……我是不是不該……不該接受那杯酒?” “不,你做的很好!”看著她那傻愣愣的模樣,我很是開心,“你剛剛做的比我期待的更好!” “是……嗎?”她驚疑不定地看看我又看看隔壁已經開始專注用餐的年輕人,茫然問,“我……做什麼了?” “你……”我忍住笑,微微抬手示意她湊近,然後在她耳邊悄聲說,“你成功幫我找來個對我不滿的情敵!” “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