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某年的春天。破喉嚨靠吃雪、挖草根、嚼樹皮,在永夜鎮山丘底部的垃圾堆裡翻找殘羹剩飯度過難熬的冬天,他悵然若失的徘徊在羅蘭斯特首都迪比利斯的流民營地間,舍粥的隊伍排成長龍,一眼望不到邊。人群裡他聽見兩位自稱作家的窮苦人交頭接耳。他們慶幸自己熬過寒冬,正躍躍欲試開始為全新一年的演出季撰寫舞臺劇本。破喉嚨聽了異常激動,他一口氣喝光了兩大碗稀粥,決定去蒂凡尼碰碰運氣,說不定可以尋個劇團保安的活。雖然收入不高,可憑他的麵相,混個衣食無憂,睡進遮風擋雨的屋子裡還是頗為自信的。 正當在其他地方忙著迎接萬物復蘇的春季到來時,並非所有人會對冬去春來的季節更替懷有感激之情。在蒂凡尼,特別是那些劇院老板,對春天的到來深惡痛絕。 說起蒂凡尼,可是鼎鼎有名的地方。它是迪比利斯周圍星羅散布,頗有規模的七個城鎮之一。此地素有“文藝之鄉”的美名,這名稱其實是蒂凡尼鎮長自封的。擁有“人生苦短大劇院”的逍遙城同樣自稱文藝之鄉,縱觀整個大陸,號稱“文藝之鄉”的地方一雙手大概數不過來。 生活在蒂凡尼的劇院老板們最喜歡夏天,喜歡程度與農民們盼望春季到來趕緊播種的心情一樣。 每當夏季來臨,大陸各處的吟遊詩人、舞臺劇新手和不那麼新的半吊子演員們化身為歸巢的候鳥,紛紛聚集在蒂凡尼。人們如魚兒般在城鎮裡歡快的遊弋,頻頻在旅店、酒館和劇院裡試運氣。他們的到來一下子就讓蒂凡尼熱鬧了起來,達官貴人乘坐馬車來看戲,遊客絡繹不絕,鎮上居民光是開民宿旅店就夠得上讓他們熬過這一年的冬天。蒂凡尼沉浸在夏日的歡聲笑語裡,燈火徹夜不息,大街小巷隨處能聽見歌聲和音樂。 那些運氣不錯的藝人在夏季過後,通常會選擇跟臨時組團搭夥的大篷車離開蒂凡尼,在大陸各地巡演。運氣更好的人留在某個酒館的角落裡彈唱,他們白天外出取材,晚上用剛編排好的演出換取明天的差旅費。運氣最好的少數幸運兒最終定居蒂凡尼高檔旅店的頭等包廂,或是和大陸知名的演員一道籌備整年的新老劇目,或是流連在迪比利斯上環區的聚會,成為眾人矚目的焦點。 秋風送爽,趕走夏日的炎熱。此時是蒂凡尼從事演藝事業的人們收入的高峰,各類節日應接不暇,周邊的慶典更是忙得人們不得不有所取舍。以劇團為家的人們像嗅到季節更替味道的動物,為了越冬努力積蓄冬眠所需的能量般發奮賺錢。畢竟進入冬天,整個蒂凡尼陷入沉寂,鎮子如同冰封起來似的,安靜等待下一個輪回,北風呼嘯之時龜縮在有溫暖爐火的室內是住在此地的人們唯一的歸宿。 四季往復,當春日再度呼喚萬物蘇醒,樹枝抽出新芽,草地零星散落頑強的早春小花時,那些茍活了一整個冬天,小有名氣的演員們紛紛從冬眠狀態中蘇醒過來,他們帶著一整年的收入招呼也不打就遁逃而去,直到揮霍光所有財產才肯屈尊再次回到蒂凡尼尋找機會。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