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濃烈且焦黑,就算躲得遠遠袖手旁觀,眼見濃煙四起也會受到氣氛熏染不由瞇起眼睛。 火燒進樹林,它丟下幾許滾燙的幼崽,放縱它們在初秋的落葉上愜意打滾。好奇心旺盛的火苗肆無忌憚攀上樹枝,烈焰逐漸長成,最終呈現完美的紅色和黃色。 引發的林火間或奇跡般閃爍磷光,作為兩國的交界之地,此處亦是曾經激烈搏殺的戰場,地下埋屍藏骨不算奇事。 火舌沿地表挖掘的暗溝一路撞進驚慌失措的人群,把這些沒辦法快速引燃又大呼小叫的東西驅散,秋天的乾燥空氣為虎作倀,令攀附在帳篷上的火焰壯觀得仿佛火噴泉,“劈啪”炸響之聲不絕於耳;火焰燒到鬆樹枝乾逼出鬆油,高溫炙烤透出引發食欲的陣陣鬆果香味,幾頭火候正好的烤全豬就沒那麼幸運了,烤焦的臭味隨風飄散;大火盯上樹林邊押運的輜重,熾熱和煙塵驚了馬匹,人們伴隨追逐的火焰跳起奇怪舞蹈之餘,不忘破口大罵縱火犯。 此時,羅蘭斯特與七國金盞交界的邊境緩沖區已是層層火海。 火借風勢耀武揚威,大舉壓過七國邊境,按計劃從河對岸姍姍趕來的七國士兵見狀,絲毫不手軟的拆起橋來,他們動作乾凈利落,拆橋專業得略顯瘋狂。久旱未逢甘露的森林和草場在高溫熾烤的蹂躪下變成火焰狂歡的會場,原本鬆軟肥沃的土層燒成板結硬殼黑地,樹木依舊挺拔卻眼見要從身為植物快速演變成另一種它們的遠房表親——炭。 僥幸沖出火場的人們為躲避身後索命的山火紛紛抱緊未燃燒的木頭紮進水裡,落難者如同秋遊的野鴨群,浩浩蕩蕩沿河飄向下遊。 在他們身後,火焰化身為紅色螢火蟲,趕著七國人開發森林裡一處又一處新的火場。風跑來助紂為虐,托起燎原的火種乘風飛躍蜿蜒河流撲向對岸七國縱深的茂密山林。 火場中心烈焰升騰,煙與火之歌最終凝成狂亂的火圖騰,滾燙的氣流形成數道無法直視的龍卷。站在羅蘭斯特國境一側,特別是界碑附近小的土坡上俯瞰眼前愈演愈烈的火情,感官必定驚心動魄。 眼下就有這麼三位來自羅蘭斯特的現場觀眾,他們身處鬆木香味繚繞的火災邊緣,看著火情向無法收拾的地步發展,看得人心生悲憫,看得人心驚膽戰,看得人饑腸轆轆。 為首的旁觀者是位圓臉圓眼圓鼻頭圓肚皮的中年人。他黑眼睛黑腦袋,斜戴著頂皮頭盔,此刻正坐在界碑臺基邊緣喝悶酒,用七國那邊隨風飄來的陣陣咒罵當下酒小菜。這人臉上兩撇彎曲油亮的胡子特別醒目,配合充血的酒糟鼻像極了表盤上的時針與分針。 油胡子身邊,身穿祖傳盔甲的健壯男人持劍而立,他興致勃勃看著火借風勢猛一下洶湧澎湃,如同漫灌暴漲的河水般縮小包圍圈,把妄圖滯留緩沖地帶救人的七國士兵趕下水去。 壯漢臉紅彤彤的,和剛挖出來的紅銅礦石一樣,棱角分明的麵龐上有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不知該說來自眾神的祝福,還是神明老爺的惡作劇,這位看身板就是個當兵材料,且膀大腰圓、孔武有力的男人偏偏生了雙情含脈脈的眼睛。長長的睫毛連邊防軍駐地周邊市鎮上,濃妝艷抹隻上夜班的女人們都自嘆不如。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