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接油胡子的是屋內肅穆凝重的空氣,以及令人窒息的灼熱視線,油胡子一度懷疑自己死期將至。 一名頭發花白的大官趾高氣揚,坐在闊氣的辦公桌後,油胡子能叫出官銜的長官們如同陪襯的綠葉列立兩側。 令人呼吸局促的原因多半來自司令辦公室裡塞得活人太多,加之燃燒煙草的代謝物擠占了餘下不多的空間。呆在大人物身邊的軍官們像垂死掙紮的魚,瞪著布滿血絲的眼睛盡可能掠奪房間內僅存不多的二手空氣。 位列末席的幾人用感激的目光望向油胡子,感謝他來得及時,能有機會帶來幾口新鮮空氣。 油胡子一眼認出坐在司令寶座裡的銀發老頭正是從中央下來巡視的大人物,並非多年積累出察言觀色的本領發揮作用,而是除了這位老人外在場的其他軍官他都認識。 缺氧的察言觀色姍姍接通信號,它戳了戳昏昏欲睡的直覺,後者拚命登起傳遞思緒的皮帶強迫大腦放出靈光乍現的火花。它們通力合作傳遞給油胡子大事不妙的信號:“報告,今天南境無戰事”這句話是沒機會說了。 油胡子察覺自己身陷囹圄為時已晚,司令官辦公室的房門重重關閉。大人物正襟危坐,用蠻橫的語氣把房間裡的人挨個痛罵一遍。訓斥中夾雜了許多油胡子聽不懂的話,他隻知道那是先祖支脈才會用的小語種方言,他這種官階的小人物恐怕一輩子都沒機會學。 缺乏責任心在接下來一個小時的訓斥裡算是至高無上的贊美,士兵素質低劣僅僅是陳述客觀事實。唯獨不戰而屈說的有點過分,油胡子覺得要是和盤托出跟七國邊防守軍沆瀣一氣,靠定期綁架雙方軍官賺錢,順手完成每月績效考核指標,恐怕不是挨罵就可以混過去的。因此油胡子低著頭決心裝死到底,上司訓斥而已,每個月總有那麼十幾天會碰上。 還沒來得及想好如何從暴風驟雨的謾罵中心脫身,油胡子赫然發現大人物犀利的目光正直直戳向自己。 “我從剛才就在注意你。”大人物不露聲色,隻是微微抬起眼皮,官場沉浮半生的視線足以讓人窒息。他繼續問道:“從剛開始,你就一直沒說話,這很好。你是?” “啊,不......”油胡子急得汗流浹背,內心一個聲音怒吼起來,迫切想避免這場逐漸可以預見的災難降臨。*啊,不是。我們大家都沒說話,隻有你一個人說個沒完。我隻是個卑微的小人物,今天南境無戰事,我走了。再見!* 油胡子眨眨眼,向長官投去一串密文般的閃光。他的小腿扭到九十度,眼見著馬上就可以轉身成功,接下來隻需要邁開腿打開門,動作一氣嗬成便能順利脫離險境。 “他是位士官。”距離大人物最近的半截袖攔截油胡子傳遞的密碼搶先發言。 半截袖很清楚,想要終結這場無休無止、令人窒息的會議,並從會場全身而退,要看接下來其他同僚能否心領神會了。 -待續-